198 決戰7

戰馬奔騰，人嘶馬叫，馬科著急立功，各級軍官不斷催促前進，這可苦壞了趙胥北，資縣練勇大部都是步兵，馬騾少，追擊急，高強度行軍，各個都累得氣喘吁吁。

趙胥北叫住馬科說道：「將軍，人困馬乏，就算追上李闖，恐也難全勝呀。」

馬科趕緊下馬回禮，大明文貴武輕，以文制武，品級再高也得給文官執下官禮，他嘴上說道：「還請大人賜教。」心裡卻看不起趙，暗罵：「什麼東西，毛還長齊，敢對老子指手畫腳，老子打過的仗比你小子讀的書都多。」

趙胥北道：「我大軍圍堵，李闖插翅難逃，商洛山是他唯一的出路，我們抄小路，提前設伏。」

馬科猶豫道：「大人為何斷定李闖將逃往商洛，萬一撲空，擅改軍令，那可是死罪呀。」

趙胥北心中也是沒底，萬一蝴蝶效應改變了歷史走向，還真說不好李闖的結局，只是就算追上逆賊，步兵一路狂奔，到時還能剩下多少體力肉搏，還不如賭上一回。

趙說道：「軍情瞬息萬變，將在外君命不授。」

馬科只是一個小小游擊，還沒這個膽量，猶豫不決。

趙胥北道：「不如兵分兩路，將軍沿著官道追擊，本官前去堵截，軍功自然少不了將軍的一份。」

馬科趕緊說道：「大人自當首功，若大人不嫌棄，分您五十匹戰馬。」

趙說道：「將軍豪爽，以後咱就是好兄弟，戰馬就不必了，多給點騾馬就行。」騎兵難練，戰馬難養，又費銀子，還不如要點騾馬實惠。

正面戰場混亂至極，官兵和闖賊攪在一起，陣型軍伍全亂了，加上裹挾的難民，闖賊高達二十餘萬眾，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闖，漫山遍野都是失去組織和控制的瘋狂逃跑的人群，官兵忙著圍追堵截，砍人頭爭軍功。

張鼐和李雙喜護著高桂英往南突圍，混戰中走散了，高夫人身邊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大多是婦孺，能戰者都是些孩兒兵。

高桂英命令大夥都躲在一座土丘後面，不要亂出聲。

「快，趴下。」有人喊。

一隊搜索的官軍正朝這邊過來，看裝束是祖大弼的關寧軍，官軍越來越近，高桂英躲在荒草中，眼前一堆腳丫子在晃約，官兵拿著三眼銃，胡亂的朝著草堆開銃。

「砰！」一聲銃響，草地里一個女子受不了恐懼，突然跳了起來，狂叫著逃跑。接著又有人跳起來逃,接著一群人跟著逃。

這隊官兵可高興壞了，追著人群開銃，人頭就是銀子，軍中有高手，可以將婦人頭整成男子模樣領賞。

高桂英等官兵跑遠了，趕緊爬起來，此時只有一百多號人了，跑出去沒多遠，又遇上一隊官兵，被圍在其中。

高舉起朴刀，喊道：「反正都是死，跟官兵拼了。」

這些孩兒兵也就十三四歲，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歲，又都一根筋，悍不畏死，與官兵纏上就不死不休。一個孩兒兵後背挨了兩刀，還死死抱住一個明兵大腿，另一個孩兒兵撲上去對著其胸口連捅兩刀，官兵一下子就死傷十六人。

李雙喜衝殺出來，渾身是血，往南尋去，他和親兵跳下馬來，在死屍中尋找，屍體太多了，血肉模糊，看不清容貌，很多人還被砍去了頭顱，更難確定身份。李心裡念佛，千萬不要，千萬不要。

李雙喜翻過一人，還有口氣，李使勁搖晃，問道：「高夫人呢。」

那人緩過點神兒，太虛弱，喉嚨無力，發不出聲，用手指了個方向，嘟囔了兩聲后，瞳孔散開，全身癱軟，最後一點生命力耗盡。

「追！」李雙喜翻身上馬，疾風刮勁草般追去。

孩兒兵也死傷過半，高桂英眼看突圍無望，看了看手中染血的朴刀，自言自語道：「絕不能被官軍生俘。」說著橫刀就要自刎，旁邊的親兵趕緊拉住。

「肯定是條大魚。」官兵領頭的說道：「抓活的。」話音未落脖子中了一箭，血噴如柱。李雙喜收起弓，快馬趕到，手起刀落，那明兵的腦袋就飛上了天，他在馬上大喊：「媽媽快走。」

高桂英大喜，「孩子，你要多加小心。」

張鼐也尋著馬蹄印追了上來，兩股闖兵合力將圍堵的官兵殺的大潰，四散奔逃。

被圍在潼關南塬的李過和劉芳亮拚死殺出一條血路，他們一口氣奔出五六里才停下，這裡是群山圍繞的一個凹地，地勢平緩，一條小溪緩緩流過，李過下令清點人數，出發時一萬多人的大軍，如今只剩下不到兩千人，他心裡在滴血，這些可都是闖軍的精華呀。

「完了，全完了」劉芳亮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

李過反手打了他一巴掌「男兒流血不流淚。」

劉芳亮此刻回過神來，說道：「孟浪了，老子的大仇還沒報呢。將軍咱們往哪走？」

李過看了看四周說道：「往南走，回老營的路肯定被官兵堵死了，咱們先跳出官軍的包圍圈，再伺機去尋闖王。」

突然蹄聲如雷，煙塵四起。李過大吃一驚，官兵這麼快就追來了。

劉芳亮說道：「將軍快走，俺殿後。」

李過反對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都上馬」

劉芳亮趁李過上馬之機將其擊暈，對親信說道：「護著將軍快走，將來不要忘了給俺立個牌位。」說著帶人朝反方向衝去。

猛如虎換了三匹馬，一直緊咬不放，他大叫一聲：「賊人休走」，聲音未落，戰馬就已經奔到了近前，手中碩大的馬槍刺出，捅穿了一個闖賊的胸膛，兩馬錯開，猛如虎握住那賊后心透出的槍頭，人借馬力，拽出長槍，槍桿在那兵的胸膛里滑過，與肋骨摩擦發出滲人的嘎吱聲。

猛如虎抖了一下滴血的馬槍指著劉芳亮道：「逆賊，還不快快下馬歸降。」

劉芳亮吼道：「老子今天就沒想活，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是賺的。」

猛如虎怒道：「找死。」說著拍馬沖了上來。

兩人都是猛將，往來衝殺二十幾個回合不分上下，槍戳刀砍，又過了十幾招，劉芳亮漸漸體力不支，猛如虎大槍砸下來，劉芳亮躲閃不急，只好橫刀相擋，猛如虎大叫一聲：「開」，劉感到一股大力，胯下戰馬早已筋疲力盡，再也支撐不住，前腿打軟，摔了出去，口吐白沫。

劉芳亮滾出好遠，馬刀也脫手了，心想這下完了，他兩眼一閉等待死亡的到來。

猛如虎得勢不饒人，咬牙切齒，雙目瞪得溜圓，馬速控到最大，勢必要將劉一槍捅穿。突然迎面飛來一支羽箭，他側頭躲過，對面樹叢中殺出一隊騎兵，後面煙塵滾滾，不知來了多少人馬。

親兵拉住猛如虎道：「將軍，有埋伏，撤吧」。

猛如虎追得急，身邊只有二百多人，大部隊離此還遠，他不敢託大，罵了幾句，遺憾的撤走。

賀珍本來是和混十萬一起突圍的，往來衝殺，隊伍都失散了，他在山中迷了路，碰巧撞到這裡，看見劉部正在拼殺，於是心生一計，在馬尾上綁上樹枝，弄得煙塵四起，虛張聲勢。

賀珍攙起劉芳亮，劉還驚魂未定，道：「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