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

五天後。

脖頸和手腕上都纏有繃帶的俊秀青年走在大街上，步伐散漫，嘴裡哼著奇怪曲調的歌，並對旁邊一個看向他的漂亮女孩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那女孩沒想到對方會注意到她，頓時移開視線，微微紅了臉。

然而等到她抬頭想要再去看兩眼這個在大街上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時，卻發現對方已完全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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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這裡了吧……」

拐入一個被夾在層層建築間毫不起眼的陰暗小巷，太宰治輕聲嘟囔道。

在這五天的時間裡，他通過一些特殊的方式處理好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住宿問題，並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包括一些灰色，甚至是黑色的渠道。

「啊，到了。」

在一個灰色的小門前，他停住了腳步。

從小門前的一個箱子里隨手取出一個白色的面具戴上，太宰治以一個特定的頻率敲了五下門——

片刻后，「吱呀」一聲，帶著年久失修的傷痕，門緩緩地開了。

門后，一位身材窈窕的蒙面女子盈盈地躬下/身來，沉默著對他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好，小姐。」

「我有這個榮幸得知你的姓名嗎？」

「……」

「一般來這裡的人多嗎？」

「……」

「你一天都這樣不說話嗎？不會覺得悶嗎？」

行走在黑暗的長廊里，太宰治非但沒有感受到半分的陰森可怖，反而還興緻勃勃地和帶路的蒙面小姐姐搭起了話來。

蒙面小姐姐提著一盞明滅不定的燈，非但沒有理他，反而還加快了腳步。

「或者說，」被無視的太宰治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微笑了起來，「是我的稱呼錯了？」

「——比起小姐，我更應該稱呼你為先生？」

聽到他的話，在前面帶路的，身姿婀娜、亭亭玉立的蒙面美人不禁腳步一頓——

「閉上你的嘴。」微微有些沙啞的少年音惱怒地傳來。

太宰治非但沒有閉嘴，反而還大笑了起來。

對方的腳步又快了幾分。

——————

「這是所有可能是你所描述的『拉斐爾』的人的全部資料。」

光線陰暗的房間里，戴著銀色面具的人坐在椅子上，將一沓厚厚的資料放在了太宰治面前的桌子上。

太宰治將它拿了起來，輕輕揚了揚，說：「不介意我在你們的椅子上多坐一會兒？」

「請隨意。」

面具人轉身為他倒了一杯茶，並將一個金色的鈴鐺放在了桌子上面——

「如有任何其他需要，請將鈴鐺搖響，我會很快出現的。」

他的聲音低沉，聽上去莫約三四十歲的年紀。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消失在了黑色的帷幕後。

——這裡怕是到處都裝有屏蔽器。

望著那金色的鈴鐺，太宰治的眼神暗了暗。

——不，也許不只是關於電磁波的屏蔽器，甚至還包括某些特殊的念能力可能都在屏蔽範圍內。

太宰治的閱讀速度很快，一沓起碼有四十張且字跡緊湊的資料被他在五分鐘之內便翻掉了一半。

一時間光線昏暗的房間里便安靜得只剩下了紙張嘩嘩翻動的聲音。

突然之間，就連那紙張翻動的聲音也停止了。太宰治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了其中的一張上——

拉斐爾·格爾德·馮·利安德爾。

塞托瑞亞人，原利安德爾伯爵的次子，母親是一位妓/女，去世時拉斐爾年僅十二歲。

出生時因早產而體弱多病，幼時不受寵，且為年長他兩歲的嫡長子克勞斯所厭惡，與同母所生的妹妹相依為命。

雖然因不受寵，生活並不算富裕，但樂善好施，心地柔軟善良，對於窮苦的百姓懷有極大的憐憫之心。

成年後與兄長關係逐漸緩和，因此在家族中的日子漸漸好過了起來。

疑似在六年前救助過身受重傷的夢魘。

幾年前的塞托瑞亞正處於王儲之爭的血雨腥風之中。利安德爾伯爵能力十分平庸，耽於享樂，在最開始時非常幸/運地避開了幾次流/血政/變。

可惜好景不長，在四年前的玫瑰園事件發生后，利安德爾家族遭受了重大打擊，從此一蹶不振。

直至一年前新皇登基，站錯隊的利安德爾伯爵被送上了斷頭台，所有家族成員都被發配為奴。

而拉斐爾不僅名字與性格如天使一般，相貌也如天使般俊美——

作為貴/族，這是恩賜；作為奴/隸，這就是噩夢了。

他被擁有著奇怪癖好二皇子收為男寵，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於今年五月九號逝世。

這段資料很短，連一頁紙都沒有佔滿，太宰治卻看了很久——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五月九號正好是他們穿越的前一個星期。

——造化弄人。

太宰治將資料放下，然後搖響了桌上的金色鈴鐺。

「請問還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黑色的幕簾被掀開一腳，銀色面具探身問道。

「請幫我查一下『夢魘』的有關資料，」太宰治輕抿了一口茶，「我大概幾天後，以及什麼地點能來取？」

「這個不需要那麼麻煩，稍等片刻，馬上就能給你。」

銀色面具又鑽回了幕簾之中。

只是一個人的資料而已，卻比剛剛的那一沓還要厚一些。

——不知道她年少輕狂的時候在這裡都干過些什麼呢？

帶著好奇，太宰治翻開了裝訂整齊的資料。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扉頁上只印有一張相片和一段話——

驚恐的表情還凝固在那些大腹便便的富豪與持槍的警衛臉上。

華美的大廳里，遍地的死屍中，一個俊美的男人正坐在價值連城的等身花瓶上——

正在親吻一朵鮮花。

這照片下附了一段小字——

拍攝這張相片的人曾這樣評價過「夢魘」——

他有一雙沒有任何敬畏的眸子——不敬畏力量，不敬畏生命，不敬畏死亡，不敬畏時間。

這個幸/運的傢伙是那場舞會中唯一活下來的人。

「夢魘」

A/級通緝犯，流星街人，年齡不明，性別不明（疑為男性），真實相貌不明，具體能力不明。

特質繫念能力者，可製造幻境，並在一定程度上操縱人的精神。

生命力極為頑強，能力疑似與治癒也有關聯。

具有空間系的能力。

……

極善偽裝，行蹤飄忽不定，享樂主義者，性格張揚，喜怒不定。

因其浪漫的作案手法與俊美的形象而受到一部分犯罪愛好者的追捧。

……

於四年前突然失蹤，疑已死亡。

雖然有厚厚的一沓，但裡面關於「夢魘」實際信息的部分其實很少，絕大部分講的是與他有關的事件。

太宰治不安分地將腿放在了椅子上，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四年前，一直「幸/運」的利安德爾家族遭受重大打擊。

同樣是四年前，「夢魘」失蹤。

——他大概明白少女當時為什麼會那麼失控了。

「一共十五萬戒尼，感謝惠顧。」

將錢遞給對方，太宰治默默地計算著自己手中剩下來的錢，決定給自己找一點賺/錢的活干——

「這位先生，請留步。」

太宰治將腿從椅子上放了下來，恢復成了正經的坐姿。

將手指搭成塔尖狀，太宰治微笑了起來——

「這樣繁瑣的線下交易方式，您不會覺得麻煩嗎？」

對方的腳步頓住了——

「對有些人來說，網路上沒有秘密。」

——啊，是缺乏相關人才嗎？

「這個嘛，我恰好非常擅長將網路上的秘密變成真正的秘密，又處於失業之中——」

面具人轉過了身來。

「在下津島修治，請多指教。」

一邊說著，太宰治一邊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隔著面具，對方的眼神驀然銳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