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落定 草原
她蹲下身來,伸出一隻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輕聲問了句:「喂,你還活著嗎?」
小孩兒沒有任何動靜,澹臺夏嘆了口氣,撫了下裙子,坐在了他旁邊,自顧自的說著:「你知道這是哪裡嗎?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睜眼就到了這裡,我有點茫然。」
身旁的小孩沒有任何動靜,好在澹臺夏也不是很在乎他的回答,猶自說著:「好像是司空陽救了我,可他去哪兒了?我都說了我不想活了,幹嘛還救我,反正我也從來都得不到真正的自由,死了就真的自由了,他不理解我,唉。」
小男孩的手動了下,澹臺夏沒看見,她再次嘆口氣,低著頭撫平了裙擺,上面有著污漬也有血跡,昭示著她剛剛經歷了什麼,可真的是剛剛嗎?
澹臺夏抬頭看著天空,看著日頭,現在大約是午後,大約是吃完飯午睡的時候,可她之前明明是傍晚,難道她睡了整整一宿?
不應該啊,她就這麼光著睡了一晚上,應該早就發熱頭疼了,怎麼會毫無感覺一樣,而且,她抬起右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被開水燙到的紅腫已經不在了,這還不是最讓她詫異的,她的腳腕也好了。
澹臺夏剛才走了兩步還一時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現在想到時間的問題,這才感覺自己身上也有些不對勁兒。
「完蛋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覺得有什麼無法控制的事情發生了……」
「沒什麼事,就是回到了我小時候而已。」小男孩猝不及防的睜開眼接了句話,澹臺夏被嚇得夠嗆,扭過頭看了一眼他。
「你還活著?」
小男孩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他自己撐著地站了起來,便打掃著身上的土渣,便說道:「你不是探過我的鼻息了?現在還不確定?」
澹臺夏垂下眼皮,低聲哦了句。
心裡卻有些委屈,這麼大的地方就他們兩個人,怎麼他一醒來就開始懟她,就不能和諧友愛一些嗎?
不,等會兒,小時候?
「你是司空陽?」她一隻手捂著嘴,一隻手驚訝的指著小男孩,大眼睛撲閃撲閃的。
「你反應夠遲鈍的。」他整個人都站了起來,沒有再理澹臺夏,他用手撐在眼睛上方,眺望著遠方。
「你怎麼能是司空陽呢?!」澹臺夏還是十分不解,他變成了小孩子一樣,那她呢?她怎麼還是大人的模樣。
「因為是我帶你來的。」司空陽像是確定了什麼,沒有理澹臺夏,直接邁開步子就朝前走去,澹臺夏見他不招呼自己一句,趕緊站起來跟著他。
邊走邊問著:「你要帶我去哪兒?你知道這是那裡嗎?我們還在玄魔大陸嗎?」她的問題一問就是一大堆,司空陽連理她都沒有理她的。
澹臺夏從來沒有在司空陽身上受到這樣的冷落,心裏面本就委屈,現在更是眨眼就能落下眼淚來。
「你為什麼不理我啊?」她這句控訴開始帶了些哭腔,司空陽不得不暫停了腳步,扭頭看著她。
「你不渴嗎?」他一睜眼就看見她乾裂開來的嘴唇,就沒想別的,開始帶她找起了水源。
「……渴。」澹臺夏看著還不到她腰高的小男孩,嘴巴微張,手捏著裙角,心裏面有些異樣的感覺。
若是被平日里的司空陽照顧,澹臺夏並不會怎麼樣,她一貫是個會享受的人,可換成了只七八歲,身上看起來還有很多傷口的小孩子照顧,她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總歸是個大人,羞愧心還是有的。
「你身上是不是還有傷……」她有些手足無措,想碰一碰他,又覺得不合適。
司空陽經她提醒才想起來自己身上有些不舒服,原是受了傷,他沒有怎麼在意,皺了皺眉,就徑自往前走去:「沒事,不用在意。」
澹臺夏垂下了長睫,忽然疾走了兩步,越過他,叉著腰站在司空陽的面前,扭過臉,躲避著他的視線說道:「你站住,不能走了。」
司空陽仰頭看著她,倔強的小臉上還有一兩道血痕,他淡色的幾乎看不見的眉毛皺起,聲音有些發瓮的說道:「可是我也渴,我們再找不到水源,就都會渴死了。」
澹臺夏黑眼珠轉了一圈,思考了一下,她走到司空陽的面前,強摁著他坐下,看著他現在褐色的眼珠兒,扭捏著說:「我去找,你在這裡坐著,我找到了帶著回來找你。」
司空陽有些不適應這樣的澹臺夏,他幾乎是被摁著坐下的同時又很快站了起來,不贊同道:「不行,你從來沒有來過草原,一旦走丟了,肯定找不到我。」
澹臺夏不得不再次把他摁著坐下,帶了些強勢說道:「我有嘴,也會喊人,你也是,我們都不是啞巴。」
司空陽不說話了,垂下濃密卷翹的長睫,似乎是在思考澹臺夏說的可能性,半晌后,澹臺夏都轉過身看著路線和地勢了,他才低聲說了句好。
澹臺夏心裏面沒有詫異,就算司空陽說再多別的話,他現在是一定不能出去尋找水源的,澹臺夏還會想出來別的說辭來說服他。
「那你乖乖在這裡坐著。」她滿意極了司空陽的懂事,轉過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揚了一句。
司空陽有些彆扭。
澹臺夏可管不了那麼多,難得她有了照顧別人的感覺,心中正是豪情萬丈的時刻。
她沒有思考太多,邁步腳步就隨意在草原上走動起來。
因為曾在風中嗅到過水氣的味道,所以澹臺夏由此判定,水源處定是離她不遠。
她的判斷果然沒錯,才走出了不過幾十步,視線中就出現了一小片湖泊,湖面安靜而清澈的倒映出藍天白雲,看著便十分美好。
一陣喜悅湧上她的心頭,澹臺夏用飛奔的跑到了湖泊前面。
只是剛跑到這裡她就有些懵了,原因無他,這湖泊周圍竟然圍著一圈的柵欄,還有幾條看起來就很高大威猛的狗拴在柵欄上,一雙又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齊刷刷的盯著像個入侵者的澹臺夏,讓她有些懷疑這些究竟是狗還是狼。
真是奇怪,澹臺夏後退了兩步,下意識舉起了雙手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做什麼,心裡疑惑的想著,明明剛才她看見的時候還沒有這些,怎麼跑到面前了突然多了這麼多的東西。
然而就是這後退的兩步和手勢,讓那些本來安靜的狗開始一個接一個嚎叫起來,澹臺夏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捂住了耳朵,然後便是轉身要跑。
「哎呦。」她悶著頭跑了還沒兩步,額頭就撞上了一個堅硬的東西,觸感是一片溫熱,好似是個胸膛。
澹臺夏捂著額頭後退兩步,腰間突然被一圈炙熱包圍,她疑惑的抬頭,入目的一個皮膚微黑,眉目深刻的男子,他的眼睛是好看的琥珀色,深邃的好似能把人凝固在裡面,薄唇揚起一個笑容,看著讓人想起天上的太陽,他看起來不大,只十七八歲的模樣,帶著無法言說的少年氣在裡面。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自己太容易被美色迷惑了,況且還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像是在這個世間野生野長的少年。
「你沒事吧。」他很快就收回了攬著澹臺夏腰際的手臂,後退了半步,主動保持了距離。
澹臺夏在怔愣過後很快就回了神,她知道少年是好心攬著她沒讓她跌坐在地上,只是她還是有些害羞,低下了頭,小聲回了句:「我沒事,謝謝你。」
少年的笑容又大了幾分,「你是來找水的嗎?」
經由他提醒,澹臺夏才想來自己的目的,她趕緊抬起頭,直視著少年琥珀色的眼眸,有些急切的說道:「對,只是這裡……」
「我帶你去取。」少年主動繞過她,走在了前面。
澹臺夏趕緊轉身跟上了他的腳步,邊走邊問道:「為什麼要這麼戒備起來啊?」
少年沒有回頭的回答道:「因為這是我們部落的水源。」
他沒有多透露什麼信息,澹臺夏瞭然的點點頭,少年看著是個好說話又不怎麼心機深沉的模樣,實則謹慎到了幾點,什麼信息也不肯多說。
也正好,澹臺夏不想知道這麼多,反正她又不屬於這裡,便沒有追問,只沉默的跟在他身後。
等走到了柵欄和狗面前,那些在澹臺夏面前冒著綠光的狗,在少年的手底下乖巧的如同真正的狗狗一般,澹臺夏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也就是此時,她才相信這些事狗而非狼。
「它們,真的是狗嗎?」儘管心裏面告訴了自己別多問,可是澹臺夏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多問了這麼一句。
少年摸了這隻狗,另一隻便哼哼唧唧的企圖引起他的注意,少年只好一隻一隻的摸過去,這些狗狗才滿足的趴在地上,乖巧極了。
他聽到澹臺夏發問,點了點頭:「這是草原上特有的品種,是草原狼和狼狗/交/配生下來的,它們比尋常狼狗多了些狼性,狗性極低,只認一個主人。」
澹臺夏一下子就懂了,看少年和這群狗熟稔的樣子,想必他就是他們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