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夢(六)

魏然解釋道，「在這崑崙仙境內，靈氣充沛，骨傘上的怨氣被靈氣壓制，暫時無法發作，靠近它時，你自然不會感到難受。」

「這骨傘？」她猛然想起進入《山海經》前他說的那句話，默了片刻，繼續道，「我記得你說過，是由你的一位故人的遺骸製成，為什麼這上面會有怨氣？」

其實，她已經猜到他口中的故人就是前世的自己，因為記憶中斷的緣故，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死後發生了什麼，為何自己前世的怨氣不肯散去？

他額前的碎發被風撩起，望向雲層深處的殿宇，「我不清楚，所以我找到了你，和我一起去解開這個謎題。」

「我不去，為什麼要去？!」她不知為何突然就無比抗拒，好像即將面對的，是洪水猛獸，最重要的——

那個人與這一世的自己早已山是山，水是水了，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嘛，她聽閻王老頭的安排，重生歸來，這一世只想簡單生活，以林小竹的身份好好感受這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念及此，嘴巴一嘟：哼，才不想進入夢境，重新經歷一次前世的那些糟心事！

魏然看出她的不情願，笑道，「不是你自己想聽這把骨傘的故事嗎？如今倒不好奇了？」

她撇嘴，咬牙。

「不想知道你當年死後發生了何事？」魏然一把捏住她的死穴，卻還要慢悠悠的吊著她，「關於前世，我能回想起的事情很有限，每次只能在琴聲的幫助下進入催眠狀態，才能記起一小部分片段。我讓你看到的那些，是這十幾年來我能拼湊出的全部。我想知道前世發生的一切，想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她才會——我忘記誰都無所謂，忘記什麼都可以，唯獨不能忘記她。否則，我終生難安。」

林小竹呆愣的站在他面前，呆愣的望著他，他的目光滾燙灼熱，邈遠深邃，彷彿穿過自己的身體，看到了另一個靈魂。魏然或許仍舊執著於過去，執著於過去的什麼？

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是影帝魏然，不是曾經追隨了千年的師尊，他忘記了一切，不記得自己是孟章神尊，不記得她是曾經的茵竹，不記得自己為何在冥河徘徊兩千年——哪怕這個人不是曾經的他，她也不是曾經的那個茵竹，可還是、願意跟隨他，「我入夢。」

魏然微笑，眸色微漾，「山海經里的夢，都有自己的靈魂。它們能感受到夢境主人的喜怒哀樂，隨著主人的情緒變化而變化。你高興，它就高興，畫面會活潑明朗，你難過，它就難過，畫面就會陰沉難測。你感受到愛和希望，它會給你陽光和溫暖，你感受到恨和絕望，它會帶給你風雪和災難。所以，你還需記住一件事，夢境，是活物。」

「......好，」林小竹看向魏然，「那你呢？」

「我就在你身邊，」魏然柔和、寧靜的回望著她，忽而神秘一笑，「以你看不見的方式。」

林小竹，「......」

忍不住抬腳踢他，真是欠揍！都這個時候了還賣關子！

魏然忽然想起一事，「這個夢境有三重，每一重都必須自問......」

必須自問什麼？

他沒來得及說完，嬉鬧間林小竹已經不小心觸碰到骨傘，消失無蹤。

魏然無奈，只好催動天一琴，緊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