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反戈

沒見過幹壞事這麼不要命的人，竟然將解藥留給了馬！

鍾離春、樂毅有些驚訝地瞪著青龍絕塵而去的背影。

「算你狠！做事還真絕啊，看你的功力能支持多久？」鍾離春在心裡計算著青龍毒發的時辰。

「師姐，我們是去神龍山，還是去……找墨玉姐姐？」

「去找墨玉，不能丟她在那兒。」鍾離春肯定地答道。

樂毅點頭贊同。「師姐，我們分頭行事……我先騎著馬，上神龍山。」

「不，老樂，你小孩子家這樣太危險，我可不忍心！」

樂毅卻是胸有成竹。「就是去傳個消息，讓墨……家的人知道局面和真偽。我再扮成個不起眼的女孩子，青龍一定……認不出來。」

天志，順天之志，輔助萬類。

墨家思想博大精深，以「天志」為核心。神農仙架墨家總院所在的天志峰由此得名。

高峰由一層一層的高地累積向上，彷彿巨大的天梯，卓然高聳，破雲去天。

山峰下一片的高地上，坐落著規整宏闊的院落，四周環繞著插雲的峰巒，只有朝東有一條寬闊的神道階梯通向高地，巧奪天工，氣勢雄偉。

此刻，這條梯道上，一干墨家弟子恭敬地分列兩行。

扮作禽滑厘的青龍和柏夫一道，領著眾人一起登上天志峰的墨家總院。高地上，相里勤領著五名弟子迎下台階。

「恭迎大師兄、二師兄，小弟我恭候二位多時！今天是墨家的大日子，各路的大弟子們已如約到達。」相里勤熱情地行禮、彙報。

假禽滑厘執手還禮。「四弟處事周全，有勞了。」

一行人登上階梯，朝著總院的大廳走去。相里勤跟在假禽滑厘的背後，暗暗觀察。

「敢問大師兄，墨子師尊今天會到嗎？」相里勤上前問道。

「師尊未傳消息已經一月有餘。目前說不準。」

相里勤一路延引，經過寬闊平坦的場院，來到一處莊嚴樸素大廳——墨家高層議事廳大禹廳。

「二位師兄勞頓，廳上用茶。」相里勤與假禽滑厘、柏夫進入廳中，其他弟子留在廳外等候。

大廳的正中懸挂著神農氏親嘗百草的巨畫，畫卷的一邊燃著一爐香，青煙裊娜。兩旁的案几上擺放著熱茶。

三人在椅子上坐定。柏夫品了一口茶，突然向相里勤打出一個手勢暗語。相里勤右手一揮，兩邊大門「砰」地一聲關上。與此同時，柏夫發出幾支銀鏢射向青龍假扮的禽滑厘。

假禽滑厘閃身躲過，柏夫、相里勤兵刃同時出手，直指對手要害。香爐中清香不斷散發著毒煙，無色無味。二人已提前服過解藥，更是信心百倍。

可二人仍是低估了青龍，青龍應變神速，吳鉤出手，招式狠辣詭奇，幾乎將二人逼得無路可退。好在二人經驗豐富，很快形成左右夾擊之勢。柏夫大刀斜劈橫掃，快如流星。相里勤更是以命相搏。

大廳里刀光劍影，三人很快過了數十招，柏夫、相里勤的配合被打亂，漸漸趨於下風。不過，二人不愧位列墨家首席弟子，倚仗多年的武藝修為，力戰不懈，咬牙堅守。

香爐冒出的煙縈繞四面。二人竭盡全力，拚死抵抗青龍的攻擊。

廳外的眾弟子們不明就裡，但又不便詢問干涉。青龍帶來的五名假墨家弟子卻是有些按捺不住，掩飾著心虛。

又是一番拼殺打鬥，柏夫、相里勤各自掛了彩。這時，青龍忽然吳鉤一挑，將二人挑開一段距離。

「住手。我有一個要求。」

三人分據兩邊，互相瞪視。相里勤怒不可遏：「惡賊！你有什麼資格提要求？你給過我死去的弟子機會嗎？」

「外面五人是剛招募的武林高手，沒殺過人。墨者是有原則的正人君子，必須放過他們。」

「哼！當殺手一律該死！」

「兩條路，你們選：一是我從這裡衝出去，大家兩敗俱傷，血濺天志峰；一是我束手就擒，你們不得為難我的手下。」

相里勤忍不住又要怒罵，被柏夫止住。

「雖然咱們人多，可這惡賊一旦發狂亂咬，弟子們難免死傷。」

相里勤望望廳外，強忍住怒火。柏夫對視著青龍。「墨家不會濫殺無辜，若查實他們確實無罪，可訓誡免死。」

青龍將禽滑厘的面具摘下來，扔到一邊。「墨家一諾千金，別自毀清譽。算你們棋高一著。」

青龍忽然渾身發抖，吳鉤掉在了地上。相里勤衝上去，一腳將青龍踹倒。

深秋的太陽透過雲層照耀著天志峰，整個高地彷彿偉岸神殿，凌霄聳立。大禹廳的大門轟然洞開。眾弟子趕緊看過來。

柏夫打開了大廳的大門。相里勤一腳接著一腳，憤怒地將青龍踢到台階下。青龍血流滿面。

竟然是假扮的大師叔！眾墨家弟子驚怒地圍過來，綁住了青龍。青龍的手下們見狀拔出刀，眾人卻很快將他們團團圍住。

「放下刀，墨家承諾不殺你們。」青龍抬頭盯著柏夫。柏夫點點頭。墨家弟子一擁而上，將五人押起來、綁住。

相里勤面對眾人，舉起禽滑厘的人皮面具。「大家看清楚了。今日柏夫二師叔神機妙算，為墨家擒住了這個假扮禽滑厘大師叔的惡賊。這個搗鬼的階下囚，正是柳下殺手團蓄意搞亂墨家的殺手青龍！」

眾弟子群情激憤，舉刀相向。「將這惡賊就地正法！」

「為民除害！」

相里勤朝著柏夫執手行禮。「這惡賊在襄陽殺我墨家弟子無數！該當千刀萬剮。今日擒住此賊二師兄立了頭功，請二師兄裁決。」

柏夫尚未開口，卻聽青龍一聲冷笑。

「哼，沒有你墨家人心渙散，自負昏聵，我怎能拿得住你？」

相里勤聞言怒極，一掌將青龍打暈在地。

雖然罪惡昭彰，死有餘辜。但因涉及殺手滲透，二人商議一番，決定將青龍一干人關進地牢，等大師兄禽滑厘到達之後，一併審訊處置。

墨家的地牢位於場院的西北角。依山洞而建，巨石壘砌，鐵欄堅固。地上鋪著乾草，牆體上釘著粗大的鎖鏈。

一間單人囚室中，青龍被鐵鏈鎖住。等他適應四面昏暗仔細一看，臨近的囚室中竟然關著一個人——蘇秦。青龍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

蘇秦見狀也打量著，認出了他。

「是你？你把小墨關到哪裡去了？」蘇秦氣憤地趴到隔開二人的鐵欄邊。

青龍背靠著牆，忽然一笑。「呵呵，我現在才知道，小墨真的不同一般。是她把重要的信息告訴了你。你才能憑藉這些訊息說服柏夫，柏夫才能反戈一擊，幫墨家立下大功，力挽狂瀾。」

「小墨在哪裡？她若有事，我絕不放過你！」蘇秦怒道。

「哼。」

青龍哼了一聲，不理。蘇秦不甘心地緊緊盯著他。

「你不覺得奇怪嗎？你幫柏夫出謀劃策、扭轉乾坤，他為什麼還不放你出去？猜猜他在想什麼？」青龍瞧了瞧蘇秦。

「人心沒有你想的那麼齷齪！」蘇秦喝道。

「呵呵，第一次被一個階下囚打敗，我倒真有幾分佩服你。臨危不懼，顛倒人心，你還真是一個天下少有的大才。只可惜對人之本性看得不透徹……」

話沒說完，青龍好似被猛擊一掌，渾身劇烈顫抖，倒回了乾草上。

蘇秦奇怪地看著他，思忖著。

「你……中了我師姐的毒，快說！你把小墨和我師姐怎麼樣了？他們在哪兒？快說！」

蘇秦幾乎吼了起來。青龍牙咬的咯咯響，不回答。

白日偏西，時辰已經是下午。

地牢里仍舊一片模糊晦暗。甬道盡頭的石門被打開，卻見禽滑厘風塵僕僕，神情沉重走在前面。相里勤和柏夫緊隨其後。

禽滑厘趕到蘇秦的牢門外，看守囚室的墨家弟子趕緊打開門。禽滑厘幾步上前緊緊握住蘇秦的手。

「蘇兄弟，委屈你啦。見過你師姐，我們日夜兼程趕過來！」

柏夫上前拱手行禮致歉。「以往未親見過蘇先生，所以不敢確認。實在抱歉！本次能一舉擒獲罪魁禍首青龍，並澄清我們兄弟間的誤會，全仰仗蘇士子的幫忙！」

蘇秦連忙還禮。「二位兄長過獎了！墨家人才濟濟，算無遺策，宵小們不過自取滅亡。」

相里勤對一名弟子指指隔壁囚室的青龍。「將這個敗類惡賊押出去，審訊正法！」

墨家弟子進到牢房，扒了扒趴在地上的青龍。

「報告師叔，犯人不省人事，快死了。」

相里勤有些不解，正要走過去看看。蘇秦向他解釋。「他中了我師姐的奇毒，若是一般人早就身亡，不過他也活不過今天晚上。」

沒等相里勤答覆，蘇秦即刻轉向柏夫。「柏夫兄，你可知道我師姐和小墨的下落？」

柏夫猶豫一番，最終還是開口。「你師姐卻是不知，小墨怕是凶多吉少……」

蘇秦怔住了，焦急地繼續追問。「這是……怎麼回事？」

柏夫嘆口氣，摁住蘇秦的肩膀。「當時不願告訴你，也是怕你難過。當時天色很暗，小墨從鐵索上爬過來傳消息。之後，又按青龍的指示再爬回去。我當時也不再甲板上，據屬下的弟子講，小墨沒能爬回去，她從鐵索中間掉進了江里……」

蘇秦半天回不過神來。忽然他狂怒地沖向青龍的牢房，一腳把青龍踢飛，撞到牆上，接二連三地狂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