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壓迫感
跟代琛四目相對時，他心裡莫名覺得壓抑，不由自主地想要避開！這該死的壓迫感！
「時芊芊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等著陪葬吧！」代琛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對這個外甥，他向來沒什麼好感。不過是個靠著家族勢力趾高氣揚的毛頭小子罷了！
「舅舅，您別過分了！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秦逸然心下一咯噔，他以前隱隱能感受到代琛對他的敵意，卻一直不知為何。現在看來，或多或少也有時芊芊的因素。卻不想，舅舅竟會為一個外人跟他說這種話，難道他就不怕外公外婆心寒嗎？！
「那就讓賀宛清來陪，左右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代琛懶得再看他一眼，在秦逸然死纏爛打的時候救護車已然開走，他得跟過去！
寶藍色格子西服沾上了不少血跡，但男子卻絲毫不覺有什麼不妥，邁大步子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腳下踏出一個一個血色印子！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整片天都變了。
陌生的房子，陌生的床，還有陌生的……額！頭痛欲裂！
時芊芊的頭上包著一層薄紗布，她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居家服，這是誰的？
感覺自己貌似睡了很久，渾身酸痛，看到床她都有點怕了。
她這是怎麼了?手上和膝蓋都有划傷的舊痕，後腦也有尚未脫痂的傷疤，時芊芊伸手往後背一摸，凹凸不平的觸感讓她心裡莫名煩躁，再看時指縫中多了幾片細碎的紫黑色的死皮，又像是脫落的血痂，很醜！
時芊芊光著腳小心翼翼地摸索這個陌生的房子，房間門是開著的，但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周圍安靜地甚至有些詭異，她對這個地方一點印象都沒有，一無所知！
忽然間一個黑影從時芊芊身後晃過！她心下一個咯噔，緊張得連汗毛都豎起來了，眼前的牆壁好似蒙上了一層霧，陰沉沉的，瘮得慌。
時芊芊咽了咽口水，她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噗通，噗通，噗通……
時芊芊心一橫，猛然轉過身去！她倒要看看是什麼妖魔鬼怪，青天大白日也敢出來作祟！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慘白色的臉！那人瞪大了眼珠子看著她，披散了頭髮，像極了話本里的惡鬼，時芊芊連連後退幾步，嚇得她心口陣陣糾痛。
過了好一會那人才緩下面容，時芊芊捂了捂胸口，那人也跟著捂了捂，時芊芊瞪她，她也跟著回瞪自己，時芊芊笑，那人也跟著扯嘴角。
原來，是鏡子！
時芊芊訝異地盯著裡面反射出的那張臉，這……這是誰？！
鏡子里的人雙眸猩紅，滿臉不敢置信，她緊緊貼著鏡子仿若下一秒就要從裡面爬出來一樣。
惡鬼，這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時芊芊抬起手，正要一拳將鏡子里那張猙獰扭曲的臉打碎之時門卻開了。「咔嚓」一聲之後又關了起來，即使來人刻意放緩了腳步，但拖鞋趿地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里依舊顯得突兀。
除此之外，沒有一個人說話。
時母走到房間里，只看到凌亂的小床，她伸手一摸，枕頭上還有殘留的溫度。時芊芊！
「時芊芊！」
女人慌亂的呼喊聲傳遍房子的每一個角落，回應她的只有自己的迴音。
「時芊芊！你在哪，你在哪啊！」
依舊沒有人應答，在這個一室一廳的小居室里，東西擺的整整齊齊，但卻因為長久沒有人居住，空氣中隱隱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霉味。
半舊的傢具讓這個原本就沒什麼人氣的房子看起來更冷清了，雪紗窗帘在風口處起起落落，瀝青地板上也跟著忽明忽暗，
最後時母是在衛生間找到時芊芊的，她捲縮在角落裡，抵著牆壁一臉防備地盯著她看。時芊芊滿目戒備和狠厲，手上緊緊抓著半個被敲碎的杯子，牆角躺著幾片星星散散的玻璃渣，無一不在控訴這個女孩的惶恐不安！
「芊芊？」
時母一臉驚恐，這是，這是怎麼了？
時芊芊並沒有因為這個人臉上心痛的表情而放鬆警惕，反而將「武器「握得更緊。她蹲在角落裡，高舉著一個尖銳的破杯子，面目猙獰。
「你是誰？！」
代琛再次見到時芊芊已是三年之後了，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們會以這樣一種方式相遇。
那天桐鄉烏雲密閉，大雨欲來不來。
「老師，周末我們不補課了嗎？」一個學生好奇地扯著時芊芊的衣袖，往常都是星期五放一個晚上，然後周六繼續上課，星期天再放半天的，突然得知居然連續兩天一節課也不用上，她不知道是該驚還是該喜。
時芊芊轉過身看著這個都差不多有她高的小女生，咧開嘴便笑了。「怎麼，放假還不開心啊？」
這個學校的孩子很刻苦，他們終日沉浸在學習當中，而且目標明確，每個人都朝著兩個月之後的高考衝刺。
時芊芊作為他們的老師，將這些孩子的努力看在眼裡，既欣慰也心疼，但每個人都得經歷這麼一個過程，所以倒也沒什麼好說的。
「不知道，就是覺得有點不真實。」女孩的眼睛里有些許迷茫和困惑，一直以來都是上課上課上課不然就是不停地寫作業做[測pingyin試]，這時間突然空下來了她卻不知道要幹嘛了。
「怎麼會，我們總不能天天泡在教室裡面吧！你們啊還小，學習之餘總得有點自己的生活，不過高考在即，你要是實在緊張也可以留在學校自主學習。」
時芊芊用空著的那隻手替她整理了一下校服的領口，藍白的衣裳讓人一眼過去便覺得賞心悅目，清新自然的淡雅色彩給這些鮮活的生命增添了一抹亮色。
這些都是祖國的未來啊！花朵一般的人兒，而她這個辛勤的園丁自然要精心澆灌，不僅是學習上，連他們的生活和心靈也要關懷備至，這所示範性高中的孩子，未來十之八九都是社會的新希望！
她可不能做辣手摧花的事情。
女孩點點頭，但眼底的憂慮卻始終消散不去。
時芊芊嘆了口氣，傻孩子！單純的讓人心疼。
「不過你也可以到書屋去看看，裡面新到了一批資料，也有很多關於最新時事的文章報道，拿個本子去抄錄一些做素材也不錯，下次語文考試肯定能用上的！」
女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連忙搖了搖頭。
「老師，書店裡不允許人拍照，也不許摘錄的。」她記得上次去的時候，聽到店員跟別的顧客就是這麼說的。
「沒事，到時候你可以叫上朋友陪你一起，老師已經跟店裡說了，要是學生來就不用管，只要他們不損壞書本，怎麼樣都行。」
很多學生都會去她的書屋裡看書，雖說書的內容不錯，但是學生嘛，一個月的生活費也就那麼點，買多了也支付不起，所以很多都會去看兩遍然後記在腦子裡，回來就立馬寫到本子上。
時芊芊心裡也覺得欣慰，只要是跟學習有關的便隨他們去了。
「老師，那周末我可以到書屋去找您嗎？看到您我心裡會安定一些，我想在您旁邊待著，我不會吵的！」女孩的眼睛里亮光閃閃，但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卻刺痛了時芊芊的眼眸。
她對這個女生記憶特別深刻，時芊芊是一名高三的數學老師，雖說才接手這個班一年不到，但是這一屆的孩子貌似比往年的更拼。
連帶著她這個做老師的也渾身都充滿了鬥志。
這個孩子貌似對她格外依賴，特別是高考越來越近的時候，學生的焦慮情緒漸漸浮現出來，時芊芊是個操心的命，她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一邊教書一邊當媽了。
「好，都依你。」時芊芊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孩瘦弱得有些硌人，但時芊芊卻並不在意。
每個星期五時芊芊都會給自己一個時間去放鬆放鬆，往日里綳得緊，她也不明白自己一個如此懶散的人怎麼就到桐鄉一中當老師去了，而且還是燒腦的數學老師！
她向來自詡文藝女青年，好歹也應該混個語文來教教吧！
不過匪夷所思的事情又豈止是這一件，三年前她在陌生的環境里醒過來的時候不就應該適應了嗎？
媽媽說她是不小心給摔著了，貌似還挺嚴重，弄得頭破血流的。可能是摔壞了腦子，所以一覺醒來之後便什麼也記不得了。
不過她是桐鄉人，從小便在這裡長大，只不過後來去外地上了幾年大學，而桐鄉又恰好在這幾年裡面進行了幾次大規模的整改，所以時芊芊才會覺得這塊小地方陌生。
所以這個一無所知的地方成了她的故鄉，而那個散發著一種生冷氣息的小房子就是她的家，家裡只有她一個人。
反正媽媽是這樣說的。
難得有個假期，時芊芊從辦公室出來之後學生已經走得七七八八的，只剩下少數幾個人還在校園內走動，跟往日一對比倒是顯得有些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