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男子漢，要堅強！

丁公公英俊的臉上已經陰沉如水，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略有執拗的少年。

如果目光能殺人，他此時早已經把這小子給剁了。

他此時的確是試探為主，可，明明在將要抓到姓符的把柄的時候，竟然，被這個不知趣的小子生生給切斷了！

這怎的還能忍？

李春來卻渾然不懼，執拗中又帶著諸多的剛毅，安靜的看著丁公公，恍如已經是將生死都給置之度外。

「我@#￥@%！！」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眼見符爺、盧大捕頭、黃大捕頭等人，顯然是想將這事情掠過去了，便是丁公公的城府，心底里不由也是破口大罵。

這小屁孩，到底是個什麼腦子，竟然能這麼滑溜！

但此時，他雖然有些惱李春來不給他面子，可真要挑刺兒，便是他一時也還真挑不出來。

因為李春來縱然避重就輕了，卻是已經獲得了大家的一致認可，特別是，符爺等人，並沒有造成既定事實，他們還沒成型便被李春來給阻止了。

這一來，就算他去找那幾個白衣小娘們兒再找證據，也沒了啥用，反而是落入到了下乘。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丁公公從李春來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些他很喜歡的東西。

「呵呵。」

「呵呵呵……」

片刻，丁公公忽然止不住的大笑起來，而且是很肆意的大笑。

這一來，他一直壓抑的那種沉穩，特別是那種男人氣息，很快便是被破壞殆盡，笑聲中透出女人般的尖銳。

但這也正是這個尖銳的緣故，周圍眾人，包括符爺、盧大捕頭眾人，都是紛紛謙卑的垂下了頭，不敢直面他的鋒芒。

太監嘛。

就算再會裝，不還是少了最寶貴的東西，就是這個模樣嘛。

李春來也只覺一陣頭皮發麻。

如果這丁公公真想把他送到宮裡做太監，他是死也不會讓他得逞的，這你妹的簡直沒人性啊。

不過，李春來此時卻並不虛丁公公。

他此時已經摸到了規律，或者說，懂的了這個世界運轉的一些潛規則。

像是丁公公這等大人物，在自己這個『小雜草』沒有犯錯的前提下，還要搞自己，那可就是他掉份了。

更別提，這丁公公，一看便是有志向的人物。

或者說，至少在此時，他還沒有被生理的缺陷搞的變態掉。

「小李子，你很好，很好，雜家忽然都有些喜歡你了呢。」

這時，丁公公終於笑完了，卻是，充滿深意的看了李春來一眼。

「……」

李春來心裡只想問候在場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此時卻不敢直面丁公公這等『鋒銳』，略有心虛般低下了頭。

「哈哈，既然無事，那事情便這麼過去了。來人啊，陪雜家到那邊去看看。」

丁公公又大笑一聲，拂袖便走。

眾人都是如獲大赦，符爺，包括盧大捕頭、黃大捕頭等人，看向李春來這邊的目光，都是帶上了些許感激。

但眾人剛跟著丁公公走出沒幾步，丁公公忽然突兀的轉過身來，看了看李春來，又看了看盧大捕頭、黃大捕頭等人一眼：「對了，雜家忽然想起來個事兒，剛才這小李子，昨天立功了？」

「這個……」

盧大捕頭，黃大捕頭等人都有些懵。

丁公公此舉，著實是太過跳脫了，誰又能在這轉瞬之間，便是捕捉到他的深意？

符爺究竟與丁公公接觸多，已經隱隱捕捉到了什麼，忙是對身邊與他很熟的黃大捕頭使了個眼色。

黃大捕頭一個機靈，剛想說話，卻忽然想起來，李春來不是他的治下，又偷偷對盧大捕頭使了個眼色。

盧大捕頭這時也回過神來，忙是恭敬對丁公公一禮，開始誇讚起李春來來。

這一切，自然沒有逃過丁公公這一雙銳眼，但他卻並未點破，聽到盧大捕頭誇讚李春來的話，反而是時而點頭。

好一會兒，等盧大捕頭誇完了，丁公公這才不疾不徐的道：「這小李子，雜家也很喜歡呢。不過，他究竟是你們沂源的人，雜家暫時便先不讓你們割愛了。不過，以雜家淺薄之見，有志不在年高，像是小李子這種勇武又正直的年輕人，就該好好提拔，讓他能更好的為皇爺、為我大明效力嘛。」

「這……」

眾人都有些懵。

誰都是沒想到，李春來這邊，剛剛明明是掉了丁公公的面子，丁公公此時卻非但不計較，反而是要提拔李春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春來也傻了。

這死太監，能有這種好心？這不合邏輯啊。

可當片刻后，李春來迎上丁公公那充滿玩味的目光后，突兀的便是一個機靈，一下子通透起來。

這狗雜碎，這是種草，繼續把他李春來放到更大的火上烤啊。

裡面道理並不複雜。

別看李春來，包括黃大捕頭、盧大捕頭等人都是位卑職低，見了丁公公只能跪.舔，但是，雙方卻不是一個系統的。

丁公公就算權力大，能干預一部分地方的軍務，乃至是能調兵。

但是！

他怕絕不能輕易干預地方政務，這極有可能是萬曆皇爺的底線！

想想吧，萬曆皇爺是何等高人？

就算二十年不上朝又如何？

這天下，這煌煌大明朝，不照樣全權掌控在他的手心裡？

但丁公公此時卻冒著壞了規矩的風險，主動提出這等事情來，那種用意，還用多說嗎？

這是要把他李春來，貼上他丁公公的標籤，以後不定怎麼著啊。

短暫的凝滯之後，符爺、盧大捕頭等人也都明白了其中奧秘，再看李春來的目光，不由的便是帶上了幾分憐憫。

這小子，太倒霉了啊。

丁公公此時發的這話，雖是有很大力道，但是，沂源這邊的人事權，自然是在大老爺手裡。

丁公公手伸的這麼長，大老爺能痛快了？

況乎，丁公公能記得這事兒多久呢？八成，李春來這輩子都只能是這卑微捕快了。

哪怕是以後縣衙換了大老爺，誰又會為李春來這卑微螻蟻，得罪前任呢？

丁公公說完便是大笑著離去，一個小屁孩，竟然敢不知好歹的挑釁他的威嚴，不是找死是什麼？

不玩死他，他丁公公以後的臉，往哪裡擱？

符爺、盧大捕頭等人馬上跟上了丁公公的腳步，一眾人很快又說說笑笑起來，儼然瞬間便是把李春來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看著他們一行人的背影遠去，李春來牙根子都要咬碎，渾身都有些止不住的發抖！

太欺負人了！

太欺負人了啊！！！！

他李春來就算是沒給丁公公這狗太監面子，可，這也是他丁公公要把他姓李的放在火上烤、當槍使的狀況下啊。

他姓李的不想死，求條活路，有錯嗎？

卻是被這些『大人物』，猶如麵糰般，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老子不服！不服！！！！！」

李春來心底里恍如火山爆發一般呼吼，漆黑的眸子里幾乎都要噴出火來。

他終於是明白了什麼是『人心險惡』，也終於明白了，為何，那個靈魂，總是在重複一句很簡單的話：「男子漢，要堅強！」

這他娘的，面對這等局面，如果不堅強，還怎麼活下去？

「李兄弟，兄弟，恭喜恭喜啊，你這運氣，簡直了啊。誰能想，丁公公都看上你了哇。想來，兄弟你升官發財，怕就在眼前啊。」

「李兄弟，以後，但有事情，你儘管招呼哥哥，只要哥哥能辦到的，赴湯蹈火，那是在所不辭啊。」

「李兄弟……」

然而，正當李春來沉浸在爆炸般的氣氛中時，周圍，劉黑子眾人卻是狗一般圍了上來，連連恭賀討好。

「這，這他娘的……」

李春來心裡止不住的便是啐了一口，這幫人，都是沙雕嗎？沒看到他姓李的要倒大霉了嗎？

不過，李春來很快便反應過來。

那個靈魂的時代，高等教育率都是寥寥無幾，更況乎是此時？

說的不好聽點，像是劉黑子這幫人，就算有些小心思，可，又有幾人，真正有腦子，並且能用腦子去思考？

無怪乎只看眼前一線遠罷了。

想著，李春來的嘴角邊不由露出了一絲彎彎笑意。

這幫鳥毛養的，都想玩死的李某人，可，真當他姓李的是被嚇大的嗎？

這青山綠水，可是他李某人的家鄉，他李某人在這裡生，這裡長！

在這片山水間，他李春來才是真正的地頭蛇！！！

真他娘的把他姓李的搞的不開心了，大不了便是上山落草為寇，搞不死這幫鳥毛養的！

當然，事情此時還沒有惡化到那個程度。

特別是在眼前劉黑子這幫捧臭腳的這麼熱情的時候。

李春來的心裡，已經隱隱有了方略。

……

因為丁公公帶著精銳精騎過來，辰時中出頭，又開始陰天了，似是要下雨，捕快衙役們的裝備，顯然是扛不住這等條件。

隨即，李春來這幫雜碎兵的撤退、便也被提上了日程。

很快，上頭的命令便是下來了，衙役捕快們馬上撤軍，同時，放假休整幾天。

而又同時，正如李春來預料中的一樣，還有丁公公關於『拉人頭』的獎勵也出來了。

這所謂的假期，就是讓各人回去『拉人頭』的。

裡面也是明碼標價。

拉一人來，丁公公這邊便給兩錢銀子，拉到十人，便可以給五兩。

若是不想要銀子，只要能拉到十人或是以上，要麼給予軍方的小旗官身，要麼便提升為小捕頭。

這瞬時便是在隊伍里引發了劇烈的反向，眾人就像是放羊一般，一邊趕路，一邊議論紛紛。

顯然，這可是十年難遇的寶貴機會。

一旦抓住了，整個人生可能馬上就要不一樣了。

看著興奮躁動的眾人，李春來嘴角邊卻是露出了一抹冷笑。

丁公公這餅就算畫的很好，可，真當老百姓都是沙雕嗎？

而且，這麼勞民傷財的撬著整個縣裡的根基，真當那位一直沒露面的大老爺，是吃乾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