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試探與變化

「嗚，嗚嗚~~」

激昂的鹿角號鳴聲，后金軍的陣仗越來越大，幾乎就要是不要命了一般。

但在後方，他們的營地當中，炊煙卻是並不多。

如果放在尋常，這倒也沒什麼，畢竟，大多數時候，后金軍還是打一波的節奏，野獸一般。

但此時，這般龐大的陣仗，明顯是持久戰，也沒見他們的火兵陣地前移，此時卻只有這麼點的炊煙，儼然是不正常的！

換言之，張盤、張黃、崔二他們說的都沒錯，今天八成是要『雷聲大雨點小』。

但在更深層次上，便是老奴此時親臨了，后金軍的糧草，可能也並不會太多的！

李春來得出這個結論的因果，並不複雜。

換位思考。

倘若李春來換到老奴此時的位置上，隊伍剛剛吃了敗仗，自己這主心骨到來，第一時間，必定是要先犒賞三軍，把士氣穩住的。

可不論是昨晚還是今天，老奴顯然都沒這麼搞……

想著，李春來的胸腹間，一股旺盛的火焰，止不住便是迅猛的升騰起來！

事情都是一樣的事情。

就算老奴此時親臨，難度會有所加大，卻是又能大到哪裡去？

倘若此時在老奴眼皮子底下，把這事情做成了，又該是個什麼模樣？

李春來思慮片刻，很快便也下定了決斷：「今日，便以鳥銃兵為主力吧！各部皆要仔細配合！」

「是！」

……

「官爺，開城門哇，俺們也是大明的子民哇……」

「救命啊，官爺，救命啊，俺們三天都沒吃幾口飯了……」

「嗚嗚……」

戰場上，隨著這些漢人奴隸逐漸逼近了範圍內，戰場上又進入到了喜聞樂見的賣慘節奏。

無數漢人奴隸都在哀呼慘嚎著，還想跟之前李春來那般豪氣一般，再對他們打開城門，將他們救離這火海。

可時至此時，城頭上的諸多明軍兒郎，早已經有了經驗，非常明白，這些漢人奴隸到底是個什麼性子，又怎會被此時的局面所迷惑？

根本就沒有人搭他們的話。

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眼前還不夠嗎？

前面，李春來豪氣沖宵，幾乎是冒著滅頂之災，救下了那近萬人的漢人奴隸。

可，他們是怎麼回報李春來的呢？

根本就沒有產生任何正面效用力，反而是讓旅順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一直在維持著他們。

退一萬步說，就當下這種局面，誰能保證，這些漢人奴隸當中，沒有韃子的探子？

他們是人，難道，旅順城中的兒郎們，家眷們，便不是人了嗎？

「警告！」

「警告！」

「你們已經進入我旅順城禁地，再敢上前，就地射殺！」

隨著這些漢人奴隸越來越靠前，已經進入到核心區，旅順城頭上，很多大嗓門的明軍兒郎，也開始扯著嗓子喊話。

這馬上便是引起了漢人奴隸們的騷動，哀呼慘嚎聲更凶。

但此時，城上的兒郎們，根本就沒有人理會！

隨著他們真的進入到了進去，威脅到了旅順城的安慰，城頭上馬上便是響起了清脆的鳥銃嘀鳴聲。

饒是並不會打這些漢人奴隸的要害，乃至不會真的傷害他們，但這『砰砰砰』的可怕之音，也著實是將他們嚇得不輕，許多人直接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後面的韃子監軍，因為此時已經逼的太前了，也害怕明軍的遠程打擊火力，只能在後面大罵，而不敢貿然上前。

「事情有點不對啊……」

后金戰陣中，老奴等人自是第一時間便發現了這邊的異常，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代善很快便開口道：「汗阿瑪，小李三兒此時恐怕已經識破了咱們的意圖。或者說，他已經有點走到極端，容不下什麼沙子了。咱們若再這般貿然推進，恐，並非是什麼好事啊……」

看著老奴面色的變化，皇太極不由有些咬牙。

這老二，忒不地道了，竟在這般時候拆台。

但皇太極也不能否認，代善說的，還是有不弱道理的。

前面時，經過阿敏的折騰，他們的人力已經頗為緊張，如果此役這些漢人奴隸，沒有發揮什麼效用力，就白白葬送了，那他們儼然虧大了。

想了想，忙恭敬對老奴道：「汗阿瑪，兒臣以為，旅順城的明軍，此時怕也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大金，還可再頂一頂！」

莽古爾泰想了想，也是出列支持皇太極的說法。

其他人也都是分別表態，支持兩邊。

唯有杜度和岳托這兩個後輩，不敢多說什麼，都是在恭敬的看著。

「呼。」

老奴此時也止不住長舒了一口氣，思慮片晌道：「那便再撐一會兒吧！吾也要看看，這小李三兒，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

「轟隆！」

「砰砰砰砰……」

不多時，戰場已經開始進入到了小白熱化階段。

隨著韃子戰陣不斷前移，想試探旅順城的火力配置，青州左營的兒郎們此時雖是貨已經不太多了，卻也絕不會讓這些韃子失望。

特別是燃燒彈，真的是個好東西。

不論是洶洶上前的韃子還是漢人奴隸，一發頂過去，至少能撐小半刻鐘。

而青州左營兒郎們憑藉器利以及地利優勢的點射，也逐漸開始發揮出效果。

青州左營的鳥銃，雖說破甲的精準度大多都在七八十步的距離，卻並不代表著射程也只有這麼短。

加之此時又是『高打低』，再加上一些北風的助力，哪怕是一般一百二三十步，乃至是更遠，只要被青州左營的鳥銃兵兒郎給打中了，即便這些韃子都穿著厚甲，卻也是得好好喝一壺的。

但戰場局面雖是噪雜，真正的激烈程度卻不高。

不論是韃子還是漢人奴隸，都不傻。

韃子因為此時人力短缺，不可能真的大量射殺這些漢人奴隸。

而這些漢人奴隸經過適應之後，發現不論是城頭上的明軍，還是後面的韃子，並不是真的想要他們的命，選擇便也多了許多。

最直接也最好用的，便是裝死唄。

直接到青州左營的火力區內，趴在地上裝死，愛咋咋的。

這一來，隨著戰事的不斷進行，戰場上逐漸形成了詭異的一幕，明金兩邊，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直如演戲一般。

但在這個過程中，旅順城雖是有著一部分收穫，暫時算是穩住了局面，可收穫更多的，儼然是韃子！

通過這一役，他們明顯對青州左營的火力，有了更為清晰又直觀的認識！

時間已經來到了晌午，太陽又躲入到了雲層裡面。

后金軍戰陣前方不遠的一個小土坡上，老奴依然沒有擺儀仗，只是在周圍搭建起了不少土牆防禦。

眼見今天已經是沒有什麼成果了，老奴長舒了一口氣，掃視眾人道：「今天此局，你們有什麼思量？」

到此時，便是皇太極都老實了許多，思慮一會兒才恭敬道：「回汗阿瑪的話，這小李三兒能走到此時，數破我大金鋒銳，倒也真非只是運氣啊。他們的火器，精度很高，那些操控的士兵，水準也不弱。若是在這般正面交戰，我大金想拿下他們，不付出大代價，怕是很難成行。尤其是那升騰起火焰的物什，更是不容小覷，我大金，必須要謹慎對待……」

代善的心情明顯好了不少。

皇太極這般，儼然也有服軟的意思了。

忙恭敬道：「汗阿瑪，八弟說的倒也不錯。若是硬打這旅順，我大金，未免有些得不償失那。但是旅順這顆釘子，如鯁在喉，又不能不除，還不能助漲那小李三兒的氣焰，著實是要好好思量一番……」

聽代善這麼說，皇太極心裡也止不住的鬆了一口氣。

饒是他早就料到代善必定會為他圓場，但沒有真正發生之前，究竟還是有著變數的。

此時，事情塵埃落定了，他的心這才是能放到肚子里。

看著代善和皇太極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老奴也不由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道：「行了，你們也無需妄自菲薄。成功之人，必有可取之處！這小李三兒，是個人物啊！這樣，今天便到此為止吧！等下，派人去旅順城，跟這小李三兒好好談談，若他願歸順我大金，我不僅許他固山額真之職，還願意將我的女兒嫁給他！」

「這……」

周圍眾人止不住一陣錯愕，轉而便是低低議論紛紛。

但誰又敢忤逆老奴的意思呢？

很快便是恭敬稱是。

……

「噹噹當……」

刺耳的金聲中，眼見后金軍終於退兵了，旅順城頭上，再次響起了熟悉的勝利呼喊聲。

李春來正思量著要不要宰殺一些騾馬之類，先維持住局面，犒賞三軍呢。

陳六子忽然興奮的過來稟報：「帥爺，大喜啊！碼頭那邊有船來了，是一艘快船。咱們的人現在雖是不能接近，但已經隱隱看到了上面的旗號，應該是毛帥爺那邊的人……」

「嗯？」

李春來聞言也是一喜，忙是快步來到了東城這邊。

果然是看到。

遙遠的海面上，有一艘快船，正在近海區域徘徊，打的正是明軍的旗幟。

這讓李春來心裡也止不住有了底氣。

想來前段時間，毛文龍升為東江副總兵之後，那等幹勁應該是不遜色與以前的。

而且，極有可能比以前更旺盛！

此時，老奴都是親臨旅順了，十之八九，寬甸，包括鎮江地區，都是有著空虛的。

只要毛文龍能稍稍給力那麼一點點，他李三爺這邊的局面，必是會得到極大的緩解！

可此時，后金軍已經控制住了碼頭周邊，該怎麼跟這快船接觸呢？

正當李春來思慮之間，田景卻是面色古怪的快步過來稟報：「帥爺，韃子那邊有人來了，是個很俊俏的書生，似是，似是來勸降您的……」

「嗯？」

李春來眉頭登時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