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若萬物有跡可循
夜間,聒噪的蟲鳴聲中,一個男人跪坐在桌前,手裡翻看著賬冊一般的東西,時不時拿出筆在上面圈點。
桌上的油燈靜靜的燃燒著,映照出男人的臉,黑色的長發有幾處自然又桀驁的陡峭,其中一部分頭髮垂下來,遮住了他的右眼,但似乎並不影響他看東西。瘦削的臉頰上有兩處如淚痕般的凹陷,嘴的兩側也同入暮的老人掀起了一絲褶皺。
此刻,他就坐在那裡,心無旁騖地做著自己的事,心如止水,沒有一絲褶皺!
一朵櫻花地花瓣被風輕輕推到了桌前,
男人放下手中的筆,輕輕將花瓣拾起來,夾進了一本書里。
「已經四月份了嗎?」
他自言自語的說著。然後起身,寬大的黑色常服挪到了庭院。
果然,櫻花已經悄悄開放好幾天了!
雙眼一閉一睜之間,三顆黑色的勾玉出現在男人血色的雙瞳中,花瓣落下的速度在他眼中變得極其緩慢。
他就這樣靠著燈柱,在夜晚中賞花。
「田島大人。」
僕人試探性的問候著,聲音很微小,他知道田島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
「田島大人?」
大概是因為沒有得到回應,僕人的聲音更大了一些,語氣也帶上了一些疑問。
「嗯,是村田來了嗎?」
宇智波田島有了回應,古井無波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這讓僕人鬆了一口氣。
「是的,村田大人正在前廳等您,說是有事情向您彙報!」
「走吧!」
僕人跟在宇智波田島身後,跟田島提了一句,說兩位少爺似乎在給田島準備什麼東西。
「知道了。」
然後田島自己推開了門,前廳的布置有些簡單,一套茶具和幾個坐墊,村田跪坐著對進門的田島低頭行禮。
「審問有進展了嗎?」
田島顯然知道村田的來意,也沒有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
對於千手有野的審問今天才開始,之前都是半飢半餓的關了起來。一個原因是希望他的同伴把他救走,帶著宇智波的巡邏隊去他們的據點,所以要確保他不會行動不便。另一個原因是要藉助飢餓、疲倦和恐懼來消減他的意志防線!
「那個傢伙的身份已經確定了,叫千手有野,在千手算是小有名氣的天才,沒上過戰場!所以第一時間沒能確定他的身份。」
「沒上過戰場算什麼天才?」宇智波田島露出一絲不屑。「這個時代,衡量天才的方法只有一種!那就是殺人!宇智波的校驗場,永遠都是戰場!」
「您說的對!那個傢伙確實算不上天才,只是被捧起來用於千手內鬥的工具而已!」
「嗯,繼續彙報審訊的結果吧!」
「是,剛剛,我用幻術對千手有野進行了催眠,讓他交代他們的計劃和同夥,但是失敗了!」
「嗯?」宇智波田島放下茶杯,略微思索了一下,開口說道:「術式嗎?」
「是的,」宇智波村田面露憂色,「我們鬆開他的束縛,讓他寫下來,他拿著筆,卻一個字也寫不下來!之後,我們又派人偽裝成千手來營救他,跟他談論他們這次計劃相關的事情的時候,他就立刻說不出話,然後失去了意識!」
宇智波田島沒有說話,思緒沿著術式轉到了另一件事上——漩渦!
漩渦一族同樣歷史悠久,作為千手一族的遠親,有著跟千手同樣長久的壽命和強悍的體質,不同於的血繼界限木遁,漩渦代代相傳的立足之本,是出神入化的封印術!而由此演變而來的,是各種功能的術式,包括捲軸和起爆符的製作、感知、防禦的結界!
有這樣一位世代的盟友,讓宇智波在與千手的爭鬥中十分吃力!唯一的好消息是,漩渦的族地渦潮村處於東部的海岸,相隔數日的路程讓他們不可能毫無保留的支援千手!當然,這一點對於漩渦的敵人也是一樣的!
讓人完全不能吐露某些信息的封印術式,極其複雜!但是對於一個在封印術上有所造詣的漩渦來說,並不困難!
宇智波田島不得不開始擔憂!漩渦一族都卷了進來嗎?
宇智波田島覺得有些不安。
「田島大人,非常抱歉!」
宇智波村田深深的低下頭,難掩臉上的愧疚!
作為宇智波巡邏隊的總隊長,他竟然讓人趁族長不在的時候潛入了府邸!如果不是被宇智波斑少爺撞破,族長及時趕了回來,擊斃了其中一人!後果不堪設想!
即便發生這樣的事情,族長大人依舊信任自己,將釣出同夥的任務交給自己,但自己卻沒有拿出應有的成果,就連最後的審訊都沒有得到關鍵的情報!
宇智波村田認為,這是他的失職!他辜負了族長的信任!
「所以呢?」
宇智波田島皺著眉頭,聲音很漠然!
宇智波村田大聲說道:「請您務必給予我應有的懲罰!」
房間里一時安靜起來,擺在村田面前的那杯茶一直擺放著,沒有被飲用,逐漸失去了溫度!
因為低頭彎腰的原因,村田相比田島低了半個身子,所以宇智波田島居高臨下的看著宇智波村田。
宇智波田島第一次見到村田的時候,七歲,他從那個比自己還小一些的孩子臉上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冷色,自那之後的二十年如一日,村田就一直跟在自己身邊……
家臣?不,是摯友!
但是身為一族之長,做不到公平公正的話,必然會引來那些族老的非議!
「那麼,我就在這裡下達對你的處罰!」宇智波田島將茶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
「宇智波村田!」
「是!」宇智波村田心中一震!
「因為你的失職,致使間諜潛入宇智波,作為對你的懲罰,你的兒子,宇智波火核!從明天開始,住在族長宅邸,作為斑的僕人!沒有我和斑的允許,你們不可以私下會面!」
「既然你沒有看守好我的宅邸,那麼,你的兒子也在這裡的話,想必你會更加上心吧!」
宇智波村田面露驚愕!
「族長大人!這算什麼處罰!」
這分明是為斑少爺日後繼承宇智波一族培養班底!名義上是僕人,實際上是親信!
「村田!閉嘴!」
宇智波村田苦澀的閉上嘴巴。
「你讓我險些失去一個兒子,所以,我也要讓你體會到,思念兒子的滋味!就這樣吧!」
說完,宇智波田島揮袖離開了前廳。
見過宇智波村田以後,田島收到了斑和泉奈給自己準備禮物,宇智波田島有一些吃驚,居然是生日禮物!
斑送上的是自己打磨的一柄短刀,而向來更喜歡劍術的泉奈卻送上了一支筆!
看到兩件禮物的時候,宇智波田島有一些哭笑不得,但依舊保持著一張嚴肅的臉。
斑的短刀被打磨的很鋒利,但是顯然他並沒有了解過該如何鑄造一把武器,這把短刀是一小塊生鐵打造出來的,雖然鋒利,但是太容易被折斷,而且刀身和刀柄的重量並不均衡!
而泉奈製作的筆,做工精細,應該是用皂角進行了毛髮的脫脂,宇智波田島確信,此刻泉奈的房間里還有很多失敗品!但是如果沒看錯的話,毛髮應該是來自某隻狗的尾巴……
看著兄弟二人期待被誇獎,卻又不敢表露得太明顯的樣子,宇智波田島還是狠下了心!
「這是誰的主意?」
宇智波田島厲聲的喝問讓斑和泉奈心中一驚!
他們不是很明白,即便對禮物不滿意,父親也不至於生氣吧?
但是斑還是先泉奈一步站了出來,總之先認錯!
「父親,這是我自作主張,跟泉奈沒有關係!泉奈是被我拉來的!」
「不是這樣的!」泉奈急忙說道,「父親,都是我的主意!哥哥他是……是中途被我騙來幫忙的!」
宇智波田島冷笑:「你們兩個!還敢在我面前撒謊!」
年紀更小一些的泉奈頓時被嚇得臉色發白。
「父親,我沒有撒謊,確實是……」
「住嘴!」
斑剛要繼續辯解,就被宇智波田島罵了回來!
「我不管是你們誰的主意!你們說這是生日禮物?呵!誰的生日?」
泉奈有一些懵,「父親,是你的生……」
話音戛然而止。
泉奈的大腦一片空白,自己把父親的生日記錯了……
明明是一天天數過來的,不可能數錯的,可是……分明錯了啊!
自己不僅記錯了父親的生日,還連累了大哥被父親責罵!
「泉奈。」
斑也明白過來,輕輕呼喚著泉奈的名字,試圖安慰他。
「身為宇智波!你們居然連日期都記不清!這種行為簡直有辱宇智波的驕傲!」
宇智波田島將筆和刀扔了回去。
「泉奈!你連日期都記錯,那用你的筆去記!什麼時候你的筆寫斷了,我就原諒你!」
「父親,這也太……」斑為泉奈感到不平。
「我接受!」
「泉奈!」斑轉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泉奈。
你明不明白,把一支筆寫斷,這究竟要多久?
宇智波田島心裡泛起一絲絲不忍,索性轉頭看向了斑!
「斑!你身為兄長,卻不能糾正泉奈的錯誤!」
說著,宇智波田島拿出兩把刀扔給兩人。
「什麼時候,你能用這把刀折斷泉奈手裡的那把,我便原諒你們兩個人!」
「兩個人?」斑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驚喜的小鹿。
宇智波田島卻如同一隻狠辣的蒼鷹!
「是,兩個人!但是,在那之前,你不可以用你的短刀對敵!因為你愚蠢的錯誤,你的刀因此蒙羞!連殺人的資格都沒有!明白嗎?回答我!」
「明白!」
斑大聲的吼道!右手死死的握著刀鞘!暗自下決心,一定要讓泉奈取得父親的原諒,也絕不會再讓自己的刀蒙羞!
斑終究還只是個不到六歲的孩子,這樣的理由他也信了。宇智波田島很慶幸,斑在那天晚上面對兩個間諜的時候,沒有動用那把刀!如果斑拿著那把不合格的刀對敵,大概率會因為刀身折斷而敗亡!
「都回去好好反省吧!」
「是!父親!」
「是!父親!」
宇智波田島回到自己的桌前,推算了一下,情不自禁笑了起來,他知道泉奈為什麼會算錯了。自己的生日分明是3月28日,但現在已經是4月1日了。
「泉奈這個小笨蛋!」
從自己上一個生日開始一天天數的,一共數了12個月,但是卻把除2月以外的所有月份都算作了31天!
宇智波田島對於自己的兩個兒子很了解,斑崇尚力量,而且有勇氣有魄力,但是太重視結果,卻忽視了過程,不在意某些小事,強大、冷酷且寡愛!
泉奈恰恰相反,聰明,嚴謹、重視細節而且非常有耐心,相比於斑更懂得關愛他人,在乎別人的感受!唯一不足的是現在還不夠堅強。
「斑,泉奈,你們的心意,我收到了!」
「父親真的很期待你們兩個人帶領宇智波的那一天啊!」
「這一次,就原諒我吧!抱歉……」
宇智波田島看著夜空自言自語。
此時,在夜晚的另一邊,岩一臉悲凄的跪在地上,看著一家人在不遠處的桌子上吃飯!
想起來地上的石條還是他自己鋪的……
「嘶~」
岩疼的忍不住直抽冷氣!
悄悄的用手撐著地面,想把膝蓋微微上抬,就看到秋冰冷的眼神!
宇智波岩像千奈和鈴投去救助的目光。
然而兩個人一副我們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目不轉睛地對付著桌上的飯菜……
岩默默將抬起的膝蓋放下。
為什麼自己當初這麼想不開?搓衣板不比石頭香嗎?
「好了,起來吃飯吧!」
聽見一家之主發話了,岩如蒙大赦,用比猴子還快的速度爬上了飯桌!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悠然自得的開始用餐!
鈴和千奈遞來一個疑惑的目光。
前後反差這麼大,你怎麼做到的?
宇智波岩回以一個平淡的目光。
我身為一家之主難道不要面子嗎?
鈴和千奈繼續吃飯。
一家之主……你高興就好!
整頓晚飯氣氛靜謐而詭異,除了秋說了兩句話,其他人全程都在用眼神交流。
飯後,鈴開始收拾碗筷,千奈被鈴哄回了房間。
岩以一種相當主動又坦誠的態度開始說今天發生的事情!殷切的目光跟期待獲得減刑的死刑犯有得一拼!
岩:至少要保留今天晚上能睡在屋子裡的權利!
雖然岩再一次隱瞞了那對母子的事情,但得益於岩的主動,豎起耳朵在窗戶後面偷聽的千奈,終於得知了岩和宇智波村田談話的內容!
儘管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周,
千奈輕輕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里復原這一次事情的全部經過。
時間,3月25日夜
兩名間諜潛入宇智波田島的宅邸盜取他的第四子,然後出現了第一個意外,被族長的長子發現!
即是說,他們在潛入的時候,宇智波巡邏隊沒有發覺,族長宇智波田島不在家中!
是情報!
兩名間諜如此成功的潛入計劃,意味著他們不僅清楚巡邏的時間、路線和換班的間隔,還提前知曉了族長,也就是宇智波田島的行蹤!
在被族長長子撞破之後,按照岩的說辭是打傷了兩個守衛開始逃竄,但是這時候出現了第二個意外,宇智波田島聽到動靜趕回來的速度太快了!
之所以說是意外,是因為兩個間諜的情報肯定有宇智波田島離開的方向,所以逃竄的方向必定是相反的,即便這樣,還是有一人被田島擊殺!所以並非是他們逃的不夠快,而是田島回來的太快了!
活下來的那個人開始繼續逃竄,然後到了岩、澀谷和四野三個人的巡邏地段,因為三個人的家都在這附近,所以才做出了這樣的安排。在有情報的基礎上,間諜按理說可以避開他們三人,最終還是被抓了!因為這時候出現了第三個意外——尚未歸家的母子!
母子二人的呼救引來了岩他們,最終四野死亡,那名間諜被捕!
按照岩與之交手的經歷,間諜大概率來自於千手!
而現在,族長宇智波田島面臨的最大的問題,就是對方的情報從何而來?
所以宇智波村田這幾天一直試圖用那名活著的間諜釣出更多的人!
這樣情報泄露對於一個忍宗來說是無比頭疼的!這會讓宇智波的內部安全網變得跟一個破爛的篩子一樣!想必族長這幾天為重新規劃巡邏隊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吧!
千奈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兩個間諜都來自千手,是憑藉什麼判斷的?
如果……兩名間諜並不都是來自千手呢?
按照岩的說法,千手的血繼是木遁,但是並非每個千手都能覺醒木遁,一般的千手,使用的是土遁和水遁!有不少忍宗同樣也能使用水遁……比如猿飛、比如羽衣、比如漩渦,甚至以刀術和雷遁為主的旗木,也有些許人能使用水遁!
此時千奈還不知道猿飛、漩渦和旗木都有明顯的體貌特徵。
也不是流浪忍者,沒有家族背景的流浪忍者承擔不了一個大忍宗族長的怒火!
活著的那個間諜大概率來自千手,但死去的那個未必!畢竟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如果那兩個人並不來自同一個家族,那事情就更加複雜了!將情報出賣給兩個不同家族的人!
這意味著掌握情報的那個人,要麼來自宇智波,要麼不屬於任何家族,只是個能力超群的情報販子!
那他的目的是什麼?報復宇智波?抑或是藉此展露能力待價而沽?
千奈的思緒突然中斷,大腦的神經隱隱作痛,甚至千奈能感覺到一絲絲血的味道!
「嘶~」千奈咬著牙。
真是麻煩!
千奈的大腦里,容納的是兩世為人的精神力,而大腦本身在生理上並沒有完全發育成熟,到五歲的時候,大腦才能與成年人的大腦容量相當!
這樣長時間的思考,不可避免地給大腦帶來了負擔!
千奈在這個新世界的羈絆很少,她並不關心那個間諜的死活,也不想跟那個出賣情報的人扯上關係!但是如果這些事會威脅到這個家裡另外三個人的安全,她就必須有所防範!
總之這件事需要進一步了解!
然後千奈就聽到院子里的聲音。
岩:「以後如果村田隊長來拜訪,你記得讓千奈藏起來。」
秋:「嗯?你不是說村田隊長人還不錯嗎?」
岩:「我不是那個意思,咳咳,村田隊長有個兒子,叫火核!今年五歲!」
秋:「嗯……嗯?!!」
村田:……
我兒子我自己都要見不到了,還有心找兒媳婦?
千奈:……
我在這裡為你們的安全著想,你們在考慮我的終身大事?
這一天晚上,在某人做出某個決定的時候!忍界一個名叫宇智波千奈的個體,她的命運線永遠的偏離了軌跡,走向不可知的方向!
在原本的歷史中,宇智波千奈會嫁給一個名叫宇智波火核的人,他會是宇智波斑的親衛,會在戰國末期的戰爭中死去,留下了一個名叫宇智波剎那的兒子!
這個孩子會遵從父親的遺志,至死不渝的擁護宇智波斑!在後來出現的一個叫木葉的村子里,他不斷激化宇智波和木葉的矛盾!
最後,在一個夜晚,宇智波剎那會死在兩名宇智波後輩的手中!
一個名叫宇智波鼬,另一個……自稱宇智波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