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幽州（31）

呂瑩芳介面道：「大人，民婦有事啟奏。」

狄和道：「講！」

呂瑩芳將準備好的東西呈遞上去了。

狄和打開一看，越看越心驚，他訝異地看向呂瑩芳，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雷長廷還在路上，還沒有回到幽州！為何上面寫了他是幕後主使人？殺手是他派的？那個殺手就在人群中，穿著黑色衣服……就連畫像都有！

狄和忍住向人群中張望的衝動，繼續看下去！

死去的丁大鵬前幾晚就被人買通了，收了對方三百兩銀子，不過現在他家也燒光了，沒有證據。

至於關員外的真正身份則是回紇的細作，已經在幽州紮根三十年了，他家的地板下有通道，可以直接通往城外。

他們選擇和雷長廷合作，一方面是為了贏得雷長廷的信任，表面上為了把生意擴大，實際上為了將更多的探子引到幽州的重要崗位。然後，下面是一連串的人名和所在的位置。

重點是死去的不是真正的關肖月，而是關員外從外面買回來的女子，長得與真正的關小姐有幾分相似。真正的關肖月已經前往京城，準備參加選秀，名義是以雲貴妃遠房族人的身份。只要他寫信給和源州的知府，應該能夠將對方攔下來，不然這回紇探子到了皇宮，不是行刺皇上就是竊取情報……想想就覺得渾身冒汗。

狄和的手抖了又抖，這個藍老太太哪裡來的情報？若是真的，他的官位可以往上升一升了！

陶大人今早出門前，就收到邱大送來的這封信，他自然明白狄和為何激動。

「狄大人，您看看這張紙，不如問問那些百姓，有沒有人看到藍掌柜出了清風樓？」陶凌致摸著稀稀疏疏的幾把鬍子。

陶凌致遞來的紙分明就是搜查令，就缺他的公章了。這還是要動用平陽府的駐軍！

狄和感覺自己後背冒汗，這分明是把功勞讓給他！他將桌上的公章重重蓋下去，然後交給陶大人。

陶大人將紙張摺疊好，就坐著不動。沒人留意到他已經在底下將紙張傳給後面的下人了。

清風酒樓的地段好，在鬧市中心，很快就有幾個百姓上來指證。

「我見到好像是關員外的下人扶著藍掌柜到馬車上的。」

狄和忍住氣，示意師爺上前提問，實際上他的手掌心都冒汗了。

師爺上前問那個百姓：「你可有看清是藍掌柜？」

百姓搖頭：「我認得那身衣服，是格物書坊的顏色。」

另一個百姓說：「我昨天倒是見到藍家的車夫被人叫走了……今早被打暈在我家後巷呢！」

林子被人打暈，至今還沒有醒過來。呂瑩芳真怕他是腦震蕩。

接著有幾個百姓都在指證，沒有看清藍掌柜。

清風樓的店小二也被傳喚過來，他想了一下：「關員外沒有要平時喜歡的二樓的房間，他要的是接連後院的那件雅房。」

這一切都指證藍榮轉是被人陷害啊！

關員外跪下來：「大人啊，我真的是好心好意要讓他來家裡做客啊！他在正廳無意見到小女，就問了小女的婚事。沒有想到他晚上就想霸王硬上弓……小女不從才遭此禍事啊！」

接著百姓都在旁邊議論紛紛，唯獨呂瑩芳鎮定地站著，這讓旁邊站著的殺手心中打鼓。

聽說藍家有皇上派來的暗探，會不會被他們查出來什麼？

狄和沉吟片刻，覺得還需要拖一些時間，讓軍隊搜索出，就能一舉將殺手和關員外拿下。

狄和說道：「你將昨日的情境細細道來，他怎麼會碰上你女兒？為何你女兒那裡沒有下人。」

這樣應該可以拖半個時辰了吧？

狄和在白紙上寫：要多提問，查問細節。盡量拖時間！

師爺奉命，自然是細細問了，又將旁邊站著的關員外的下人細細問了一遍。

終於等到藍榮轉開口，他提到：「諸位，我們藍家來幽州這些時日，是不是都沒有上門做過客？」

「對啊，之前我邀請，他們都說家訓如此，要謹言慎行呢！」

「我家閨女也邀請過藍小姐來家裡玩，不過藍小姐也說不方便上門做客。」

狄和有些好奇，問道：「藍家有何家訓？居然不讓你們上門做客？」

藍榮轉悲憤地說道：「自來幽州，藍家就一直謹言慎行，就怕被仇家所害！」

「藍家有何家訓？」狄和問道。

「家訓之一，不要輕易應承去別人家吃飯喝酒，吟詩作對。」

「家訓之二，要提防主動靠近你的小娘子，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此話一出，眾人喧嘩！大家再次將視線移向呂瑩芳身後的兩個漂亮丫頭。藍家的丫頭都那麼漂亮，藍掌柜何必要霸王硬上弓，姦殺那個小娘子呢？

「大人，我家小姐死得好冤啊！」接收到關員外的眼神，那個婆子立刻哭嚎起來了。

關員外指著藍榮合：「我管你什麼家訓，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喝酒之後就不是人，殺了我的女兒，就該償命！求大人做主啊！」不管怎麼樣，扣上「酒後亂.性」的帽子，藍榮轉必死無疑。這話一出，外圍的書生心情真的十分彆扭。一方面希望藍掌柜沒事，這樣藍家就可以好好在幽州開書店辦月刊。

可是死了一個小娘子啊！藍掌柜不是殺人兇手，還能有誰？

離幽州城不遠的魏縣，迎來了雷長廷一行人。

雷長廷剛剛看了從平陽府急送而來的信件，哈哈一笑，用手挽著妻子：「夫人，你看，事情成了。」

雷夫人接過信件看完后，抿嘴一笑：「夫君這招真是高啊！」

只要定了藍榮轉的死罪，然後他們回去幽州，想法子救藍榮轉的性命，藍家皆會感恩戴德，到時候什麼方子還拿不到手？說不定月刊都能歸到他們手中。

「夫君，那藍榮轉是要流放還是直接幫他洗刷冤屈？」到時候直接找個婆子做見證人，說看到賊人進去就是了。

雷長廷摸摸下巴，就看藍家懂不懂事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啟程？」雷夫人想要早一些回去，路上實在太累了。

雷長廷：「先不急，等我們的人再送信過來，看看情況再說！要等藍榮轉的死刑書下達之後，看看什麼時候斬首，如果能掐著這時間回去，來一個「刀下留人」就更妙了！」

雷夫人笑著道：「夫君英明。」那月刊上的方子，她看得都眼饞。若是他們成為藍家的大恩人，到時候插手月刊，截胡幾個方子下來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夫君，今晚還吃豆腐嗎？」雷夫人一路而來，沒有休息好，吃得也不如以前精細，如今口腔潰瘍十分難受。

魏縣縣令剛才遞了菜單過來，好幾樣都是月刊上介紹的菜譜。就連豆腐都要十幾種做法，他們這一路而來，已經吃了不少豆腐了。

「夫人不喜歡吃，那今晚就先不要這道菜。」雷長廷還是很疼愛這個小妻子的，這可是雲貴妃的娘家人啊！

「算了，臣妾嘴裡不舒服，還是吃豆腐吧！」雷夫人說完，突然指著對面立起的東西，「那是不是月刊上的水車？」

魏縣地勢高，農民取水不易。自從魏縣的縣令在月刊上看到《我和我的祖宗》，上面都是講縣令怎麼教化一方，為百姓做實事。他猶豫再三，用費了十幾張紙，終於寫好一封信，托師爺親自給格物書坊送信。

如果格物書坊真的願意引薦，師爺能跟杉明居士談談更好。

寫給杉明居士的信，自然落在了呂瑩芳手中，她直接購買了《水車圖紙大全》，根據魏縣的地勢和情況，讓系統幫她選出兩種適合的水車，畫得眼花，最後又讓系統幫忙檢查，這才放心。

她讓李才和曾樹志重新畫了幾張，這才把信交給等了三天的師爺，言明居士不見外客，已經雲遊四方去了。

所以這水車的圖紙就出現在了彩刊上。因為版面有限，所以文字說明加上圖紙，只是將關鍵點說出來，只有真正的工匠才看得懂。其他老百姓是做不出來的，不過只有圖紙，就能惠及一方。

雷長廷他們住在二樓，視野開闊。他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邊的水車的確很大。

雷長廷讓人找來師爺，問道：「這般水車造價幾何？」

「大約七八十兩，有的上百兩。」師爺說話之間神色頗為得意。

「魏縣裝了多少水車？」

「大約要裝上百台水車！等到開春基本就能裝好了。」這回師爺得意的神色遮不住了，一副「快來誇我們吧」的模樣。

雷長廷徹底驚了：「哪裡來的銀子？莫非是讓鄉紳募捐的？」

師爺笑著道：「這還是杉明居士出的主意，鄉紳們募捐后，就立功德碑，寫明是誰捐贈的。不過這樣還不夠，要給鄉紳們看到實際的好處。誰用了水車的水，就得秋收挑一擔糧食過去表示感謝。好話誰不愛聽啊？」

「只是一擔糧食，也彌補不了這造水車的銀子吧！」雷夫人靠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