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幽州（36）

白慕坐在酒樓的最外圍，看著下邊熙熙攘攘的街道，沿街有賣豆腐的，賣面脂的，還有賣肥皂的……

他突然想起了《我和我的老祖宗》里的一句話：「雖然哥不在了，但是江湖流傳著哥的傳說。」蔣學唯的老祖宗學問很好，他發現自己寫的詩句還流傳下來，甚是高興說出這句話。

如今藍家的書坊和作坊都暫時歇業了，可是百姓生活中已經處處有藍家的影子了。

謝玉韜一邊喝茶一邊說道：「除了那火化之外，那話本里的寫的東西，可行性還是很大的。我偷偷問過艾大夫了。」

艾大夫是謝家自己養著的退休的御醫，如果艾大夫都覺得可行，那絕對是行的。至於那種痘的方子，艾大夫自己都很想動手試試，

白慕憐憫地看著眼前無憂無慮的少年，自從收到父親的書信后，年初五他就搬回了書院。父親的信里已經闡明了利弊，讓他專心學業，也無需和謝玉韜走得過於親近。因為父親擔心謝家，所以讓他提前離開幽州。現在春天將即，他已經做好了啟程回京城的打算。

藍家落到這般地步，未嘗沒有謝家推波助瀾。父親也留了好手在平陽城，這些消息只要有心，還是能打探出來的。

只可惜謝玉韜對藍家這般推崇，若是知道父親所為，會不會過於失望？

謝玉韜突然「咦」，然後起身看向街道。

白慕順著看過去，街上一輛馬車在街上慢慢走著。

「那車夫是藍家的人，他之前給書院傳遞稿子的。」趕車的是樁子。

這次他們借用了陶家的馬車，去牢里看馬車。

「裡面是不是藍老太太？」謝玉韜眼前一亮，就準備下樓，被白慕一把拉住了。

「若真的是藍家的人，用了陶家的馬車，就是為了避人耳目。你這樣上前打招呼不妥。」白慕解釋道，「藍老太太這個時候都要出門，必定是要去衙門看望藍掌柜。」

謝玉韜這次作罷：「第三期刊登了我的稿子，我有點激動啊！」

若是謝元青知道寫《幽州之平陽府》的榆關先生就是謝玉韜，會不會對藍家更加增添惡感？白慕不禁搖搖頭。

呂瑩芳還是掙扎出門了，因為地牢那裡不停地貢獻功德值。王誠拿了藍家的銀子，買食物給藍榮轉的時候，也會順帶給看值的衙役買一些吃的。她之前交代王誠給一些吃食給對方。

她在感受功德值的時候，是可以清晰地在頭腦中浮現那個人以及那個人頭上的功德值的。

如今那個人，已經貢獻了32個功德值了。

這是什麼概念？全部藍家人一路北上，直至今天，所有人藍家人貢獻的功德值都不到30個。這一個人就頂十幾口人啊！得趕緊迎回來才是啊！

藍榮轉已經得知外面的傳聞了，所以心中不好過。既然杉明居士說要焚燒得病的屍體，肯定是有道理的。不過衙役們似乎並不相信，除了王誠，其他衙役對他的態度變了，明諷暗嘲就算了，就連恭桶也幾日不換。若不是王誠發現了，他都要臭死了。

呂瑩芳見到他的時候，他頭髮凌亂，鬍子長長不少，眼袋很重。

「母親……」見到呂瑩芳的瞬間，他雙眼放光，立刻湊到木欄這邊。

呂瑩芳見到他沒事，也放心下來。

藍榮轉問道：「還沒有消息嗎？」那個真正的關肖月還沒有抓到？

呂瑩芳點頭，就怕雷長廷這一兩日就要回來！不曉得這夫妻倆還會想出什麼招式。

呂瑩芳問候了他幾句，然後撇下他，往裡面走。走到最後的牢房，裡面空著。

王誠見到她往裡面走，趕緊過來說道：「昨日，他已經被放了。」

「從晉南那邊寄信過來，證實了他的身份，文書沒有假。」王誠說道，「我告訴過他，是您特意送他吃食的。如果他有心，應該會去書坊找您的。」既然不是姦細，又能賣藍家一個好，所以王誠告訴他了。

呂瑩芳有些失望，書坊和作坊都關門了，對方如果找上藍家的話，說不定蔡老頭會認識呢！

畢竟蔡老頭在藍家一輩子了，認識的人反而可能更多。

呂瑩芳回到家中，發現今天並沒有訪客，就將這件事放下了。

白姨娘吩咐葉二郎一家把這些日子收到的布匹計數，然後整理好，這才準備搭馬車回去。因為怕被人丟臭雞蛋，馬車都換了新的車帘子，上面的頂蓋也換了別的顏色。

這次趕車的是亮子，因為焦二、林子和邱大是藍家在外行走的名片，他們當車夫肯定會被人認出來的。

馬車緩緩走過市中心，白姨娘雖然讓人貼了告示開除曠工的女工，但是有些氣不順。藍家對她們那麼好，居然還曠工。

想著想著，她深深呼了一口氣，打開了馬車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去。只這一眼，就讓她似魔怔一般。

對面的小攤上，有一個男子背對著她。那男子穿著粗布麻衣，胡亂扎著頭髮，似乎正在跟小商販討價還加。

最後那小商販不耐煩地說：「我這饅頭兩份文一個，那麼大那麼厚實的饅頭，整條街只有我一家。五文錢三個絕對不行，不行。」

那男子微微側過臉：「那好吧！」

白姨娘盯著那男子看了許久，直到馬車駛過，她陡然發出一聲尖叫：「停車，停車！」

亮子嚇得手中的鞭子差點摔出去，白姨娘正準備從馬車往下跳呢！亮子趕緊側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白姨娘，你這樣會摔著的。」

「快讓我下去，快點！」白姨娘在亮子的幫助下，這才下了馬車。

等她折回去的時候，那小商販面前已經沒有人了。

「大姐，要買……」

「剛才那個人去哪裡了？」

「哎？」

「剛才那個高高的，穿著黑衣的，買饅頭的那個人去哪裡了？」白姨娘左右張望，這裡正好是三角路口。

小商販指著右邊：「往那兒去了……」

白姨娘慌慌張張地追了過去，追到路口就問人，追著追著就突然在街上蹲著哭了起來。直到樁子好不容易趕來，周圍的大嬸還在勸她：「妹子，有啥想不開的？你看你這衣服，應該家裡也不差啊！」

「就是啊，這年頭，能吃飽穿暖就頂好了。」

「你們懂什麼？你們懂什麼？」白姨娘淚流滿面突然沖她們大喊，聲嘶力竭。

幾個大嬸見她這般悲切，也不敢上前去了。

「白管事……」樁子趕緊跳下馬車，這才把稍微清醒一點的白姨娘拉上了馬車。

「笙兒，你放心。這次去西南打仗，是榮承立功的大好機會！蠻族已經節節頹敗了，這次援軍出征已經是十八九穩的。我知道你不滿意錢家女兒。可那婆娘瞞著我交換了庚帖，這親事若是不成，不但錢家女兒難嫁，承榮更難找到好的。」

當初榮承成親不足一個月就去了戰場，老太太還以為他不滿意婚事才投軍，要是知道他去了就能建功立業，肯定會攔著不讓去的。現成的理由就是他剛成婚，不能丟新娘子在家。

她是真心不喜歡錢氏，錢氏的父親只是四品小官，身後無助力，基本就是到頭了。那錢氏的母親只有一個女兒，生育難。錢家將來是庶子掌家，這樣一門親戚對榮承更是沒有任何幫助，說不定只會拖後腿。

錢氏性格溫和，可這有什麼用？又生不下兒子，榮承都要絕後了！老侯爺知道榮承死後，還自責了很久，可是不到一個月就馬上風死在馬姨娘肚皮上了，她好恨啊！

她恨老侯爺送榮承上戰場，恨老侯爺沒有喪子之痛，轉眼就風流快活死掉。

她恨呂瑩芳這個老夫人，自己都卑躬屈膝了，她還不忘記打壓承榮。

要不是為了雅潔這個女兒，她真想拿剪刀捅死他們。

能讓她撐下去的，是雅潔嫁給了周家，剛好發現有孕了。上天保佑，一定要一舉得男，

為了女兒，她才撐著活下去的。

「娘……娘……」雅潔輕輕推推她，發現她似乎醒過來了，這才鬆了一口氣。樁子發現白姨娘暈倒在馬車上，藍家頓時人仰馬翻。

白姨娘睜開眼睛，懵了好一陣，才想起自己在幽州，這是租來的房子。

「雅潔，雅潔，我看到你哥哥了，真的，我看到你哥哥了。」白姨娘拽著雅潔的手臂喊道。

雅潔一怔，隨即道：「母親，你說啥呢？剛剛夢見哥哥了？」

白姨娘慢慢起身，自言自語地說：「我在街上看到你哥哥了。」

「娘，哥哥已經……不在了」雅潔嘆氣，「前兩年您也這麼說……這世上相像的人還是很多的！」

前兩年白姨娘突然來周家找她，就是說在街上看到哥哥了。她還特意讓丈夫去那條街上轉悠了好幾天呢！結果發現一個外地來的行腳商真的和二哥很像，只是像而已，並不是死去的二哥。

白姨娘那幾天坐立難安，有了期盼，又大大地失望。所以這次白姨娘很快就被雅潔說服，她終究是看錯了。

呂瑩芳站在門外，聽著這母女倆的對話，不由想起了監獄里的那個貢獻功德值的人。

當時那間牢房太暗了，背影都看不清，對方也沒有說話……她完全沒有記憶中的熟悉感。

要不要花功德值買劇情呢？

原主的記憶之中，對白姨娘前兩年找兒子的事是有所耳聞的。只不過她嗤之以鼻，由著她上躥下跳而已。

對喔，老二那個時候貌似沒有找到屍體！會不會是？

反正功德值還很多，不如劇透吧！

——親，我建議你先不要管這事了。雖然要劇透花功德值，不過有更重要的事，你需要先知道。

？

——你們要被滅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