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夜很深，小區門外的一條巷子，在路燈下，冷冷清清的。

林蕭已經不知道在簡陋的出租屋樓下門外等了多長時間了。他翹首以盼，像是怨婦，萬千愁緒在心裡蔓延。

他是親自送林珍氣出門，囑咐打扮的漂亮的林珍氣，要注意平安，要回來。

林蕭再次看一眼手錶時間，凌晨四點。

都已經四點了，林蕭知道他將會面對的是什麼，可心裡的不甘心驅使著他，去問她親口討要一個答案。

林蕭沒有猶豫的給林珍氣打電話。

擱在包包里的手機嗡嗡震動不停歇。

林珍氣窩在鬆軟的床鋪上，赤裸的身體上蓋著被子，身邊已經沒有那個男人的蹤影了，只有桌子上一沓錢跟一張紙上寫了一串號碼。林珍氣知道來電的人是誰，猶豫著，看了看桌上那一沓錢以後，林珍氣的眼神驟然堅定了起來——男人可以再有！

已經釣到金龜婿了，沒必要弔死一棵樹上。林珍氣接通了電話，同時也點上了一根煙，電話里傳出林蕭冷硬的聲音。

「你跟誰上床了？」

聽到對方的聲音，林珍氣幾乎是心跳漏了一拍，過了一會兒，林珍氣道：「你就那麼不相信我嗎？」

林蕭沉默。

林珍氣道：「我只是覺得太晚了，就沒有回去，忘了告訴你而已。」

她試圖讓聲音聽起來，顯得輕描淡寫。

可是她的心跳，亂了節拍。

她胸口隱約覺得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塊，再也無法癒合了。林珍氣暗笑自己傻瓜，一段不該認真的感情里，她認真了，那就是傻瓜了。

林蕭仍舊保持著沉默。

如果他沒有接觸過上層社會，或許就相信了，但是他有錢以後的交際圈，從來少不了友人們的私人齷齪事。

「說話。」林珍氣心慌的厲害，呵斥道。

「分手吧。」林蕭道。

「可你不是已經跟你前妻離婚了嗎？」林珍氣試圖挽留，「離開我以後，你還能去哪？」

林蕭聽出了一絲試探的意圖。

他接觸的人也不算少了，不再是從前那個好騙的青澀男孩了。沉默的時間長了，想到這段時間跟林珍氣一起度過的貧窮日子，林蕭還是有些心軟起來，再次給了一次機會，「我繼續待在你身邊也可以，我們拿上積蓄，干點小買賣吧？」

林珍氣有些意動，透過落地窗射進來的陽光灑落在她身上，總統套房的視野很開闊，望出去能看到半片江橋的景象，樓層高，往斜上方眺望的視野也是開闊的，能看到蔚藍的天空，有一架飛機飛過的跡象。

一切都太美了，讓她貪戀起來，對於林蕭提的事情，林珍氣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掛了電話，林珍氣躺在床上，腦海回想著昨夜認識的大老闆，肥頭肥腦，整個人看上去也是色迷迷的，耐不住他有錢又有權勢，多少如花似玉的美人都自願的往上湊，還得不到機會，她沒有理由拒絕這份來之不易的好運。

到了退房的時間，前台給她打來了電話，告知了她退房的時間。

跟豪華的總統房形成極大視野落差的是租住的廉價小單間，屋子空間太小了，小的就是她想要多空出一處衣帽間都做不到，一張一米五寬的小床，一抹形容有些邋遢的男人坐著，只是眉目間清朗氣質，還像是有些東山再起的意思。

「我回來了。」林珍氣說道。

「回來了。想吃什麼，自己去煮吧，我也沒吃飯。」林蕭淡淡地口吻道。

「哦。」

林珍氣走向狹小的廚房，每走一步，心底的怒火就騰升一寸，「這小房子，怎麼一個冰箱都沒有？讓我煮什麼。」

林蕭聞言，抬頭望了一眼林珍氣，覺得她變了。

林蕭想了想，又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林珍氣道：「我們出去吃飯吧？」

林蕭點頭，「我們現在要謀划未來的生計，錢需要省著花。」

林珍氣也不知道林蕭是故意這麼說的，還是無意識這麼摳門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林蕭。

在從前還沒有白手起家的時候，林蕭就是靠著摳門有術，一步一步的走向富豪路，都說越會賺錢越顯得摳門，林蕭想到要白手起家了，潛意識就想要把一切能節省下來的錢都節省下來。

「阿蕭，你現在到底是怎麼了？」林珍氣忍不住發一通脾氣。

林蕭站起身，比林珍氣高，他低頭看著她並不費力，平靜的目光直直地注視著林珍氣，等待著她的下文。

空氣的溫度降低了，變得僵冷詭異。

倆人都明顯察覺到了，也隱約預感到了，一種極度不安的恐慌感，在二人心裡生根蔓延，可他們還是不得不面對這種現實。

林珍氣平息了怒火，在那一瞬間，她在心裡找到了答案。

她覺得，是應該把關係挑明了。

「我…我不能陪你熬下去了。」林珍氣支吾道。

林蕭心像是被一根針扎了一下，皮球泄氣了，沒有料到比任何時候都要平息靜氣下來了，他注視著她，心裡想著，或許並未愛過。

林珍氣原以為會等來一場怒火，意外於面前的男子平常的神色，林珍氣嘴唇抖動，「你…你不想對我說些什麼嗎？」

「能說什麼？」林蕭坐在床沿上，心裡平靜中又帶著一份痛快。

不就是愛錢嗎？

難道他真沒錢了？

他林蕭還淪落不到為了花錢買來的女人瘋狂的地步，家裡有妻子可以寵愛。

林蕭站起身。

屋子不大，他的行李不多，稍微收拾一下，就能整理好。

林蕭手裡提著行李箱，回頭望著林珍氣，最後還是什麼話都沒有炫耀，開門離開了。

狹窄的樓道，陰暗的光線，憋悶的空氣。這是他一輩子待過最差的地方，也是教他最多事情的地方。

林蕭往外走，走到了陽光中，長舒了一口氣。

回頭望去一眼，並沒有看到林珍氣的身影。

林蕭攔了一輛車，坐上車，就離開了這地方。

他飢腸轆轆的，手裡提著行李箱，就像是離家多年的遊客。

按響了門鈴，林蕭還有些忐忑不安了。他身上忘了帶家裡的鑰匙。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露出一張他熟悉又陌生的臉，是她妻子的臉龐，林蕭開始記不得離開多久了，他妻子的肚子微微隆了起來，裡面是一條生命。

「我回來了。」林蕭道。

「家裡已經煮好你的飯菜了。」張鈴鐺道。

林蕭突然想起來讀書那會，他們租著廉價的屋子，每日都有妻子精心準備的飯菜，心裡是踏實的，也是不甘的。都說先成家后立業，他已經有了家，就差了美好的事業。林蕭那時候的動力，全部來源於他的妻子。

能積攢下如今的家業，外人都道是他有本事，誰人又知曉背後的她的無私奉獻？

林蕭上前，輕輕將張鈴鐺攬入懷中。

張鈴鐺道：「發生什麼事了？」

林蕭埋頭窩在她肩窩，「突然累了。」

張鈴鐺拍了拍林蕭的後背。

林蕭道：「她昨晚陪別的男人睡了。」

花錢買來的女人，終究是花錢買來的德行。

張鈴鐺問道：「你要是喜歡她，就告訴她實話。」

林蕭苦笑。

他的妻子識大體，可越是這樣，越看到自己的小人。

不，從今以後，一定要好好對待妻子！

林蕭暗暗發誓。

也是這一天開始，林蕭真的變了，開始主動包攬家務，開始騰出大量的時間來陪伴妻子，外邊的花花蝴蝶也主動謝絕了。

半個月後。

林珍氣陪著金主去赴一場宴會，無意中望見了場中攬著孕婦妻子出席的林蕭，他瘦了，只是目光溫和了，始終跟隨著妻子行蹤。

「林總生意做的大，還能帶素麵朝天的孕妻出門，我真是佩服他。」金主道。

林珍氣見她的金主知曉林蕭。

「林總還在做生意？」林珍氣狐疑道。

「是呀。你別看他長得靚仔，生意頭腦也不差。」金主道。

林珍氣眼見著林蕭帶著孕妻離開了，心裡不是滋味兒。

金主要回去陪他老婆。

這一夜只剩下了林珍氣在裝飾精美華貴的屋裡，她悶悶不樂的給林蕭撥去電話，都顯示在通話中，後來用別的手機陌生手機號撥過去，才知道林蕭已經把她拉入了黑名單。

「阿蕭……」

林珍氣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現在很忙。」林蕭掛斷了電話。

林珍氣看著傳來空洞忙音的手機，憤怒地一把砸了出去，手機耐摔沒有第一時間摔壞，只是彈起來落下去后，屏角磕碎了一道裂縫。

這一邊的林蕭，看著信任目光看著他的妻子。

「我不會再亂來了。」林蕭道。

林蕭走向了張鈴鐺，接過了圍裙，系在了腰間，「今天我來煮飯。」

張鈴鐺被安置在一處椅上。

她托著腮，靜靜地看著林蕭，原主殘留的感情讓她學會了欣賞，認真時候的林蕭背部看起來還是很帥的。

爆炒的香氣瀰漫在廚房裡。被放在一旁的手機，不斷有電話打了進來，都是陌生電話，張鈴鐺伸手接了起來。

電話里傳來林珍氣哭泣的聲音。

張鈴鐺還沒有說什麼，手機就被林蕭溫柔的拿走，「我來解決。」

林蕭拿了手機，臉色沉了下來。

「你鬧夠了沒有？」林蕭呵斥。

林珍氣哭的更凶了，「是你先騙我的，你為什麼要騙我？我對你不夠好嗎？」

「我給過你兩回機會了，是你不珍惜。」林蕭惱怒道。

「嗚嗚。」林珍氣不斷地哭泣。

林蕭聽得煩了，想要掛斷電話，又覺得林珍氣還會不斷打電話過來，索性就把話一次性談開了。

「你那個金主，是我讓人安排你們認識的。」

林蕭不耐煩地說道：「那是我給你的最後一關考驗，但是你失敗了。」

「我去找你，你讓保安放我進去，我們當面談談。」林珍氣哭泣道。

「不用了。」林蕭乾脆拒絕道：「我跟我妻子，現在的感情很好，不需要第三個女人涉足我們的婚姻。」

林珍氣哭聲不止。

林蕭掛斷了電話。

林蕭看向沙發上看電視的妻子，心裡更覺得不是滋味，走到了張鈴鐺身邊，攔著張鈴鐺肩膀。

「再有來世，我一定不會犯這種錯事。」林蕭道。

眼下的氛圍，莫名就讓他在腦海里有一種感覺，這一切很久以前都發生過。

只不過，是不同的結果。

林蕭心裡落寞極了。

林蕭的改變，讓張鈴鐺完成任務有了質一般的提速，任務條顯示只剩下最後一截百分之五未完成。

這一世，張鈴鐺替林蕭生下孩子，也是在那一刻，本不屬於那個世界的張鈴鐺結束了生命力，孩子是一個男孩，很受林蕭疼愛，只是林蕭餘生只是在外玩玩女人，沒有再娶妻，並且這個男孩像是來討債的，長大以後也學了林蕭的花花心腸，只是沒有林蕭的好運氣，被騙走了全部的積蓄。

兒子虧損的錢，林蕭把養老的所有錢都給兒子填窟窿，林蕭的後半生緊衣縮食，好在兒子經歷了一回挫折，也不在外頭玩女人，回到家裡寵妻賺錢養活兒女。

只是父子兩的關係，始終不親。

林蕭年老了。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林蕭還看到了年輕那會，張鈴鐺羞澀的臉龐。

歲月不復了。

林蕭懷念從前。

閉上眼睛，彷彿中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已經完成任務的張鈴鐺，回到現實的屋裡，剛想要歇一口氣，系統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試煉者張鈴鐺，是否進入下一場任務？」

張鈴鐺猶豫。

這一場任務，她還有些緩不過。

「暫緩吧。」張鈴鐺道。

系統沉默了數秒，才響了起來，「試煉者張鈴鐺，系統通知你，將於第二天開始執行下一場任務，做好提前準備。」

「哦。」

一切又靜了下來。

沒有系統的聲音，讓張鈴鐺的心情徹底放輕鬆了。

張鈴鐺抱了一身乾爽的衣物，開門卻看到黑夜裡，李越美落寞地坐在沙發抽煙。

「下一場任務，將在十分鐘以後開啟。」李越美聲音響起來，她不回頭也知道身後是張鈴鐺，「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