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李越美這一天工作的心神不寧。

她可以確認，昨夜就是試煉者對同類發出的攻擊，六張卡牌都沒有翻面，意味著誤殺良民。

系統對於試煉者誤殺良民。

這一次不知道那個試煉者被系統如何懲罰了？

「新來的，老闆叫你去辦公室一趟。」有組長過來叫人。

李越美停下了手裡頭的忙碌，站起身，問了男組長準確方位，就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工廠四處都安裝了亮如白晝的燈管，恍然間走到光線黯淡處，就有一種眩暈的感覺。

李越美看到盡頭有一間辦公室，敲門，裡頭傳出那老頭的聲音。

「門沒關，進來吧——」老頭的聲音沉沉。

李越美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老頭那雙鷹隼般精亮的眼眸，直覺得對方將她上下審視一番，那種目光透著如有實質性的壓迫力，就跟她往日遇到的試煉者給她的威壓，無二差別。

李越美如同尋常人，低下頭，把氣憋得臉龐好不容易紅了，耳根子也逐漸發燙了起來。

老頭眯了眯眼眸，唇角勾著冷意的笑容，「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什…什麼事？」李越美裝糊塗。

老頭哼了一聲，「我昨天走之前跟你說過什麼，都給忘記了嗎？」

李越美低垂眼睫，狀似煩悶，又透著無奈，「我不願意。」

下一秒，巨大的拍桌響聲，著實嚇了李越美一跳。那老頭拍桌站了起來，一臉憤怒，瞪視著李越美，「那你也不用幹了，趕緊收拾行李滾蛋吧。我這廠里最不缺員工了。」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態，震懾到李越美。她是想不到還有人，能有人拿這事，堂而皇之的說事。

李越美只猶疑了三秒，道：「我辭職吧。」

老頭盯著她，眼中分明沒有情慾，而是一種冷酷至極的審視。

「你到底是誰？」老頭的聲音很冷，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涼。

李越美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老頭手指扣環，敲擊著桌面，一下重過一下，眯起了眼縫，整個人看起來都散發出危險氣息，「你越美，父母早亡，靠自力讀到了清大，畢業以後回來家鄉陪奶奶？據我所知，你奶奶跟你的關係，並不好吧？」

李越美抿著唇，心跳陡然加速起來，她沒有料想到老頭已經查出了她相關的背景信息。

老頭不疾不徐道：「你奶奶是一個重男輕女的人，你從小就在她苛刻態度下長大的，要不是你讀書厲害拿到學校的獎學金，早就輟學不讀了。」

李越美後退兩步，在老頭說這番話的時候，她腦海里掠過了畫面，獎學金不足以支撐她的開支，萬不得已之下，她被一名外籍商人包養，日子過得還算不錯。這是系統對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背景設定。

老頭不再往下說了，含笑地注視著李越美，就像是獵人看著已經掉入他陷阱的獵物一樣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你為什麼要調查我？」李越美明知故問，顫聲驚慌道。

老頭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什麼疑慮在腦海里掠過——難道不是她？

上一回失手錯殺了一人，系統扣除了他一萬積分，幾乎也是他當命根子看待的剩下的積分，再犯錯，就要進入負分的局面了，那是老頭最不想要面對的處境。

「我回來這地方，就是為了證明給我奶奶看，誰說女子不如男了？」李越美試圖替她爭取一線生機。

這處辦公室進來的倉促，等到她此刻待得久了，也能察覺到辦公室室內空間，被布置了一種類似陣法的東西。

這個老頭看著貌不驚人，但是這種困人的陣法，以李越美的感知力，能察覺到其中蘊含的無限殺機，一旦布局者收網，李越美也不能有十足的把握反抗這種局面，這種陷入被動的感覺，讓李越美心跳加速，有種死神降臨的感覺。

她的直覺以往救過她幾回，這時候李越美不願意讓她在這地方久待，道：「老闆，既然沒事，我就收拾行李，離開這處廠區！」

那老頭聽到李越美負氣憤怒的聲音，靜靜地觀察著李越美。

這老頭的一雙鷹隼一般的精亮眼眸，一旦盯著什麼，都會讓人覺察到不適感，更何況此刻這老頭不怒不喜，面無表情地盯著李越美，那種感覺更讓人感到恐懼。就算是李越美經歷過無數場生死任務，都不敢掉以輕心。

「回去好好上班。」

老頭忽然開口，「就當我什麼事都沒有提過。」

李越美感到愕然。

所以說這次的交談，只是對她的一場試探？

此刻李越美聽到對方鬆口，也不敢掉以輕心，依舊立在原地，緊蹙著眉頭，開口道：「我不喜歡這地方。」

老頭呵斥道：「去，先回去上班。」

李越美愣了下，也不敢跟這個老頭繼續爭辯，開了門就離開了這處可怕的地方。等到走入了廠內，機器轟鳴聲，上百員工忙碌的身影，都讓李越美一顆慌亂的心冷靜了下來——

老頭一定還在懷疑她，打算吊著她吧？

那下一個，老頭還打算見什麼人？

以老頭查人的實力，十之八九能被他逮著最有可能擁有身份的試煉者。

李越美一邊心不在焉地忙碌著手頭的計件工作，一邊打量著那頭，留意著那邊是否有人再次被老頭叫去談話，總不能是為了她才布下陣法的吧？畢竟還有四個潛藏著的試煉者。

過了一會，果然又有一個人朝著老頭的辦公室方向走去。

讓李越美感到意外的是，那是那對年輕夫婦中的丈夫，以老頭那副色痞模樣，李越美以為下一個人這麼也得是個女人吧？

「老闆找你進去幹什麼？」有人悄聲問她。

是一道很清脆的聲音。

尋聲望了過去，是一個長相清純的女子，由著瓜子臉，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扎著包子頭，問話的時候唇角浮著笑容，像是一個單純只是來八卦的人。只是有老頭在前的猜測，李越美也不敢對她掉以輕心。

李越美嘆氣，不答。

「怎麼了？」這次那女子更是好奇。本來先前還只是隨口問問，這時候已經正經起了八卦深聊的心思。

「我打算不幹了，那老闆實在太過分了。」李越美憤怒道。

「嗯？」清純女子眨了眨眼睛，「他怎麼你了？」

李越美沉默。

清純女子心裡大概是有了猜想，畢竟李越美絕色的容貌，高挑玲瓏的身段擺在前，很難讓她猜不出原委。

只是她沒有料到有人會這麼堂而皇之的干點齷齪事。

李越美忽然想起了什麼，詢問道：「你叫什麼？」

「我？」清純女子，笑笑道，「我愛笑，家裡叫我蠢蠢。」

「昨天那個死者，跟你一間宿舍嗎？我好像見過你。」李越美看了蠢蠢一眼，就一邊做手上的工事，一邊豎著耳朵等答案。

「嗯。我跟她一個宿舍，想到她那麼年輕就走了，心裡很難過。」蠢蠢感慨道。

廠區內的機器聲轟鳴著，李越美卻是能把蠢蠢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她淬體過後的身體，總是易於尋常，但是李越美能清楚地分辨到，那一刻，蠢蠢是把說話的音量壓低了。

普通人若不是豎耳傾聽，怕是很難聽清楚什麼。

這些細節，得賴於她爸爸在現實中針對試煉者們的一項研究，而這一切的成果都是想要讓李越美活的更長時間。

李越美假意聽不到，側過頭，茫然地看了一眼蠢蠢，傾耳過去，「什麼？這地方有點吵，我聽不清。」

蠢蠢又重複了一遍，只不過這次的音量大了，說話的語氣也顯得輕鬆。

「出事了！」

不知道誰喊出一聲。

眾人的視線都給吸引過去了，只見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站在走廊上，臉色青白，尖聲大喊道。

幾個組長跑向了她。

李越美異於尋常人的聽力，能清楚聽到，對方所說的：我丈夫被老闆叫進去，但是他死了！

昨天才出了一樁命案，今天又發生？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是不是這處工廠會受影響，停業休整？

李越美認出了喊話的年輕女子，是昨天一同進廠的年輕夫婦中的妻子，而她的丈夫，是隨著李越美出來不久以後，才進去的。

李越美看了面板，裡面六張牌仍舊是覆蓋著，難道那個老頭又殺錯人了？這——李越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吐槽這位給她造成巨大心理壓力，實際上一事無成的老頭。

三個組長隨著那喊話的女子，朝著辦公室跑去。

更有好事的人，也跟了過去十來人，手上的工作都停住了，這其中包括了李越美跟蠢蠢。

辦公室的門板緊閉著。

三個組長在那名妻子的苦苦哀求下，顧不得這是廠長的辦公室，猛力地用身子去撞擊。一次又一次，門挨不住幾個壯漢的合力，但裡面的一幕，著實讓所有見到的人都吃了一驚。

只見老頭身上的金光來不及收斂，在眾人撞入以後，他顯得有些措手不及地抬頭望向一眾人，特別兇狠地瞪了三名撞門的組長，呵斥道：「幹什麼？都不想要領工資了？」

那被喊話進來的年輕男人，跌跪在地上，得以大口喘息著氧氣。

年輕女子跑到丈夫身邊，「一塵，沒事吧？」

一塵安慰道：「路遙，我沒事。」

路遙抱著一塵低聲地哭。

一塵回攬著妻子。對於這個妻子，一塵是一見鍾情的，也告訴她，他真實的試煉者身份。

三個組長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都感覺到了古怪氣氛，剛剛圍繞著廠長身上的金光是什麼？他們有些心慌。

「這女的說，她丈夫在辦公室死了，我們才闖進來。」三個組長解釋道。

老頭氣得夠嗆。

「她說什麼，你們就聽什麼？進來之前不懂得敲門嗎？」老頭咒罵道。

三個組長沉默。

這事，也是關心則亂，怨他們。

也不知道廠長打算怎麼懲罰他們？

三個組長心塞。

路遙扶起一塵，「我們離開這地方吧？也不賺他這個黑心錢。」

一塵苦笑，最後還是順從地跟著路遙，離開了辦公室。眾人看到他們離開了廠區，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里。

眾人再回去崗位，都顯得心不在焉。

關在廠區辦公室內的老頭，更是氣得把所有碰到的東西都砸了，本來他佔據最有利的地位，可以輕易拿捏這一幫人的生死，現在反過來成了眾矢之的，老頭能感覺到剛剛那一幫人之中，一定有試煉者。

老頭都要抓狂了。

到底誰才是試煉者？

當天夜裡。

老頭的宿舍門傳來一陣清脆的敲打聲。

老頭心神不寧，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掛鐘，心一下子生出了一股恐懼感，凌晨一點，這個時候誰會敲他的門？

藏在暗處的試煉者？

老頭想了想，將空間背包里最趁手的一把武器拿在手裡。

「誰？」老頭喝問。

門外一片沉寂。

老頭沒有去開門，敲門聲消失無蹤了。

次日，老頭去調查了宿舍樓附近的監控，沒有查到任何可疑的蹤跡，很顯然那個人是清楚這附近監控的布局，或是一一避開了，或是就在宿舍樓內部同一層。這處廠區配件還比較老化，監控器只有宿舍門外安裝，宿舍內部走廊並沒有安裝。想到昨日的身份曝光，老頭當即給安裝監控的人打了電話，耗費大筆財力，把宿舍所有走廊都安裝了攝像頭。

而窺探這所有監控攝取到畫面的地方，就是老頭的宿舍。

繼命案跟辦公室事件以後，老頭的一舉一動都成了某些人的關注熱點，私底下有人嘲笑老頭有錢沒地方使。

工人的生活每日都是充實而忙碌，圈子也就只是周圍的幾個工友。私底下聊過以後，很快就放下了。一直記在心裡的，也就只有像李越美一樣的試煉者。她素知槍打出頭鳥，所以一直關注著廠長的動向，跟身邊跟廠長有瓜葛的人。

十日後。

正午時分，警局的車開入廠中，老頭千防萬防，還是出事了。

發現他屍體的，是他的兒子，打電話一直不接，來廠里宿舍，發現了他宿舍門沒關，屍身已經發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