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在張鈴鐺的用心經營下，早餐鋪子成了遠近聞名的便宜又好吃的老字號鋪子，她跟何玲也在老街這一帶安下了家，有了舒坦的日子，何玲的性格也果然變得開朗樂觀，在學校里也有了很多要好的朋友。

在何玲十九歲那一年，何玲就跟青梅竹馬的施章訂婚。兩家人辦的熱熱鬧鬧的，也是在何玲的意思下，張鈴鐺同意邀請何蘊鋒來參加訂婚宴。

這些年，何蘊鋒的生意盈利能力越來越差，小三轉正的老婆也沒有給他生下一兒半女，整日里吵吵鬧鬧的，何蘊鋒看著比原來的年齡要更顯蒼老二十歲，也因為整日應酬，身體都喝酒喝壞了，參加訂婚宴的一會功夫，手上的煙也沒停過。

「爸，少抽煙。」何玲終究是心疼了，過來說道。

何蘊鋒嗆了一口煙霧，一陣咳嗽，眼圈泛紅，「你結婚，爸高興。聽你的，不抽煙了。」

「爸，我敬你。」施章跟了過來，倒了一杯酒，歡喜地說道。何玲瞪了他一眼。施章訕訕地笑了，也是尷尬不知道跟岳父說什麼，只能投其所好了。

「沒事，喝一杯。」何蘊鋒端起面前的小酒杯，一口喝光，「以後，你要對我女兒好。」

「我一定會對她好的。」施章起誓道。

何玲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拉著施章朝那邊一桌全是女人的桌子走去，張鈴鐺這些年忙碌著早餐鋪子的生意，每日按部就班，不急不躁，又有實實在在的收入進賬，煩惱少，家裡的壓力也少，又懂得打扮保養，四十多歲看著就跟三十歲一樣年輕漂亮，是她們一桌女人話題的熱捧對象。

「媽。」何玲走過來，就親昵地攬住了張鈴鐺的脖頸，撒嬌道。

「喲，都訂婚的女孩了，還跟你媽媽撒嬌呢，小心你婆母吃醋。」有同桌人打趣道。

「我哪敢喲，我家臭小子，沒訂婚前，就跟我倆口子約法三章，不許欺負他的寶貝媳婦，娶進門也要當女兒寵著。」打扮的氣質雍容華貴的婆母呵呵笑道。

「媽。」施章臉紅了，小聲地叫了一句。

何玲也臉紅紅的，感動地瞥了一眼施章。

「親家母，放心，你把你這寶貝閨女交給我家小子，錯不了的。我家兒子什麼樣，我心裡知曉，老實本分也肯上進。」

張鈴鐺眼圈止不住紅了，「我看著她從小丫頭，一下子就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她也是個懂事伶俐的，以後就交給你們家了。」

「岳母，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何玲的。」施章再度承諾道。

一桌人笑著打趣了一陣。

整個大廳酒宴桌，就屬她們那一桌最熱鬧。

何蘊鋒看著她們那一桌熱熱鬧鬧的，心裡有些不知味，就提前離席了。開車走前，給張鈴鐺跟何玲都發了信息，知會了一聲。

車子行駛在街道上，手機叮得一聲響，何蘊鋒以為是她們回復的消息，第一時間拿了手機來看，只是一眼臉色就陰沉了下來，又是刷信用卡消費的消息，上一回刷了三萬，這一回又刷了一萬，每個月月底都要還至少十萬的信用卡。

何蘊鋒當場撥了電話過去，電話響了兩聲，「你現在人在哪？」

「海外呀，不是跟你說了嗎？」

何蘊鋒猛地踩住剎車，前邊的綠燈，有行人橫衝馬路，好在他剎車及時，只不過也因為這樣，被人險些撞上車尾，後邊那輛車的車主拉下車窗，探出頭破口大罵。

「老公？」

何蘊鋒發動車子。

「我怎麼沒聽到你說去出國旅遊？」何蘊鋒沒好氣道。

「你忙著何玲的訂婚，忙著外頭的生意應酬，好幾天都不回家了，能顧得上我說了什麼嗎？」

女人埋怨的聲音響了起來。何蘊鋒沉默，良久之後，「你少花一點錢，我生意資金周轉不靈，需要這些錢應急。」

「就這點小錢，夠你做什麼？」

「我一會就去把你手上那張信用卡副卡給註銷掉。」何蘊鋒道。

已經不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告知的口吻。

也不再理會那邊的女人什麼反應，何蘊鋒掛斷了電話，第一時間驅車去辦了這樁事。

三日後。

從國外回來的女人，摘了洋氣的草帽，將推著的手提箱丟到一邊，憤怒地踩著五厘米高跟鞋，來到何蘊鋒面前，「老公，你把信用卡副卡給註銷掉，還不接我電話，不回我消息，有沒有想過我在外邊沒有錢回來，有沒有想過我會吃不起飯，你怎麼一下子對我這麼狠心，是不是要跟那個賤人舊情復燃？」

何蘊鋒還沒有從上午談砸的那一筆大生意中回過神，就被女人曾三劈頭蓋臉的指責，頓時憤怒的不能自持，揚起手，挨了一巴掌的曾三眼睛發紅，不甘示弱的撲過來。

一男一女扭打了起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何蘊鋒腳下踩到了草帽，被曾三重力一推，何蘊鋒後腦勺撞上桌角，流了一灘血，曾三嚇得立刻提著行李箱跑了。

意識渙散之間，何蘊鋒只記得，給前妻張鈴鐺撥過去一通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張鈴鐺接了，何蘊鋒吃力地說道：「我跟那個女人打起來了，腦殼撞到桌角，好疼，你來扶我去醫院吧。」

張鈴鐺沉默了有三秒，「好，我幫你叫一輛救護車。」

隨即掛斷了電話。

何蘊鋒眼底透著苦澀的笑容，閉著眼睛，靜靜的等待著，腦海里浮光掠影過了很多從前兩口子的美好時光。身體也開始發涼起來，他聽說人死前會快速地想起這一輩子的事情，他的意識也開始渙散，感覺要死了。

門一下子被扭開了，好在曾三離開前沒有鎖門，三個醫護人員過來，匆匆地將他檢查了一下，放到擔架上抬走。何蘊鋒拉著其中一個醫生的手腕，「跟我前妻說，我後悔，對不起她，也對不起玲兒。」

何蘊鋒徹底陷入了昏迷。

他以為是要死了，可當溫暖的陽光投在他身上，再睜開眼，看到守在床邊的何玲跟張鈴鐺還有女婿跟女婿家裡的父母，何蘊鋒蒼白的嘴唇抖了抖，兩行眼淚滾落，「我是在哪裡？」

「爸，你是在醫院。」何玲道，「醫生說你只是輕微腦震蕩，養一陣子就會沒事的。」

何蘊鋒點點頭，目光直直地看著張鈴鐺。

何玲的家公家婆看出了何蘊鋒的意思，主動帶著施章跟何玲離開，留下了何蘊鋒跟張鈴鐺談些私人話題。

「我會跟曾三離婚，我們重頭開始吧？」何蘊鋒祈求的口吻道。

「回不去了。」張鈴鐺拒絕。

「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何蘊鋒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張鈴鐺給打斷了，「當初我們母女兩被你設計凈身出戶，當時那麼糟糕的日子，都沒有死乞白賴要你對我們好，現在也不需要了。」

張鈴鐺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我現在要錢有錢，要生活質量有生活質量，未必過得比你差。」

何蘊鋒抿了唇，臉上浮現著痛苦的表情，用沒有掛點滴的那邊手，不住地擦拭著臉上的淚水。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一生過得太快了，孩子還小的時候，我事業順風順水，忘了本來的樣子了，成了我最厭惡的那一類人了。現在我生意一厥不振，什麼事都覺得灰心喪氣的，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本來打算離開的張鈴鐺，停住了腳步，「你一個大男人，犯了錯，難道沒有承擔的勇氣嗎？如果我是你，我會一直活下去，努力地活下去，給孩子成為靠山。」

何蘊鋒眼中原本黯淡的光芒，像是看到了新的希望，又亮了起來。

第二日，何蘊鋒就辦了離院手續，著手跟曾三的離婚事宜，有過一段離婚收場的婚姻的何蘊鋒，他也不希望第二段婚姻收場的太難看，他打了電話曾三都沒有接，就借用了別人的手機給她打了電話。

「曾三，別忙著掛斷電話。」

聽到是何蘊鋒聲音，曾三下意識地就想要掛斷電話，聽到他平和的語氣之後，曾三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靜靜的聽著話筒里傳出來的聲音，沒有說話。

「夫妻這一場這麼多年，我也不想把離婚弄得太難看，我把手上的資產變現以後，最多能分五十萬給你。」

「五十萬？」曾三惱火，「你打發叫花子呢！」

何蘊鋒苦笑，這些年新興產業更新換代的速度更快，他沒有更多的資金盤活手裡的產業更換新機器，一直原地踏步，同行業的工廠更是冒頭出來爭搶生意，有些不惜虧本的代價也要挖走他的生意，日積月累，虧了百來萬，資產變現以後，換掉所有的外債，最多也只能剩下六十多萬。

何蘊鋒的沉默，徹底激怒了曾三。曾三歇斯底里的吼罵道：「你別想著搞財產轉移這一套，我們現在還是夫妻，我可以告你！告到你凈身出戶，一無所有！」

「曾三……」

何蘊鋒的話沒有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傳來空洞的忙音，讓他一陣失落又一陣高興，失落的是陪伴他這麼多年的曾三，只是沖著他的錢來的，高興的是有生之年還能從頭開始，離婚以後，還能追求前妻，彌補這些年對妻女的虧欠。

過了十天，何蘊鋒接到法院的傳票，曾三起訴他，轉移財產，婚內出軌。

鬧了半年，倆人才算是把婚離成了，變現之後還清所有的外債，曾三隻分到了二十萬。

何蘊鋒用手上的十來萬又從頭開始創業，一年以後，聽說曾三嫁了富二代，相差了五歲，姐弟戀，富二代的父母氣得差點把富二代趕出去了，看在曾三懷孕的份上，才勉強接納了「媳婦」。

何蘊鋒去醫院做了檢查，身體沒有問題，很多年以後，何蘊鋒才知道曾三吃避孕藥，還在跟他結婚的時間裡，就跟那個富二代保持著不正當的關係。

時過近千，已經讓何蘊鋒練就了脫俗的心量，他每日一有空閑，就會跑到前妻的早餐鋪子待一會，跟張鈴鐺跟何玲母女二人，閑聊家常，也沒有再強求什麼。

何蘊鋒的生意再度步入正軌，成立了孤寡人基金會，專門救濟那些貧困無依的婦女孩子，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愧疚。張鈴鐺也把早餐鋪子大半的收入，放到了何蘊鋒拿出基金會去打理。

過了幾年，大學畢業的何玲跟施展舉行了一場浪漫的婚禮。不只是施展對何玲疼愛，就連何玲的公婆對她也很好。何玲時常來早餐鋪子幫忙，丈夫一家就索性又在老街這邊又買了一套房子，何玲頭一胎孩子是男孩，把她家公家婆樂壞了，爭著搶著給她帶孩子。

張鈴鐺把早餐鋪子的生意轉到了何玲的名下，緣於委託人的靈魂已經去投胎了，這具身體在張鈴鐺任務完成後，就自然而然地病死了。張鈴鐺靈魂離開的時候，隱約看到了委託人的一縷殘魂對她微笑著，在空氣里消失無蹤了。

張鈴鐺再睜開眼睛時，回到了自家，家裡客廳有人插了一捧鮮花，絢麗的彩色，香氣四溢的舒適氣味，過了一世的張鈴鐺，覺得這一切都變得陌生極了。

「回來了？快來吃飯吧。」李越美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了客廳里一臉迷茫的張鈴鐺，笑著招呼道。

「嗯。」

張鈴鐺走了過去，也把黎越從卡牌空間中叫了出來。

「執行了什麼任務？」李越美笑問道。

同為試煉者的她，能感覺到每次張鈴鐺執行任務時候，產生的靈力波動，都能讓她感覺到。

「我過了一世。」張鈴鐺說道。

「一世？」李越美有些吃驚，「在位面空間里，待個一年就算是很難熬了，你怎麼辦到？」

張鈴鐺沒有回答，李越美卻是意識到了，「哦，你的一世，也就是不到一年的壽命吧。」說著，李越美搖了搖頭，苦笑不已，「也是，在位面空間跟現實輪迴的跳動，很難讓人習慣。」

李越美夾了一個大雞腿給張鈴鐺，「補補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