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呵」
卓灼被沈弋的這句「上車」氣的有些無語。難怪人人都說虎父無犬子呢,瞧瞧,這說一不二的性格和他父親——東辰集團的沈董還真是如出一轍。
「沈弋,又來了是吧,敢情我剛剛那頓噼里啪啦的還沒給你說明白是嗎?好,那我再說一次,解約不可能,至於搬家,我在這住了三年,挺方便的,沒必要搬,明白了嗎?」說罷便去拉後座車門,想把東西取出來,奈何沈弋已經落了鎖。
「開門!東西還我。」卓灼有些憤憤地道。
沈弋看著眼前這人微怒的樣子,緊了緊拉著車門的手,一字一字地說道:「我說,上車。」
這下徹底把卓灼給氣笑了,撫額道:「呵!我說沈弋,沒事兒吧,是我發燒了還是你發燒了,怎麼就說不明白呢?」說罷他還真拿手試了試自己的額溫,又探了探沈弋的額頭。「誒?等等。」本來要放下的手在沈弋的額上又多停了幾秒:「好像是有些發熱,所以剛剛他在自己家門外那聲咳嗽是……?」
想到這裡,卓灼不禁暗暗嘆了口氣,收回了手,看著沈弋有些發白的嘴唇,說話的語氣也柔和了些:「小弋,東西還我吧。你先回去。我們……改天再聚。」
沈弋看著眼前的人從微怒到態度緩和,微不可查地抿了一下嘴,再次對上卓灼的視線,堅持說道:「上車。」
在卓灼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始新的一輪長篇大論之前,沈弋再次開口,說道:「我餓了,來之前沒吃飯。」語氣有些輕,但這句話比後座上攤著的那幾樣東西管用多了,沈弋明白,卓灼也明白,一如他們曾經為數不多幾次爭執的情形一樣。
卓灼聞言有些氣惱地將沈弋輕輕搡到一邊,自己鑽進了副駕,用力地扯了扯安全帶系好,將頭靠在椅背上,閉目,聽著車門被關上,等到車子發動、開出,也沒再說話。他閉著眼,陷入了被這輕輕一句話勾起的沉沉回憶里。
沈弋說不過卓灼,但這不代表他拿卓灼沒辦法,就好比這句話。卓灼不是一個喜歡先認輸的人,沈弋卻不善爭辯,但每每沈弋說一句「他還沒吃飯」,卓灼總會深吸一口氣后停止這場爭執,之後,要麼他做飯,要麼兩人找地方吃,一場爭執也就這樣平息了。
這句話總能讓卓灼態度軟化,沈弋胃不好,所以卓灼從來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追究,真也好假也罷,那是自己心尖兒上的人,捨不得他真的胃疼。
然而這句話也有失靈的時候。是的,有過,但只有一次,而這唯一的一次偏偏是在三年前他們分手的那天,也是沈弋23歲生日的第二天。
直至今日,卓灼還清楚地記得那一天兩人最後分別時的情景,在他轉身準備離開時,他聽見身後的沈弋說了一聲:「卓灼,我餓了。」聞言,卓灼收住了即將邁出的腳步,停駐,但沒回頭,嘆了口氣,說道:「小弋,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胃不好要按時吃飯,或者找個……」說到最後聲音竟有些顫抖,最終還是收了聲沒再說下去。找個什麼?
找個人結婚?還是找個能照顧你的另一半?明知這種話是一柄雙刃的利劍,會刺痛對方,也能划傷自己,那是自己真心愛著的人,他已經將對方的心狠狠揉捏了一下,讓他再刺上一劍,他實在下不去手。
再則,自己心裡分明也不是這樣想的,兩人在一起時都是拿真心對待彼此,沒必要在即將分別的這一刻還拿假意去傷害對方。
所以,這種話,他不能說。
「小弋,珍重。」
說罷,徑自走遠,不曾回頭,也不敢回頭。
沈弋不知道的是,卓灼離開后沒有回家,也沒有找地方買醉,而是在給沈董的秘書打了一通電話后便將車開到暗處,等到沈弋走出來、騎上摩托離開后才緩緩開出,一路上不近不遠的跟著,直到看著那個熟悉卻有些失魂落魄的身影緩緩走進樓棟,等著他的卧室燈亮起,卓灼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站在樓下望著那個透著光亮的窗戶許久,他想,等著他的愛人睡下,他想,再多陪他一會兒。直到卧室的燈熄滅,卓灼才緩步離開,剛回車裡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倒也難怪,12月的北京,大晚上在室外站那麼久,換成誰都扛不住。
果然,第二天卓灼便發起了高燒,睡的昏天黑地。迷迷糊糊中接到了梁璟的電話,等梁璟帶著退燒藥和店裡打包的粥來找他時,卓灼才算是有了一口續命的東西。誒?梁璟進門看見他說的第一句是什麼來著?哦,想起來了----「瞧你這幅作死樣兒!」哎,梁大少爺這嘴賤心善的性格在他這兒可算是體現的淋漓盡致了。
他這一燒就是三四天,恰好那幾天沒有通告,索性也不管手機有電沒電的、微信有沒有人找了。發燒加重感冒,卓灼的腦子又脹又疼,根本鑽不進任何事情。
等他稍微緩過一點勁兒來想側面跟人打聽一下沈弋近況的時候已經是一周后了,而身邊與兩人都有交集的朋友都說沈弋沒有與他們聯繫,有人想約沈弋賽車但電話一直打不通。卓灼聽著有些著急,便聯繫了沈董的秘書,得到的答覆是:「人現在很好,你不必擔心」。
行吧,只要人沒事兒就好,其他的都交給時間吧。
卓灼在回憶里越陷越深,不知不覺竟睡著了。直到車身的一個晃動才讓他悠悠轉醒。抬眼看見車子停在了一家星巴克門口,想著沈弋大概是想在這打個尖兒隨便吃點什麼吧,於是便準備下車。不料,沈弋輕輕按住了他正在解安全帶的手,說道:「在車上等我。」然後便徑自下車。
幾分鐘后,沈弋拿著一杯飲料回到車裡,遞給卓灼。卓灼看了一眼面前的焦糖馥芮白——自己喜歡的,他竟然還記得。大概是焦糖加多了,一口咽下去,連心裡都泛起了一絲絲的甜來,忍不住又喝了幾口。
之後的時間裡,沈弋開車,卓灼手裡捧著這杯焦糖馥芮白不深不淺地嘬著,直到車子逐漸開離市中心駛向市郊時,卓灼才覺出有些不對勁來。
「不是說去吃飯嗎?你這是去哪?」卓灼有些莫名地問到。
沈弋緊了緊握住方向盤的手,說:「我家,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