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捧臉殺

皮膚白的近乎透明，化妝的痕迹很淺，素顏似的，眼眸烏黑，看過來的神情不帶什麼溫度。

一切的一切都和詹台依一樣。

席慕看的眼中熱意上涌，再慶幸不過自己選了岑清來飾演詹台依。

導演也極為滿意：「太合適了！」

岑清點頭示意，走到幕布前，魏翔忙招呼：「快把星河拿上來。」

道具師卻滿臉為難：「導演，那位調製試劑的化學教授還沒到，試劑還沒做好。」

道具師所說的試劑，正是讓詹台依一戰成名的發明，用於加大燃料利用率，並且抵消燃料污染。

16歲時她公開了試劑配方，放棄了可能帶來的天價利潤，把國內的化學事業帶上了新的高峰。

這個試劑安全穩定，在配置時會出現化學反應，配比的越好，試劑里會含有許多細碎的閃光顆粒，宛如星夜銀河，所以被稱作星河。

和詹台依本人完全不匹配的浪漫。

開局就不順，魏翔心頭冒火，劈頭蓋臉就一頓罵：「你怎麼做事的，道具準備這麼不充分！幹不了就給我滾！」

道具一個一米八幾的漢子被訓了個狗血淋頭，半點兒也不敢反駁，旁人也是噤若寒蟬。

魏翔平日隨和，拍戲時一發火就是六親不認，讓他泄了氣還好，不然就真的要走人了。

眼見魏翔又要破口大罵，旁邊忽而飄過一個女聲。

「我會配星河。」

眾人齊刷刷地把目光聚到岑清身上。

「岑清，這星河試劑配比雖然公開但不簡單，你可別亂攬活。」席慕因為岑清和詹台依地相似，對她很有好感，可不想讓岑清因為心軟莫名擔了責任。

岑清地話在魏翔耳里就更不靠譜了，他在片場罵人，岑清都要橫插一手，是想幹嘛？

踩著他給自己立善良人設？

魏翔以前吃過這種虧，想到這裡，他臉色都難看起來。

多說無益，何況岑清從來不是話多的人。

面前的實驗台為了拍劇照擺的整齊，各類材料工具一應俱全，看得出下了功夫。

岑清拿起一個試管，連測量的工具都不需要，直接把原料往試管里到。

她的手速極快，又穩健，連一滴液體都沒有灑落。

不過數分鐘就配比出一管溶液，然後點上酒精燈，把試劑管傢伙架好加熱。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的讓人反應不過來！

隨著酒精燈的加熱，點點碎芒開始在試管里閃動，很快就擴散到整個試管，一片璀璨。

岑清適時的夾起試管，放在自己眼前觀察，確認配好后，淡淡道：「配好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星河在岑清雪白的面孔旁，拍攝的燈光穿過試管，在岑清臉頰上投射出流轉的光輝，美的驚人。

「啪啪啪。」直到一陣掌聲打破了室內的安靜，才讓眾人回過神來。

岑清向著掌聲處看去，沈年正沖她比了個拇指，唇角笑容柔軟，眼眸中滿是讚許。

那笑容特別的好看，讓人心中一動。

雖然是曾經配過上萬次的試劑，沒什麼好自傲的，但沈年的肯定還是讓岑清莫名的生出幾分高興。

魏翔一掃開始的不滿，興高采烈道：「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本事，太好了，那我們這個劇拍攝的很多場景都可以更加真實！不行，靈感來了！我得去調整一下想法！席慕，你盯下拍攝啊.」

魏翔急吼吼的跑去休息室記錄靈感，席慕笑著上來招呼沈年。

「沈老師不是下午才來嗎？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活動結束的早，就想過來看看，幸虧來了，不然看不到這麼精彩的一幕。」沈年嗓音和暖，笑著道：「對了，剛剛那個花絮師拍下來了嗎，這可以作為一個宣傳亮點。」

「對哦！我都給忘了，岑清真的是選對了！您來了正好，我們今天可以有更多時間磨合，雙人劇照效果肯定很好。」

「嗯，我先去化妝了，你們繼續。」沈年應了一聲就去了化妝間。

岑清見他走了，倒是有點怪怪的，不是很能集中注意力。

但她人就是詹台依，只要擺出本色，拍個定妝照手到擒來。

只是越拍席慕情緒起伏越大，所有照片拍完，她已經捏著紙巾擦了好幾遍眼淚了。

岑清：……

岑清知道席慕感情豐富，沒想到她走之後，這麼變本加厲了。

不過，席慕如果不是這樣人，也不會老是熱臉貼冷屁股，硬生生將詹台依磨成了朋友。

回憶起過往哪些記憶，岑清心裡暗嘆，從懷裡掏出一團揉的皺皺巴巴的紙巾遞給席慕。

「別哭了，眼睛都腫成魚泡了。」岑清略微嫌棄道。

製片助理聽的眼睛都瞪大了，一臉驚恐，生怕席慕脾氣上來了，要當場換人。

籌備項目這段時間，他們全都領教了席慕的千金脾氣，作的嚇人，偏偏背景也大的嚇人。

席慕聞言，忍不住道：「我腫成魚泡眼也好看！」

「這話你信么。」岑清面無表情的回答。

「你！」席慕剛要生氣，卻陷入了奇異的熟悉感，那股子氣立刻就消失了。

岑清給她的感覺和詹台依太像了……

她發過誓，詹台依要是能回來，她就再也不鬧脾氣了。

岑清被她慈祥的目光看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剛要再懟一句，沈年就穿著一襲長袍翩翩而來。

他修長挺拔，本來不顯身材的長袍也難掩身姿卓絕。

白色的長袍扣子扣到最上面的一顆，畫著入鬢的劍眉，下頜被刻意修飾的凌厲，像一尊禁慾的雕像。

那袍子似乎是絲緞，在攝影棚的大燈下，反射淺淺的輝光，像是給沈年全身加了特效。

當他走來一笑，只讓人想到一句形容。

皎若玉樹，華勝月輝。

岑清沒有拿到全部的劇本，她原本不懂，詹台依的生平里怎麼會有個男主？沈年扮演的會是誰？

可現在她明白了。

沈年飾演的是她的夢境。

那個在她人生重要轉折時刻，支撐她度過難關，卻虛無縹緲，沒有任何切實模樣的夢中人。

出塵絕世，自此一人。

席慕滿眼驚艷，感嘆道：「依依要是知道我找了這麼個帥哥來演，一定很欣慰吧。」

岑清：不，有點複雜。

「劇本最終版還沒定稿，所以定妝我先給你們講講大致內容和感覺，然後你們自己揣摩一下。」她指指沈年：「你的角色是虛幻的，屬於夢境里的人，但是在詹台依心裡你是真實的，是她的訴說，敬仰，依賴，愛戀的對象。」

岑清：？？？！

我不是，我沒有，你瞎說！

席慕可不知道岑清的腹誹，繼續道：「所以你平時的狀態是冰冷的無情的，但在詹台依面前就是鮮活的……」

席慕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岑清聽的一陣陣疲累，簡直就綳不住想要反駁，致使她外露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眼神放空。

「……記住，你是她的靈感繆斯。」

直到最後一句，岑清驀然一怔。

只有這句她無法反駁。

「席慕你怎麼話這麼多啊，開拍吧，他倆都是有靈氣的！」從休息室出來的魏導趕上了席慕講戲，他和席慕是老友說起話也來不客氣。

魏導說完，看向沈年：「第一個場景的劇照最重要，要下水，沈老師，可以吧？」

「當然。」沈年頷首。

他們商討的功夫，道具組已經布置好了場地，一個三米高的玻璃水箱，擦得乾乾淨淨，底部擺著一些飄搖的人工植物。

沈年身上綁好了細線，方便在水裡調整位置，腳部墜著重物，一下水便沉入水底。

入水前，一切動作要領魏翔都交代好了，沈年也不愧是經驗老道，極快的進入了狀態。

他在水中緩緩睜開眼睛，隔著玻璃將手掌抬起，恍惚間，似乎真是從另一個世界降臨而來。

岑清也將手掌印上去。

「卡！」

工作人員忙把沈年拉上來。

魏翔卻不滿意：「岑清，他是你的精神寄託，當他第一次出現時，你的反應不該這麼平淡，再來一次啊，沈老師再配合一下。」

沈年比了個OK。

岑清再次重複抬手動作。

「卡！」魏翔又一次喊停，眉頭皺起來，「岑清，你驚訝只有瞪眼睛張嘴嗎？太假了！而且你的情感也不是這麼淺層！你應該有驚也有喜，還有迷惑和塵埃落定的感覺!再來！」

「卡，卡，卡！」

一連卡了四五次，魏翔終於爆發了：「岑清，你會不會演戲！你臉是真的吧，又不是硅膠，怎麼一點表情都沒有，眼睛木的跟石頭一樣，雕像都比你有情緒吧！」

岑清本不是演員，做自己做實驗都都得心應手，遇到這種真正需要情感變化的表演，立馬滑鐵盧了。

周圍的人不禁竊竊私語起來，岑清剛剛單人照獲取的好感霎那間消失。

「我還以為真是個演戲的天才，沒想到還是爛泥扶不上牆啊！」

「我就說嘛，就一個三流網劇出來的，怎麼開竅了，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就是可憐沈老師，下水那麼辛苦，卻要被連累拍這麼多次。」

「你們看沈老師，眼睛都紅了，這水裡的漂白劑那麼多還要睜眼，誰受得了啊。」

旁人的議論岑清聽著就是過眼雲煙，但這一句卻入了心。

岑清抬頭看去，才從水面出來的沈年眼睛果然發紅，甚至有點微腫。

極大的愧疚感驟然的湧上岑清的心頭，讓她再也不能漠然。

可她……不知道該怎麼做。

沈年出水就聽見了哪些工作人員不善的議論，他眉頭微蹙，看了過去。

岑清在底下低著頭，看不到神情。

往日里她如同一朵冰山雪蓮，高冷，不近人情，現在卻是蔫了花瓣，生著悶氣縮成了一團。

沈年心裡發疼，忍不住道：「導演，讓岑清上來，我跟她再對一下戲，這次一定行。」

「行，岑清你上去吧。」

道具拿來梯子，岑清爬上來，坐在水箱的橫板上。

沈年笑了笑，一把捧住她的臉頰，靠的極盡。

周圍人們發出驚呼。

沈年完全忽視了那些人的反應，也拋卻了自己出格行為帶來的後果。

他此刻滿心滿眼裡都是岑清。

「放鬆，依依。」沈年唇角掛著溫柔的弧度，眼睛很亮，他刻意用了詹台依的名字來稱呼岑清。

岑清身體一僵，身體里卻湧上來一股極深刻的安心。

她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她對詹台依這個名字是那麼的有歸屬感。

「依依，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很遠，過來很難，但是我想見你，見到你就會很開心，你呢？」

「我也……很開心。」岑清被他低緩柔和的嗓音輕輕的拉入了過去，每次夢境里那個看不清的光團帶給她的就是這種感覺。

在她疲累時，絕望時，氣餒時給她力量。

沈年眼尾的笑痕加深：「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嗎？」

「記得。」

「你那時在想什麼？」

「想……你真奇怪，如果我能抓住你，一定要把你剖開研究。」

可以，這很詹台依。

沈年聽到這個答案，差點憋不住破功，忍了忍才道：「那就記住這個感覺，別忘了，我等你來抓我。」

他說完雙手環住岑清，用力的擁抱了她一下。

沈年的身體在水中侵泡久了，是冷的，但岑清卻感覺到了溫暖的熱度。

好像夢裡那樣。

魏翔在底下興奮地指揮攝影師對著水箱上猛拍。

席慕納悶：「這旁邊有人拍了也是廢片啊。」

「你懂什麼，你看他倆已經入戲了！這照片有人沒關係！關鍵是有感覺，這滿滿地張力，絕了！」魏翔翻了個白眼，繼續道：「文森斯，別管她，你等會兒就照著這個感覺拍！出來的效果肯定好。」

岑清混混沌沌地下去了。

她看著水箱里地沈年，眼前卻是一個雞蛋黃顏色地光團。

導演一聲令下，她把手掌帖上了水箱，和沈年隔著一層玻璃相對。

沈年睜開墨色的雙眼那一刻。

夢中所有似是而非的景象都具現了。

光團幻化。

水中那個男人的長發飄散著，白色的長袍勾勒出他勁瘦的腰身。

眉骨硬朗，輪廓鋒芒畢露，帶著濃重的壓迫和侵略感，宛如九天之上的神祇。

但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神，任誰都會融化在他的溫柔和愛意之中。

岑清不由得笑了，她頭一次笑得這麼明顯。

眼底水波縈繞，凝聚著一點月光，漂亮得不可思議。

眾人不敢呼吸時，攝影機忠實的記錄下來了這副美的讓人窒息的畫面。

幾天後，《詹台依傳》定妝照發布！立馬引起轟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