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離王
丞相府中,正如靈兒所想,蘇景澤孤身一人坐在院中,石桌上也只孤零零的放著一疊月餅,旁邊帶著一支蠟燭,凄涼又孤苦伶仃。那一盤月餅製作十分精美,棕黃軟糯的外皮散發著絲絲甜甜的清香,只是卻絲毫沒有引起旁邊之人的任何興趣,一盤月餅未動一分。
望著天上的月亮,蘇景澤回想起了當年的時光。當初自己還年少,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也如同一般的少年一樣頑皮搗蛋,仗著自家父親是權傾朝野的丞相,招搖肆意。而自家母親卻是一個溫婉柔和的大家閨秀,自己年少吃得多,母親就整日里和府中大廚學習各種各樣補身子的食法、湯藥。
每年中秋,家裡的月餅都是母親親手做的,裡面會放上他最愛吃的初秋成熟的栗子,甜膩芬香。可是就在那一年初秋,發生了那件事情,也是從那一年中秋,他就再也沒有吃到過母親親手做的月餅。
從那年中秋開始,自己的家就變成了孤身一人。相府管家是父親之前的貼身書童,後來年紀大了、成了家,父親就升他做了相府管家。而他也可以說是一點一點看著自己長大的。知曉自己對於月餅渴望而又害怕,於是每年換著各種不同的花樣,讓大廚做出各種口味的月餅,可惜自己卻是怎樣都提不起胃口。
只是看著看著天上的月亮,那明亮柔和的月亮就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彷彿長出了眼眸和嘴巴,柔柔的對著他笑。蘇景澤嘴角彎了彎,又想起了那個月下起舞的人兒,妖嬈柔美,張揚耀眼。淡淡回眸一笑,傾倒眾生。
蘇景澤有些無奈地低頭搖了搖頭,怎麼又想起她了,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再讓情感影響自己的理智,否則日後怕是沒有辦法再與她合作共事了。
蘇景澤也不知曉,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對那丫頭起了這種心思,按理說,他都這般年紀了,見過各式各樣的女子也不在少數,風情萬種的、容貌傾城的、溫婉賢淑的、直爽豪氣的;無論是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自己也算是見識過一遍了,可怎麼偏偏對她動了心思?
那丫頭,聰慧、狡詐!行事張揚、本性卻內斂;看似單純活潑、實則狡詐沉穩;表面高貴端莊、背地卻又親和隨意,讓人永遠都看不透。明明自己最初是非常忌憚她的,擔心她是一個心機深沉、老謀深算的女子,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就漸漸對她放下了防心?甚至,,,甚至還起了那般心思!
蘇景澤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呼出,復而抬頭只是月光,不行,無論是為了保護她,還是為了保護太子,自己都不能任由自己繼續沉淪下去。那晚見到月下起舞的她,就當是自己一時色迷心竅吧!日後還是應當做回本分。
凌宇站在一旁的槐樹下,有些擔心的看向自家公子。自己是從小就跟在公子身邊的,小時候的公子就和別家普通的小少爺一樣,活潑愛笑,可自從老相爺和夫人去世之後,公子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彷彿瞬間成熟沉穩了起來。大多數時候即使是笑著,也只是因為禮節的緣故,而並非發自真心。
而上一次看見自家公子對著旁人真心的笑,還是林家小姐被封為郡主的第二日,自家公子去送禮的時候。自己當然知道自家公子專程去送禮是起了試探的心思,可是那林家小姐卻能夠輕而易舉逗得自家公子開懷大笑,自己就覺得,讓公子回到往日開懷的日子,有指望了!
再加上日後和郡主的相處,逐漸了解到郡主是一位真實豪爽、聰慧和善之人,就更是覺得她就是自家公子的良配!也最適合作為自家名滿天下的丞相的夫人!真希望自家公子能夠早日將郡主娶進門,這樣也就不需要再孤身一人過中秋節了!
因為凌宇只是侍衛,無權進入朝堂,所以並不知曉那日清晨自家公子和太子的對話,早已經將自己與靈兒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只是因為越是孤單的人,越懼怕旁人的靠近,尤其是那人還是自己心悅之人。害怕那人最終並不是自己所想那般情感,反而會使得兩人關係疏離,因此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乾脆不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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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靈兒就被嘉禾召進宮幫忙布置太后的壽誕現場。這些工作本來應該由執掌後宮的惠貴妃來做才對,可是嘉禾說太後娘娘撫養她十幾年,將她養大成人,寵她護她,這次太後娘娘籌辦壽誕,自己一定要親力親為!因此才非要自己請命安排宴會場地,而又因為自己實在沒什麼經驗,這才邀靈兒進宮幫忙。
靈兒正督促著宮人從尚工局準備不同的桌椅板凳,因為全國來朝,所以客人十分眾多,再加上官職身份複雜,所以更要格外小心的區分職別差異。
忽然聽到一處宮院裡面傳出吵鬧的聲音,靈兒聽力比常人優異一些,所以能夠聽到更細小的聲音。當時就疑惑了起來,這皇宮內院,規矩最是嚴苛,怎麼會有人如此這般大聲喧嘩?而且這附近看起來似乎也是沒有人居住的宮殿。心下疑惑,靈兒乾脆帶著碧心和碧柔前去查看究竟。
等來到聲音來源的地方,靈兒微微抬頭,發現這是永寧殿,這裡是一處早已無人居住的空殿。靈兒帶著碧心和碧柔向前走去,之間殿門虛掩,裡面傳出更大的鬨笑和打鬥的聲音。靈兒伸手微微用力推開油漆已有些斑駁的大門,向裡面的聲源走去。
待走的更近些靈兒才看清,那是一位身著銀白錦衣的男子正夥同自己的幾個屬下,將另一位男子摁在牆角拳腳相向,嘴裡更是不停地辱罵些污言穢語。靈兒最看不慣這種以身份欺壓他人的惡棍,因此微微皺了皺眉,大聲喝道,「住手!皇宮大內,豈容你們如此放肆!」
那銀白錦衣的男子聽見身後有聲音連忙回過身來,靈兒這才發現,這人竟是晉王秦昊銘。秦昊銘此時也意識到,面前之人不過是一個女子,就算是秦帝親封的郡主,比起自己是秦帝的親生兒子,還是從一品親王,無論是從親近程度還是身份,都穩穩地壓了靈兒一頭。因此也不由得張狂了起來,弔兒郎當的調戲靈兒,「呦,本王還以為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在皇宮之中對著本王大呼小叫,原來是回京當晚就被父皇親封的玉凈郡主啊!難怪這麼大的威風!」
靈兒向晉王身後看了看,發現身後之人雖然滿身泥土,但是都是些皮外傷,傷勢不算嚴重,因此也放下了心。復又直起身子定定的看著晉王,「晉王殿下,今日可是太後娘娘的六六壽誕,整個皇宮的人都忙著為太後娘娘籌辦壽辰,可是晉王殿下竟如此悠閑,竟還有時間在此玩鬧,倒真是好孝順啊!」靈兒冷冷一笑。
晉王氣的咬牙,「你!」可是明知此事若是宣揚出去是自己吃虧,因此只好偃旗息鼓,但是臨走之前卻還是心有不滿的諷刺道,「本王倒是不知道玉凈郡主何時與本王這廢物四弟關係如此密切了?之前郡主回宮的時候不是偏偏沒有給四弟準備禮物嗎?怎麼如今是後悔了?而且郡主不是一向和我那病弱的太子大哥關係良好嗎?怎麼今日又來親近我這四弟了?還是說,郡主就喜歡和這樣的廢物交好?哈哈哈哈哈!」
晉王惡言出口,大笑著離去,靈兒冷冷地瞥他一眼,並未多言,倒是碧柔氣的緊咬銀牙,彷彿恨不得瞬間將晉王剝皮拆骨!靈兒此時看著眼前之人倒是有些犯難,之前看到秦昊銘將一人堵在角落裡打,還以為是哪個宮人不小心惹怒了他,因此才一時心軟,出言相救。卻沒想到竟是平日里深居簡出,連自己都看不透的離王。
靈兒微微走上前去,詢問秦昊離,「離王殿下,您沒事吧?」秦昊離微微搖搖頭,靈兒連忙示意身後的碧心和碧柔上前將離王扶起。
靈兒微微嘆了口氣,從袖中摸出一個白瓷瓶遞給離王,「臣女瞧著殿下身上受了些皮外傷,這是上好的金瘡葯,藥性溫和,不會太刺痛;不過效果倒是極好的,止血鎮痛,也不必擔心會留疤。殿下回去找人幫你上一下藥吧。」
秦昊離微微低頭有些怯懦的結果靈兒手中的瓷瓶。靈兒見狀更放緩了語氣,「殿下亦是從一品、陛下親封的親王,身份比晉王不會低到那裡去,在他面前不必如此畏畏縮縮。如若不敢,殿下日後便隨身多帶些侍衛屬下,別再讓人隨意欺辱了去!」
靈兒說完這番話,深深地看了離王一眼,就帶著碧心兩人又離開了。
等靈兒走後,突然從殿後走出了兩個黑衣侍衛,有些擔心的看著自家主子;「殿下,就算您要隱瞞實力,又何必非要讓秦昊銘那廢物欺辱於您?」
之間方才還怯怯懦懦的離王緩緩站直了身子,緩緩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一手負后微微一笑,「無礙,演戲自然要真實一些。」言語之時微微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白瓷瓶。
那兩個侍衛隨著自家主子的目光看向那個小瓷瓶,其中一人開口詢問,「那玉凈郡主?」
離王冷冷的將瓷瓶收回身後,淡淡言語,「與我們大事無礙,不必在意。」
兩侍衛拱手行禮,「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