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娛樂圈導演

編劇有些拘謹的走進會議室，他請了一天假，回來以後整個劇組都不見了，拍攝的片場空蕩蕩的，徒留他一個人站在門口風中凌亂：我的甲方呢？放這裡這麼大一個難搞的甲方怎麼不見了？

他給副導演打了電話詢問之後，對方一拍腦門：「不好意思忙昏頭正想通知您，劇組現在停工一周，您到這個地方來，蘇導說要調一下劇本。」

許知深的眉頭一下子皺起來，改劇本很常見，大牌演員不滿意角色的戲份，要刪改增添，導演想要其他的效果，資金限制，投資商製片方不喜歡，審核限制平台原因等等，編劇也經歷過很多次，但每一次他都不太喜歡。

劇本就像是編劇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因為各種原因被改得面目全非，他還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憤怒，拿著並不高的工資，播出后還要承受觀眾對於更改后劇情不好看的憤怒。

他不能再這樣沉默下去了，他一定要站出來表示對這種行為的唾棄，為他們編劇的生存環境盡一份力。

「那許老師，我們就在會議室這邊等您。」

電話另一端副導演的話把他從雄心壯志中拉了回去，編劇連忙點頭回答：「好的好的，我打車馬上就到。」

會議室內的氛圍很輕鬆，每個人都在埋頭看著自己面前的文件，許知深找了個空位坐下，心情有些緊張，他看著導演和投資人，琢磨著等會兒該如何據理力爭，捍衛自己的劇本。

「許先生，我這裡的這版劇本你先看看。」

一個文件夾被推到他面前，許知深的準備好的話一下子卡殼，他抬頭看看導演的微笑，莫名感覺更緊張了，張嘴怯怯地回應：「好、好的。」

才複印出來的紙張還帶著一點溫度，和油墨的香氣，他眼神複雜，內心是拒絕的，所以還沒看就抱著挑剔的眼光，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劇本，才能讓導演想換掉他的心血。可儘管如此，他還是只看了兩頁，便入了迷。

蘇露淺笑著注視編劇，屋子裡的每個人進來時，都會拿到一份她昨晚整理好的劇本，用系統連接電腦，只需要在大腦裡面進行想象，另一邊文檔就已經碼好，十分方便，也很有效率。

對於開工一周以後，完全廢掉拍攝好的底片，重新修改劇本，除了她之外的人心裡都有些犯嘀咕，但每個人拿到新劇本以後，都和編劇的表現相同。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他們看得很細緻，尤其是編劇，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閱讀。只需要看眾人這樣的反應，蘇露就知道她已經成功說服他們做這樣的冒險。

半個小時以後，才陸續有人放下手中的文件。因為時間的緣故，蘇露只詳細寫了三幕的劇情，後面是整理好的大綱，但從一個劇本的骨架，就可以看出它的潛力，而之前的那三幕劇情，也證明了被豐滿血肉后，這部劇的魅力。

編劇戀戀不捨地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若不是見周圍的人都已經閱讀完畢，只在等他一個人，他其實還想從頭到尾再翻閱一次，細細品味。

「這是個好劇本。」許知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能看出來，這個劇本脫胎於他所寫的懸疑故事，人物的身份、背景、關係、故事中的部分案件與陰謀等，都沿用了他之前的設定。但角色的性格有了變化，劇情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他劇本中有些流於表面，過於明顯的陰謀，經過修改，既貼合人物的性格，又讓人意想不到，連他這個知曉設定的，看前面都懷疑是不是修改了。

而當最終的真相揭露以後，再調轉回去才會發現，原來一切早有跡可循，所有人的行為都是符合邏輯的，不僅案件更加合理，找不出問題，反派的陰謀也變得更加縝密，同樣也沒有任何降低智商來襯托主角的情節，之間的交鋒讓人拍案叫絕。

整個劇本的基調也發生了變化，前面十分歡快，笑點密集，後面也不乏輕鬆愉快的環節，和有趣的對話，但氣氛在漸漸下沉，最後雖然看起來是傳統的歡樂大團圓結局，可仔細思索，卻能發現每個人都並不圓滿。

披著喜劇的外衣，內核卻是悲劇，笑過之後，又可能會突然流淚。

許知深沒有什麼想說的了，他知道自己絕對寫不出這樣劇本，儘管同樣是將他的劇本改了很多，但看了這個劇本以後，他感覺自己可以從中學到很多東西，現在就擔心導演和投資人找了這樣厲害的編劇來寫劇本，是不是要給他買斷劇本的錢，不讓他參與了。仟韆仦哾

還想留在劇組裡學習的編劇態度和剛踏入這扇門時有了180°的轉變：「王總，蘇導，我能見一下改劇本的這位老師嗎？」他眼睛里寫滿了懇切，「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不是，想請教這位老師。」

「許先生這樣高度讚揚我修改的部分，我很高興。」蘇露笑眯眯地說，許知深、包括房間里的其他人都愣住了，只有最早知道消息的王和環視一圈，發現所有人都和他有一樣的反應后，滿意地點點頭，不是自己一個人有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真是太好了。

「蘇、蘇導？」許知深震驚地打磕巴，「這劇本是您改的？」

坐在會議桌前方的女性撩了下耳畔黑髮，膚白如玉，鬢髮如雲，艷麗若牡丹的長相，怎麼看都不像是擔任編劇角色的人，比起導演，她也更像一名演員。可是雖然震驚，但想想之前蘇露拍攝的電影，據說也有一部獲獎影片是她參與創作了劇本，想來也有這樣的才華。

只不過，對方這幾年沒有好的作品，聽聞的都是些情感緋聞，倒讓人忘記了她的能力。現在看來，只是大約是因為感情緣故一時的水準失常，如今調整過來，是他們劇組的幸運。

「我的本意，是修改角色的性格，如今演員選定，拍攝計劃已經進行了一周，但拍攝效果並不理想。」蘇露繼續說著，她沒有點明，不過在場眾人都清楚，導演這是在委婉地批評演員們的演技，他們也同樣覺得，拍出來的效果很是尷尬。

「所以，我就試著將劇本中的角色性格，貼近這一周以來我觀察到的演員性格，這樣一來，之後的拍攝任務也會輕鬆許多。」蘇露環顧了一圈，「當然，現在劇本還沒有定下來，這只是我的想法，作為其中的一個版本，大家有更好的建議我們多溝通交流，都是為了劇組更好。」

所以是在第一天拍攝時間就發現了問題，然後本來想勉強拍下去，結果還是覺得不行，才開始根據這一周觀察到的演員性格修改了劇本嗎？許知深恍然大悟，他自發給之前原主的表現找好了理由，在觀看過劇本以後，蘇露的一舉一動在他眼中都加上了濾鏡，不合邏輯的地方也被修飾過去。

於是他誠心誠意地誇獎：「蘇導謙虛了，在我看來這個劇本沒有可修改的地方，故事性和完整性都比我的劇本要好很多。」

許知深並不是一個自尊心特彆強的人，他習慣為五斗米折腰，但這一次他心甘情願，他有預感，留在這個劇組裡面，他一定能從導演那裡學到很多寫作方面的東西。

關於劇本的研討到後期，主要的演員們也參與進來，飾演太子的男演員因為出了車禍，所以和劇組解除了合同，劇組也派人去慰問，腳上打了厚厚一層石膏，確實沒辦法繼續合同。

通過系統看見對方以碰瓷的方式去撞汽車，故意受傷住院的蘇露沒有拆穿，而是乾脆利落地解約。新的演員是畢業一年的新演員，男二推薦的，試戲以後很快通過了，太子的戲份不多，不過也在討論中進行了修改。

一周的時間不足以完成全部劇本，後續只能邊拍攝邊寫飛頁，許知深尤為積極，一邊跟著劇組拍攝，一邊埋頭寫飛頁，寫完以後趁蘇露有時間拿過去給她看，再進行討論和修改。

角色性格貼合演員，可以本色出演的並不意味著拍攝的進度會加快很多，在討論劇本時認為可以輕鬆的演員，正式拍攝以後，再次品嘗到被導演支配的痛苦。

只不過導演如今沒有再使用柔和得讓人心裡發麻的態度，平時態度溫和，翻來覆去失誤拍得不好直接發火，體會到正常拍戲氛圍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們謝天謝地，希望導演繼續保持，之前的態度他們實在受不了。

再說了，導演罵人向來是一視同仁，誰做錯都跑不了，主演們承受了最多，就連投資商站在一旁，也沒有阻攔導演的意圖，儘管心疼自家小女朋友，但王和能做的也只是給劇組改善條件，跟導演提意見是不敢的，他怕到時候導演火氣上來連他一塊罵得狗血淋頭。

而且每天拍攝結束，蘇露都會讓他們看今天的成果，鏡頭裡面的呈現效果確實很好，讓所有人對這部劇都有了信心。

隨著拍攝周期的增加，劇組的大家也逐漸熟悉起來，雖然免不了有人員流動，但常駐人員之間關係還好，畢竟導演管理很嚴格，聚在一起吐槽都能增進感情。

劇組後期的拍攝氛圍愈發輕鬆，摸清楚了導演的脾性，不拍攝的時候也有人和她開玩笑了，主演之間還暗戳戳比拼起了誰被導演罵得最多，已經從被罵是不是拍得不好導演不喜歡我，進化到打是親罵是愛，被罵得最多證明導演最喜歡我這一項了。

蘇露本人對此感受格外深刻，有一個場景拍攝非常順利，一整條拍攝完畢效果不錯，蘇露只讓補拍了幾個鏡頭，女一號和女二號穿著古裝蹲在鏡頭後面，跟著導演看片子，眼巴巴看著導演喊收工，急得一左一右按著椅子扶手：「導演，沒有其他話要說了嗎？」

「說什麼？」

「您今天都沒罵我們，是不是不愛我們了？」

兩個女演員不依不饒，弄得蘇露極為茫然，這種認為她罵得不夠的演員，她也是第一次見到，但每個人都很自然的樣子。她之後還試過控制情緒，幾天沒有發火，NG后也只是讓他們重拍。這下不僅女演員，男演員也開始在她面前晃來晃去，欲言又止，在她恢復了之前的執導風格后才紛紛鬆了口氣。

收工以後的蘇露坐在自己的房間里，一邊回復手機里演員各種請教的信息，一邊吐槽：「大概是我跟不上時代了吧，我以前當導演的時候，演員還沒有這麼奇奇怪怪。」

沒被要求所以不能出現的系統一言難盡：不，是你的劇組奇怪，其他劇組的來串門，估計會以為這個劇組人員集體有毛病。

在這樣的氛圍中，劇組迎來了殺青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