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義不容辭

凌晨，孤獨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被扭曲、錯節、分裂，之後，隨著玻璃的微微顫動而悄然彌散。仲謀雙腳盤繞，四肢發麻，手指在夜空中無聊地刻劃。

我愛的人啊，愛我的人啊，你到底人處何地、身在何方？

憂傷中，似夢非夢裡，門前的歪脖子老樹依舊散發著幽幽的淡香，樹下的老黃牛愜意啃食著周圍的青草，偶爾有小鳥停歇在背上，遠望處，披著霧紗的鬱郁蒼蒼山崗，嬌羞地和雲彩躲著迷藏···「咚咚咚、咚咚咚」，敲醒了尚沉溺在春夢中的人兒，「誰呀，大清早都不讓人安逸？」嘟囔著勉強爬起床，穿衣服開門。

「我，仲謀，也該起床了！」

哦，敢情是房東的小兒子諸葛恪，「進來坐，進來坐！」

除去房東留下的櫥櫃床椅，居室空空如也，恪哥一屁股坐在豬窩般的床邊，語氣有些急促：「哥今天專程來，是有事情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你能協助，不知道願意與否？」。

恪哥也算是一生難逢的摯友，自偶遇相識，對仲謀可謂赤誠以待，不僅房租全免，時常還請出撮上一小頓。平日里，兩人也相談甚歡，談吐間惺惺相惜，加上年齡相仿，早就義結金蘭。

老大有難，做小弟的豈能袖手旁觀？「行，沒問題！」具體事宜也沒過問，斬釘截鐵的回答擲地有聲。

從深圳返漢已經過去兩天，申總卻再沒有打來電話，想來，公司已是一團亂麻，且先不管它，傾力應付眼前恪哥所碰到的難題。

詢問中，才得知，難題竟然是追債，仲謀哈哈一笑：「『拐子』，事情包在我身上，絕對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洗漱完畢，疊好枕被，兩人一同下樓，直奔武昌珞獅路上的「又一家」娛樂城。

尚未開業的娛樂城門兩旁，垃圾滿地，屑葉亂舞，一派蕭敗的景象。只有正門上「又一家娛樂城」六個鈦金大字才提醒著過往的路人，這是一家正待開業的門店。

走進城內，一樓靠門邊的座椅上坐滿了人員，隨著恪哥上得二樓，更為駭人，大廳里和窄狹的辦公室內外都是人，情形如同街市趕集一般。

「這些人可大都是為討債而來，稍稍『報到』遲些，怕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恪哥在耳邊提醒。

「啊」，仲謀心裡不由自主打個寒顫，這般「波瀾壯闊」的場面還確實是頭一次遇見，真讓人怵目驚心。

瞅著有人梛地，兩人趕緊坐好，恪哥介紹起所遇到的難題。

娛樂城欠債不止三兩家，虱多不癢，債多不愁，老闆也就順水推舟，對所有追債人員一律以「禮」相待——早上，禮貌的向每位追債者問候，下午，客氣的和所有熟「顧客」惜別，下樓時還不忘戲謔一句：「兄弟們，明天須早些，不然，可只有站著喝西北風的份喲？」

但要錢沒有，要命只有一條，碰上如此賴皮老闆，恪哥還真無可奈何。

「朋友，哪家公司的？」側過頭，仲謀正式進入角色。

「洪興裝飾工程公司，你呢？」

「天都消防工程公司！」

旁邊有幾個人七嘴八舌插話，「利奧塔建築工程公司」，「洪錦家具有限公司」，「信誠空調工程有限公司」，「白雲酒店用品有限公司」，「美上美餐具有限公司」···乖乖，小小的「又一家」居然雲集了各大領域的頂尖精英，能追爛債者，通常都是公司旗下的佼佼者，實力不容小覷。

「你好，你好，你好！」和「同僚」們逐一打過招呼，一幫人圍起來共同商量對付「賴老」的計策。

坐在人群中，仲謀虛心傾聽眾人的方案和對策，大夥討論來討論去，也沒得出個所以然，在眾人口中，「賴老」恰似一顆銅豌豆，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糊，油鹽不進，煙火難沾。

慢慢考慮自己的謀略，也沒發表意見，顯然，「同僚」們所說的方式肯定都已試過，證明此路不通，想突破，只能找到自己獨樹一幟的方略，才能將「賴老」降服，否則，前面倒下的人就是後來者的「榜樣」。

朝恪哥眨了眨眼，小伙起身走進辦公室。

桌后的「賴老」儼然一副「活神仙」模樣，嘴叼紙煙，二郎腿高高蹺起，兩眼朝天，對進來的人連瞟也沒瞟一眼，手規律性地敲擊著眼前的桌面，自顧自哼著黃梅戲天仙配中的腔調：「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從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

轉身退出，眾人低頭苦笑，拽呀，真無愧於「賴老」的光輝名譽！

坐在大夥騰出的沙發上，仲謀內心實在焦躁，閉門羹不是吃第一回，脆弱的心靈早就長滿厚厚的胼胝，比這更過分的待遇也曾領教過，無所謂，可，碰到了硬茬，咋辦？

亂鬨哄的客廳內，有抽煙的，有喝茶的，有看報的，有閑侃的，有嗑瓜子的，甚至還有女「同僚」悠閑地織著毛衣，冥思者，苦想者，顰眉者，愁閑者，咧嘴者，跺腳者，大呼小叫者，活脫脫一個街頭的繁華市場。

時間漸漸到了中午，也不知道誰先嚷了一句，「開飯了！」

「嘩啦啦」聲中，熱鬧的客廳眨眼間人去樓空，潮水退盡，裸泳者唯剩下可憐兮兮的倆人。

「走吧，先整點吃的去？」起身，恪哥提醒。

「等會，不急！」沒起身，仲謀偷偷地盯著辦公室，一會，有廚師將飯菜端進室內，藉此良機，起身徑直走到正欲提筷子的「賴老」面前。

「你好，黃經理，吃飯呢？」

愣了片刻，客氣道，「是呀，要不，一齊來吃點？」

恭敬不如從命，仲謀大大咧咧坐下，「謝謝，我還正好肚子餓了！」

拿過碗，盛滿飯，毫無顧忌夾菜吞飯，對付老賴就得不要臉，眼睛直直地看著，「賴老」半天沒有下箸。

沒停頓，風捲殘雲般吃完「賴老」的份內伙食，抹抹嘴。

「謝謝黃經理的款待！」轉身回到目瞪口呆的恪哥旁邊，「你自己去弄點吃的，我先消化消化！」

室內的「賴老」無可奈何讓廚師重新準備飯菜，獨自坐在客廳，仲謀心裡直樂，你不要臉，我比你更不要臉。

恪哥吃過飯回到客廳，各路人馬也紛紛前來「報到」，廳內又恢復了「市場」的景貌。

「哥，這麼多的追債者，說話都輪不上資格，討債又從何談起？我之所以這麼做，是想引起注意，不做點出格的事，恐怕他黃經理連人都不認識？」仲謀在人群中開解恪哥。

「哦，明白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自有辦法，一步一步來，不要急，急也沒用！」

下午，辦公室內，仲謀黏著「賴老」。

「你哪家公司的？」

「『天都消防工程公司』，黃經理，能不能先照顧一下我們公司，錢反正也不多，對您來說還不就是毛毛雨？」上午的「不要臉」總算起了些效果。

「好，我一定優先考慮你們公司！」，語氣太牛了，欠債者才是大爺，討債者就如孫子，一個下午，仲謀都形影不離緊緊跟隨，辦公室做綠葉，聊天電燈泡，出門跟屁蟲，廁所小跟班。

「兄弟，你這態度比我老婆對我都還『親密』，這樣，趕明就優先解決你們公司的債務，行了吧？」「賴老」有些不耐煩。

「好，好，感謝黃經理！」拉上恪哥，兩人離開娛樂城。

「賴老」終歸不是徒有虛名，許諾的事眨眼就忘，不得已，繼續點卯，第四午，廁所里，「賴老」毫無防備接聽電話。

側耳偷聽中（做跟班自有其好處），終於得到條重要訊息，不日後，會有省公安廳消防稽查小組，來現場督查娛樂城的消防設施，通不過督查，娛樂城將不允許開業。

悄悄隨「賴老」前後回到辦公室，仲謀顧自對著悠閑坐回吧椅的黃經理開口：「黃老闆，消防報警系統的主機，急需送回公司檢查，我先去拆下來。」

也沒等回話（自然有人會急），仲謀快步下樓，來到主機旁，裝模作樣準備拆卸。

「等等，不要拆！」

身後，氣喘噓噓趕來的「賴老」在嚷嚷，看了仲謀許久，一偏頭，「行，算你小子狠，明天讓你們公司老總過來，我一次性付清欠款。」

倆人如釋負重，出門，站在大街上。

「歐也！」，沖恪哥揮揮手臂，「『拐子』，搞定收工啦！」

「耶！」，夕陽下，一對兄弟親密的身影，被越拉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