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窮追不捨

車流滾滾的道路上，幾乎無人注意高速賓士的奧德賽，後視鏡中，暫時還沒出現獵豹的身影，仲謀輕鬆地吹起口哨。被追殺也不是頭一回，不用那麼緊張。手槍不停摩擦著褲帶，提示主人，有我呢，不用害怕。單手握緊方向盤，輕輕撫摸腰間忠實的保護神，怦怦直跳的心臟慢慢變得平緩。

貓有九命，豈會輕易掛掉？苦兒自有天照應，爺爺活了27年，老豆虛度47個年華，按規律自己理應捱過67歲，大風大浪都平安走過，陰溝里怎麼會翻船？搖搖頭，人凝神前望。

塵灰飛散的前方，就是去惠州的兩條省道交匯口，「王魁，我們換座！」仲謀仍然極不放心，憑車速，奧德賽跑不過獵豹，遲早會被追上，萬不得已的時候，只能冒險一搏，坐以待斃可不是軍人的一貫作風。

「魏子延，你到前面去，我來盯著獵豹！」

在車內，三人直接換好位置，車輛下358省道，沖著惠州的方向飛馳。

拐下道路不久，坐在右座李堯嘴裡發出的驚呼聲，再次讓本就沉悶的氣氛更顯慌亂，「看，那輛車又出現了！」

交匯處，緊緊追趕的獵豹越野車沒有減速，直接拐彎，揚起路肩上的灰塵無數，眨眼消失於向東的鋼鐵洪流中。王魁竭盡所能，把奧德賽的性能發揮得酣暢淋漓，在車流里左衝右突，繞過一輛又一輛汽車，儘力拉開距離。

下午的s357省道，來往的車輛並不太多，略顯空曠的水泥路面，在毒辣陽光的直射下，冒著裊裊青煙。前方的車內有人往外扔出罐狀物，在地上避讓、翻滾，發出寂寞的嚎叫，可瞬間還是被滾滾而來的車輪壓扁，碾平，如乾癟的比目魚一般，憎恨地看著窮追不捨的獵豹。

越野車內，高個壯漢不停在叫囂，「乾脆我直接用霰彈槍，把那幫混蛋的人和車打成篩子眼，不就簡單多了？」

副駕駛座位上的平頭青年急忙制止，「不行，老大隻要求幹掉昨晚那個最牛的人，你這樣做，事情會搞得不可收拾，還是我用帶消音器的手槍來擺平那小子，無聲無息不會有太大動靜！」

奧德賽和獵豹如同闖入普通魚群的兩條沙丁魚，在車流中掀起一陣陣躁動。前車不顧一切超車，後車拼上性命追逐，其它車輛惟有紛紛減速避讓，公路上，不斷傳來汽車的緊急剎車聲和人群的高聲咒罵。

「王魁，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獵豹超車，要始終堵在它前面！」仲謀探頭向後張望，獵豹上，有人同樣也伸出腦袋，面目越來越清晰。兩車漸漸拉大與其它車輛的間距，賓士在城市的邊緣地帶，眼看距離慢慢被縮小，拔出手槍，打開保險，拉槍栓，小伙把子彈推上膛。

雄踞著車道，奧德賽牢牢堵在獵豹的前方，只要它試圖超車，王魁就同步變道，始終保持霸王車的領先地位，「快俯身，王魁，你要小心，把穩方向盤！」越野車內，有槍管伸出，仲謀緊急報警。

「砰」，后擋風玻璃又被打出孔洞，快速前進的小汽車在公路上跳起搖擺舞，左右搖晃不定，「不要慌，注意保持方向和車速，我來想辦法！」後座上，仲謀在緊急判斷。

這樣追逐下去，怕不是長久之計，萬一前方出現任何堵車和其它不可預料的事情，獵豹一旦能并行，整車所有人員的安全可就岌岌可危。

深吸一口氣，小伙謹慎按住按鈕，玻璃徐徐下降，待其全部落下后，「盯緊那把槍，看它的動靜！」叮囑完手下，沒有探頭，徑直把槍伸出到窗外，向後故意晃動，好讓越野車上的人看清楚。

「槍收進去了，獵豹在左右搖擺！」興奮的話語給小伙打了一針強心劑，原來亡命之徒也有害怕的時候，頭迅速探出車窗，大致瞄準不停滾動的右前車胎，「砰」，「砰」，連續開火，沒檢查效果，頭和槍趕忙收進窗戶內，升玻璃，關保險，人俯身瞥向鏡面。

側視鏡中，看得清楚明白，像飛奔中突然被打斷前腿的猛獸，獵豹的車頭猛然變向，緊急剎車后，歪歪扭扭斜停在馬路中央，有人推開車門，「王魁，俯身！」仲謀神速提示，下車的青年端著槍，在瞄準奧德賽。

許久，卻沒有聽到任何動靜，謹慎抬頭，小心偷窺側視鏡，下車的人不見蹤跡，獵豹一瘸一拐重新開始追趕。人總算安心，估計越野車的前胎已經被打爆，憑它現在的速度，追上的可能性基本沒有，自己不敢吱聲，只是不知道其它車內有沒有人報警？

看著手中的摯愛，仲謀猶豫不決，萬一有人報警，被警察在前方堵截住，那可不是鬧著玩，非法持槍要坐牢的。猶豫少許，心裡頗為犯難，已經得罪龍少，以後絕對不會安全，失去保護神，啥時候掛了怕都不明不白，「魏子延，觀察前方，如果發現警察，馬上告訴我！」

奧德賽如脫韁的野馬，很快追上前面的大型貨車，「快速超過去，一刻都不要停留！」再次伸出腦袋，向後張望。視線內，獵豹越離越遠，漸漸消逝在趕上的車流中，很快蹤影全無。

影影綽綽中，前方遠處有人群圍聚，「謀哥，前面好像有很多人，但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警察？」魏子延的提示讓本就犯難的仲謀更為彷徨，來不及多考慮，「王魁，直接下省道，走鄉村公路！」

仲謀實在捨不得丟棄手中的槍支，對於軍人，即便脫下軍裝，槍也是男人的膽，錢雖說勉強能勝任，但在關鍵時刻，譬如今天，只有槍才能保護主人。

車拐下s357省道，在陌生鄉村凹凸不平的柏油馬路上顛簸著前行，「索性把玻璃全部敲掉，免得警察懷疑！」窗玻璃上的空洞太讓人疑惑，仲謀內心有些不安，把隱患消滅在萌芽狀態才是良策。

有驚無險的一路摸索，奧德賽終於平安回到「天上人間」。推開車門，深深呼吸著下午涼爽的空氣，四人相互對望片刻，爾後大笑不止。保安們迎上前，看見三面漏風的小汽車，大眼瞪小眼，「謀哥，你們這是···？」

「點子太背，讓石頭砸中，又揮霍掉總經理的幾千塊錢！」仲謀語氣輕鬆。

和煦的午風輕柔地舔上人的眉眼，門前迎賓小姐臉上刻板的清純，在糜爛不堪的氣氛影響下，漸漸走樣，慢慢飄逝於蜂擁而至的客人嘴臉間，再也找尋不到。

又一個沉淪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