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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終結與最後的人】冷戰結束，歷史終結？

用50本書構築你的商業知識圖譜。大家好，我是吳曉波，今天我們講弗朗西斯·福山和他的《歷史的終結與最後的人》。

一、不同風格的瞭望鳥

這個世界有很多以思想為生的人，他們是政治學家、經濟學家……他們像什麼呢？就好像我們住在一個村子里，村口有一個歪脖子大槐樹，他們是那些站在樹上的瞭望鳥。

村子每天在發生各種各樣的事情，然後通往村子的很多道路每天都人來人往，發生不同的事件。

瞭望鳥就用一隻眼睛看村子里的事情，另一隻眼睛看各條道路正在發生的事情，然後提出自己的警告、發出自己的聲音。

每個瞭望鳥的命運和風格是不一樣的：

有一些瞭望鳥非常聒噪，每天講、每天喊，大家聽得多了以後，如果他講得對，那麼大家覺得這個思想家很厲害；如果他經常講一些錯的話，那麼他的信用就會喪失。

還有一些瞭望鳥是事後派，當這個村子里發生了一些大的事情，或者這個道路上發生一些大的事件以後，他們用他們的理論、他們的思想來總結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它們發生的原因是什麼。

還有另外一些瞭望鳥的命非常好——當這個村子里即將發生一些重大事情的前一刻、前一分鐘、前一天……這個鳥突然發出了警告聲。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村裡的人就會說：「哇，那個鳥好厲害，他們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事情。」這個鳥就會一戰而成名。

在思想史上，確實有很多命非常好的瞭望鳥。

比如說我們在推薦的《影響商業的50本書》中，有一個人叫克魯格曼的經濟學家，他在1990年代中後期不斷地說：亞洲模式、亞洲奇迹可能是一個泡沫。當他這些言論發表以後，東亞金融危機爆發了，克魯格曼因此一戰成名。

另外有一個叫羅伯特·希勒的金融學家，他寫了一本書叫《非理性繁榮》。他說：「今天的美國資本市場受到非理性的驅動，股價實在太高了，所以股價到達高點的時候，股票有可能會崩盤。」結果這本書上架以後，納斯達克指數突然間發生大崩盤，所以羅伯特·希勒一戰而成名了。

二、弗朗西斯·福山：命好的瞭望鳥之一

我們今天要講的弗朗西斯·福山就是跟克魯格曼和羅伯特·希勒一樣命好的瞭望鳥。

他是一個加入了美國籍的日裔的政治學家。早年的時候，他其實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分析師，從業於蘭德公司（它是美國一個非常著名的政治智庫），他在這個智庫里專門研究蘇聯問題。1989年，他離開了蘭德公司，加入了美國政府。

1989年2月的時候，弗朗西斯·福山收到了芝加哥大學的邀約：我們大學最近要搞一個政治論壇，邀請你來做一個演講，所以福山就去做演講。

他在做演講的時候舉到了一個案例，他說：「最近在蘇聯地區和社會主義陣營正在發生一件事情，1986年到1988年期間，在東歐的一些國家，特別以波蘭的團結工會為代表，發生了一些自由化的、爭取民主權益的運動。

到了1988年12月份的時候，戈爾巴喬夫就發了一個聲明說，今天東歐發生了很多工人罷工的行動，雖然他們是華約組織，是蘇聯的衛星國，但是我們今天表態，這是東歐國家的一些內政，蘇聯作為老大哥，我們將不干涉這些國家的內政。」

弗朗西斯·福山在他的演講中就講到了最近發生的這些政治事件，他說，「戈爾巴喬夫的這個表態有可能意味著冷戰的結束。」

二戰以後，人類分裂成了兩大陣營：一個是以美國、歐洲為代表的資本主義國家陣營，另外一個是以蘇聯為代表的社會主義陣營。

所以二戰以後的半個世紀，人類處在冷戰的狀態下。那麼冷戰最後會以怎麼樣的方式結束呢？這是20世紀後期人類政治學的一個重要的問題。

弗朗西斯·福山在他的這個演講中就談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觀點：他認為冷戰可能即將結束了。

會場裡面有一個美國《國家利益雜誌》的編輯，他聽完福山的演講以後就找到了福山說：「你剛才講到冷戰即將結束，這個觀點非常好，你能不能幫我們《國家利益雜誌》寫一篇文章？」

福山就答應了。

所以到了1989年6月份的時候，《國家利益雜誌》就登了弗朗西斯·福山的這一篇論文，題目叫《歷史的終結？》。

在這篇文章中，弗朗西斯·福山重複了他幾個月前在芝加哥大學的這個觀點，然後他說：「西方國家實行的民主自由制度，也許是人類意識形態發展的終點和人類最後一種統治形式，並因此構成了歷史的終結。」

當這篇文章發表后，1989年的11月9號，柏林牆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倒塌了。接著，整個東歐發生了事變，再接著，蘇聯解體了。

這些事情意味著什麼呢？大家都紛紛開始引用福山的那個名詞，叫「歷史的終結」。

就是因為這樣的一篇論文和一個並沒有因果關係的政治重大轉折時刻的到來，使得弗朗西斯·福山成為了當時最引人注目的、最具有預見性的政治學家，所以弗朗西斯·福山成了那個最著名的瞭望鳥。

三、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的意見分歧

到了1992年的時候，福山根據他當年的論文，衍生出了一本著作，叫《歷史的終結與最後的人》。

弗朗西斯·福山是從希臘思想史開始講起，來闡述：為什麼說今天西方國家所實行的民主自由制度是人類最後的一種統治形式？為什麼隨著東歐和蘇聯的解體，歷史就真的終結了？

在冷戰時期，無論是資本主義陣營還是社會主義陣營，他們都試圖解答一個問題，或者給出一個答案證明：我這個制度更能夠讓我統治下的人民產生更強的身份感、地位感，並滿足獲得認可的慾望。

社會主義陣容說：資本主義發展的起點是羊吃人，是城市對農村的掠奪，是資本家對工人的剝削，每一個金錢裡面都流淌著骯髒的血液，所以資本主義制度的根本問題是它的不公平性，它的剩餘價值和剝削的本質。

要讓每個人獲得認可的慾望和尊嚴，需要建構一個公平的社會，那麼我們就需要對這些產生剝削的階級進行顛覆，甚至進行暴力革命來剝奪他們的權利，然後把權利給國家機器，由國家作為一個公平的組織來平均地、公平地、合理地分配國家的每一個資源，所以每一個人都成為了這個國家中資源分配的平等的那個顆粒子。

那麼，因為國家獲得了資源分配的能力，所以人民必須要放棄自己的某些權利，所以人人都是國家機器上的一個螺絲釘，每個人在建設一個大廈的時候，是能夠被搬來搬去的那塊磚。所以人要服從於集體，個人的利益要服從於國家利益。

這是一派陣營所提出的理論的建構和主張。

資本主義陣營認為說：人活在世界上是為了詩意地棲居，為了自由地行走和表達，所以自由和民主是每一個人能夠獲得認可、產生尊嚴感的基本元素，所有的政治經濟制度都必須建立在民主自由的前提下。只有保障了人的民主自由的權利以後，那麼國家的存在才有意義，進步才有意義。

所以冷戰的爆發建立在哲學思想和政治思想的巨大的分歧下。

那麼社會主義陣營又認為：民主自由聽上去挺好的，但是有個巨大的問題——當人人都有表達的權利，都有自由行走的權利以後，那麼國家機器的運轉效率就會大規模地下降。為了通過一個議案，會進行大規模的討論和爭吵，然後決議就會非常漫長。

然後，因為生產要素都被分配到了每一個人的手上，所以國家沒有辦法舉國干成一件大事——要造一個原子彈、一個巨大的港口、一家巨大的工廠……需要發揮每一個人的能動性。

那社會主義有什麼好處？能夠集約式地發揮國家的力量，可以舉國之力辦大事。

所以社會主義認為：資本主義看上去很美好的藍圖背後，是以犧牲效率為代價來完成的。

冷戰的半個世紀以來，兩個陣營中，全世界最聰明的、最具有理想主義的那些「腦袋們」，就吵了那麼長時間。

那麼到了1989年，隨著東歐劇變和蘇聯解體以後，弗朗西斯·福山認為，吵了半個世紀的事，今天終於有結論了。福山在書里說：「自由民主制度用一種獲得平等認可的理性慾望，替代了那種希望獲得比別人更偉大的認可的非理性慾望，因此歷史就終結了。」

這一節先講到這裡，下一節繼續《歷史終結與最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