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高三生的寒假很短，大年二十八放假，正月初十就要開學。

隨著距離高考越來越近，學校里的學習氛圍也逐漸濃郁起來，青魚終於感受到了高三的緊迫感，生活不再虛幻的不真實。

班級後面的黑板上寫著高考倒計時，同學們聊天議論的話題也從日常生活，轉到了高考志願和未來規劃上。

「蘇青魚，你想報哪個學校呀？」

自習課上，徐佳佳埋頭刷著卷子，不經意瞥到同桌在看書，突然心血來潮問道。問完她又猛的搖頭，覺得自己腦子糊了，完全就是明知故問。

高考模擬考，蘇青魚連續兩次蟬聯全校第一，這樣的成績毫無疑問不是上青木大學，就是北安大學，根本不需要問的嘛。

「我傻了，應該問你想上青木大學還是北安大學。青木大學文科著名，北安大學理科出類拔萃，你理科好，應該報北安吧……」

在所有人奮力刷卷子的時刻，青魚卻人神共憤的在看課外書。她一手撐著腦袋，聲音懶懶散散的，「我打算報江城大學來著。」

徐佳佳還在碎碎念，聞言筆尖一頓，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

相比青木大學和北安大學這兩所華國頂尖名校，江城大學雖然在江城首屈一指，但不論是綜合實力還是名氣肯定都不如前兩者的。

反應過來自己沒聽錯后，徐佳佳一臉的疑惑不解：「為什麼啊？」

青魚拋了個炸彈后淡定依舊，慢條斯理的翻過一頁書，平靜道：「我奶奶生病了，江城大學的生物細胞學很著名，我想去學這個。」

徐佳佳聽她說完緣由，心下雖然覺得可惜，卻還是表示可以理解。

「你奶奶的病很嚴重嗎？」

「還好，沒有生命危險。」青魚回答的雲淡風輕，心情卻並不如表面一般淡然。

蘇奶奶的病是過年那段時間發現的，淋巴癌，早起表現不明顯，好在青魚早前就注意到了不對勁，所以發現的很及時，送到醫院時醫生說還是早期，基本可以治癒。

現在已經四五月份，蘇奶奶還在醫院裡住著，癌細胞經過化療已經殺死大部分，老人家這段時間受病痛折磨，瘦了一大圈。青魚去探望她的時候，她還惦記著孫女的高考，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她不要分心好好上學。

青魚看著老人本就稀疏的白髮掉光，整個人骨瘦嶙峋宛如一個骷髏架子，一陣風就能刮跑，看向她的眼神卻依然慈愛，莫名感到一股無力悵然。

父母為了奶奶治病，已經奔波勞累多日，將壓下來的重擔全部扛下，為孩子們撐起一片無憂無慮的天。

可青魚並不認為自己還是個孩子，她自覺自己活的比蘇爸爸媽媽還久，如今作為這個家的一份子，自然也想為家庭出一分力。

巧合的是，一次探望奶奶的途中，青魚在醫院裡偶然遇見了詹慶文。詹慶文是作為生物細胞領域專家被醫院請來參與一項醫學研究的，兩人的偶遇顯然都出乎了對方的意料。

青魚率先攔下了詹老先生，將奶奶的病情告知后詢問他的見解。

詹老態度非常和藹，他向她解答了所有能解答的，接著又問起她之前拿走的那本書看完了嗎？有什麼想法？

青魚早已借著空閑將那本書看完了，這會兒被人問起來也不慌張，逐一說明自己的不解之處和想法。兩人深入交談一番，意識到她敏銳的思維能力，詹慶文對她好感再增，熱情邀請她可以深入學習生物細胞學這一專業。

恰好因為奶奶的病情，青魚對這一方面也有了探究之意。

兩人可以說是一拍即合，一個是看到了好苗子見獵心喜，一個是前路迷茫有人遞來了橄欖枝。

想到自己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青魚於是接下了詹老先生的邀請，在了解到青魚的學習成績后，詹教授率先承認了她預備役弟子的身份。

對於她高考志願的選擇，家裡沒有任何阻礙，她的家人們對她始終很尊重，將她當作一個平等的成年人來對待。

秦琴、徐佳佳她們也只是驚訝，但都能理解她的做法。

反倒是學校里的老師們，自從青魚要去江城大學的志願曝光后，便一直很是痛心疾首，常拿恨鐵不成鋼的眼光看她，像是譴責她浪費了自己的成績似的。

連帶著上課也不再「寵愛」她了，而是對最近迷途知返成績大幅上漲的聞笑關注起來。

「你也別太介意啦，老師們肯定想你去最好的大學，畢竟教出一名青木大學或者北安大學的學生是很值得誇耀的事情啊。」

秦琴小姑娘看的很透徹，怕自家小夥伴心有芥蒂，還這樣安慰她。

青魚失笑，她根本不在意這些，不過小姑娘的關懷還是很受用的。

「不用擔心我，還沒說你呢，你想讀什麼學校？」

聽到青魚的問話，平日里成熟穩重的秦琴，這一刻卻很是迷茫。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遲疑道：「應該是青木大學吧？要不就是北安大學。」

秦琴的成績很好，只要發揮穩定上這兩所學校完全沒問題，可這時她的語氣卻充滿了不確定，像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所學校。

青魚看出她臉上的茫然，微微蹙眉道：「那你想讀什麼專業呢？換個說法，你未來想從事什麼？」

秦琴低著頭，腳尖輕輕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沉默了片刻才說：「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我爸爸媽媽應該會安排好的吧，一直都是這樣，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他們都會給我安排好，我只要乖乖去做就好了。」

青魚知道秦琴的父母，她曾在一次家長會上見過他們，衣著得體落落大方，與人交談間態度微微有些倨傲，像是從宴會場上走下來的商業人士。

可以看出秦琴與他們很像，但顯然秦琴比他們真實且可愛的多。

青魚問她：「你有真心喜愛的東西嗎？」

秦琴思索良久后，失落的搖頭：「我有喜歡的東西，比如我喜歡吃好吃的、喜歡好看的衣服，但好像都不是特別熱愛……」

眼見著小姑娘越發迷茫，都要陷入人生的思考中去了，青魚抬手揉了揉她的頭，打斷了對方的沉鬱，輕笑道：「沒事，你總會遇見你真心喜歡的事物的，再等等吧。」

秦琴是個很好哄的女孩子，很快不再糾結這些了，轉而問起蘇奶奶的病情來。

高考如期到來，因為蘇奶奶的緣故，青魚對男女主那邊的關注的越發稀少，很多時候甚至都想不起來劇情這一回事。

直到高考結束，在校門口見到超級豪華表白套餐，以及人群中心站著的聞笑和顧臨城時，她才恍然意識到這個世界的主角，已經走完了大部分劇情了。

因為報考的大學不一樣，將來也沒有交集，青魚只是遠遠看了他們一眼，並沒有投入太多視線。

這段時間蘇奶奶的病情基本已經控制住，癌細胞全部殺滅，但因為化療藥物的毒害性，奶奶身體也變得極差，再也做不了重事，每天只能坐在椅子上晒晒太陽。

總的來說，也算是好消息。

同時還有一件事發生，一次青魚和秦琴出門逛街，秦琴被一名自稱導演的大叔攔下，大叔連連誇讚她長相出色，還請她參演一部電視劇的小配角。

青魚社會經驗足一些，倒也看出那位邋裡邋遢的大叔沒有騙人，秦琴又特別好奇的樣子，於是陪著她去演了幾場戲。

確實是個小配角，總也沒幾場戲，花了幾天時間賺了不到一千塊錢。秦琴卻從中得到了極大的樂趣，似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一般，對演戲迸發出莫大的熱情來。

後來青魚查過那個導演，他實際上只是個不出名的小導演，秦琴參演的第一部戲也不是他所吹噓的大製作，不過是個小網劇罷了。

高考成績在七月中旬出了，青魚奪得了江城第一，省內第五的好名次。秦琴江城第十，省內前百位，兩人算是都發揮出了自身水平。

秦琴聽話起來很聽話，執拗起來也非常執拗，她一旦選擇了什麼誰也沒法更改。她最終報了影視學院，爸媽逼著改也死不鬆口。

青魚也在無數位老師的勸說中，任他們說的口乾舌燥，依舊淡定的選了江城大學生物學院，惹得一眾人扼腕嘆息。

這個夏天，由於奶奶身體不好，就變成了青魚照顧弟弟和奶奶，爸媽不在家時幫忙做個飯。

夏天過去的很快，秦琴開始還很興奮自己終於抗爭過了爸媽，可臨到分別，她又非常捨不得家人和朋友，青魚送她去機場的時候，小姑娘抱著她哭的稀里嘩啦。

徐佳佳在旁邊笑的得意，她本來成績不錯，後來跟著青魚她們學習，再加上高考超常發揮，最後竟然跟青魚考上了同一所大學，未來還能做四年校友。

「有空我們就去看你，行啦，別哭了，這麼大了羞不羞？」

青魚有點無奈，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長得很有安全感，身邊兩位小姑娘都不是一般的粘她。

「上大學了，我還要是你最好的朋友。」往常穩重的秦琴這會兒幼稚起來像個爭風吃醋的小孩子。

「好好好。」

徐佳佳沖她吐舌頭：「略略略以後我跟青魚一塊，我才是她最好的朋友！」

眼看秦琴就要淚崩，青魚眼角一跳，忙道：「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相信我。」

好不容易哄好了人，送上飛機，青魚感覺自己比做一天題目還累。

老年人承受不起年輕人炙熱的感情，她搖著頭嘆氣，自覺已經跟不上時代，年輕人的熱情差點將她融化了。

※※※※※※※※※※※※※※※※※※※※

十章應該可以完結一個故事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