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栽花成劫(二)

第十一章 栽花成劫(二)

這頭磕得不可謂不真誠,那一刻,琴安是真心的感激著慕雨儀。但也不過是那一刻而以,有時候人的觀念真的是很可笑,覺得自己救了誰,僅僅是不圖回報的做個好事。可是想想看,琴安真的是一個值得去救的人嗎?如果沒錢安葬亡母為什麼不開口去求一求主家去支一去工錢,為什麼連試都沒有試過就要去偷盜呢?

這之後琴安為了報恩理所當然的對慕雨儀感恩戴德,事事獻殷勤,也自然而然的於不久之後便被慕雨儀要到了自己那裡做了貼身的婢女。慕雨儀閑來無事,又看琴安極順眼,便像教打小服侍她的雪堂一樣好心好意地教琴安寫字、畫畫、刺繡,總之她會的也都私底下教她這些貼身的下人,更多時候像是對待姐妹一般。

時隔不久,一個晴空萬里,陽光明媚的好日子,慕雨儀帶著兩個陪嫁的婢女出嫁了。大紅喜服下抿嘴輕笑的女子帶著滿心的歡喜嫁給她認為一心一意只會愛她一人的男子,大婚當夜,她在大紅蓋頭下攢出了好些笑意,在他挑開蓋頭時一張精心修飾過的臉帶著迷人的一個笑就這麼在他眼前展開。

黃誠手中握著蓋頭,看到這樣一個羞花閉月的模樣愣了愣,極輕柔地將她挽起來。她不知要說些什麼,使勁回想著之前母親教給她要說的話,比如「夫君,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人了」再比如「夫君請好好珍惜妾身」諸如此類,可是醞釀了半天還是說不出口,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身邊傳來黃誠的溫聲細語:「儀兒可知,我早在去年賞荷之時就見過你了。」

她臉上的紅暈蓋過胭脂,嬌艷欲滴,抬頭看著面前劍眉星目的俊俏青年,道:「去年?」

他眼中滿是柔情蜜意:「是啊,見了一面便再難忘懷,如今能娶到儀兒是我終生所願,定當傾我所有好好疼惜你。儀兒,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臉上紅得更甚,輕輕靠在他的肩側:「我信你。」

新房裡一對搖曳的龍鳳燭燃得正歡,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在大紅喜床前聚成個團團圓圓的樣子,她緊緊地抱著他:「夫君。」喚得輕柔而纏綿。她心滿意足,覺得這就是她想要的樣子。

第二日太陽初升,作為新婦的她去向老爺夫人請安。跟著她的琴安和雪堂也是滿面春風,正是看哪哪裡都好。

黃誠是一個生意人,總得要天南地北地走,多數時候慕雨儀都同她帶過來的兩個婢女在一起,做的也是從前在她自家宅子里做的事。

兩個跟著她的婢女,雖說雪堂是打小就跟著她的,但她也沒有多一點偏心,總是待二人一樣。但人做事總有長短,不是說你在這方面做得好就在方方面面都做得好,老天是很公正的,你在這個方面的優勢將別人比了下去,別人就會有其他方面的優勢強過你。總不可能是你處處都佔了先機,那要讓別人怎麼活呢。

道理是這個樣子的,可是還是要看你怎麼想,比如這裡的雪堂有天賦的原因,也有自小跟著慕雨儀耳濡目染的原因,一手刺繡雖比不上慕雨儀,但也總是佳品,特別是彈得一手好琴,就連慕雨儀都很是欣賞。作為南宮鑰來看,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並沒有什麼不同,可在琴安眼裡卻不是這麼回事。因為琴安於刺繡這一面並不通透,於是慕雨儀就轉而多教她寫字、彈琴,奈何琴安於寫字、彈琴這二途也難有造詣,慕雨儀最後只得將要求降低,只要求她會就好。

可是琴安不這麼看,她覺得慕雨儀對她二人態度不同就是偏心,可她卻沒有想想,雪堂自小跟著慕雨儀,就算有點偏心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其實說來說去都是小事,但是在你這裡是小事在她那裡卻不一定,於是,這些小事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越滾越大,而最後壓垮驢子的最後一根稻草的是一個倦鳥歸巢,夕陽落霞的傍晚。

慕雨儀手裡拿著黃誠從外地帶回來的一張七弦琴,也算不得是絕佳上品,但好在做琴的木材上佳,因慕雨儀已有了一把自娘家帶過來的好琴,便本著寶劍配英雄這樣的想法將這琴送給了雪堂。這事也算是光明正大,可是事情就是有這麼湊巧,不早不晚,雪堂剛剛滿面欣喜地接過琴時有事外出的琴安就回來了。慕雨儀看到她時大大方方地同她打了個招呼,琴安臉色卻不好,大概是不好做臉色給主人看,勾起嘴角請了個安退下了。

雪堂早就看琴安不順眼了,沖著她走的方向癟了癟嘴。慕雨儀到底是大家閨秀,且又是一個有自己見解知書達禮的女子,沖著雪堂搖了搖頭道:「她可能覺得我沒有送她東西有些不高興,這也沒什麼,明日我送她些夫君帶回來的特產就好了。」

可是怎麼會好,收到的人只會覺得這是看不起她,隨便拿了些什麼東西來搪塞她而以。這件事後,琴安很多時候都在外面,開始慕雨儀也沒有查覺到什麼,但哪裡都有嚼舌根的下人,她不經意聽到婢女們說琴安常常去馬場找黃誠的堂兄黃子義,那些閑話里多多少少都是對琴安的鄙視和輕賤。

雖說是堂兄其實親屬關係隔得有些遠,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堂兄弟。黃子儀家中也是經商,做的是馬匹生意也算小有成就。琴安想嫁得好也是可以體諒,這世上的女子哪一個又想嫁得不好呢。可投懷送抱此等做法,還是她慕雨儀打娘家帶過來的人做出如此事情,自然讓她難堪。

慕雨儀憋了一肚子的氣,等了一日才等回琴安,但到這個時候她的氣其實已消得差不多了,見到琴安時只將她聽到的話問了琴安。琴安初時有些發窘,後來紅著臉說了自己屬意黃子義,並順其自然地請求慕雨儀為她作主。

慕雨安有些頭痛,但也答應下來為她的事跑一趟。慕雨儀想的是,如果郎有情妾有意她倒也願意順水推一下舟。可故事的發展是不受控制的,天知道黃子義在哪一天路過她這個院子,看到了正素手彈琴的雪堂,慕雨儀這一趟走得正好,黃子義似乎正打算去找他表弟說這個事,見了慕雨安自然就將這事講與她知,黃子義的意思是請她將雪堂嫁於他做妾。

如果說送琴是讓琴安同慕雨儀的主僕之情生出嫌隙,那這件親事便是讓琴安對慕雨儀生出了仇恨。可這哪裡是慕雨儀的錯,她根本無法控制事情的發生和發展,更何況她連事情到底是哪一天發生的都不知道。她也好好同琴安講了這件事的緣由,看起來琴安終於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可道理這個東西,說得通那叫理,說不通那叫辯解,意思就大不相同了。

這件事情過後,琴安在房裡呆了好幾天。慕雨儀也由著她,等到幾日之後琴安終於出了房門來看起來與以往已無甚差別了,看到她這個樣子,慕雨儀真心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琴安端茶遞水,敲拿按捏如同以往一樣,而且規矩了很多,再也不會無事便往外跑。

後來,一直安安穩穩地過了半年,慕雨儀與雪堂前後有了身孕,雪堂跟著黃子義回了家鄉,十月懷胎,慕雨儀誕下了一個男嬰,全家人都歡喜得不得了。孩子長得像黃誠,眉眼像她,在外奔波的黃誠趕在孩子出生時回到了家,一身的風塵僕僕,抱著他的愛子雙手都在打顫。

慕雨儀汗濕的頭髮貼在臉上,眼中全是溫情笑意地望著抱著孩子的黃誠,黃誠抱著孩子給慕雨儀看,他說:「你看,他多像我,我要將我的家業做得更大,將來好交到他手上。」

她想去接他手中抱著的初生嬰兒,卻被琴安輕輕接了過去:「夫人,你要好好休息,現在還不能抱小主人。」

黃誠忙道:「是這樣的話就不要抱了。」說完將被角往上拉了拉將慕雨儀整個包在裡頭:「聽母親說千萬不能著涼了。」說完又對琴安說道:「抱給奶娘吧,讓她將小主人帶給母親看一看。」

琴安行禮,抱著小嬰孩輕輕退了出去。只是沉浸在為人父母喜悅中的兩人都沒有發現琴安死死盯著小嬰兒時的表情,那樣凝重又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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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蒂難為雙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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