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劫持(二)
算算時間周朝應該剛好應了交換條件,這邊收到的許是飛鴿所傳書信,這就火急火燎地帶她上路了,也許對方怕周朝反悔?看來對她還是沒有絕對的信心啊。
理所當然!女人嘛,哪裡都有。現在愛南宮鈺,以前不也愛她嗎,說不準哪一天又貪新鮮喜歡上哪個更加貌美的女子了呢……
「到翼城了,下來吃點東西。」車窗被敲得「咚咚」作響,南宮鑰沒有在車中多停留,待馬車停穩了之後即刻便下了車。
拿著分到手裡的食物,她抬起眼皮看了看靠在一棵大樹旁送她這一程的侍衛長臉色如何,確定如常便緩緩行近:「我……」
帶隊的侍衛看著她,等著她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仿若已經準備好要如何回答她。南宮鑰將到嘴邊的話生生地硬吞回去,找了個樹蔭坐下啃著手中的乾糧。
本來她想扯個謊說是要出恭,可見那侍衛長的樣子似乎已經準備好了要怎麼回答她。她想逃可是沒有機會,再走下去就到洛陽了,她逃不掉了嗎?
夏日的天變得很快,剛將手中的乾糧啃了幾口天空中已布上了雨雲。南宮鑰抬起頭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看樣子,一場暴雨就要傾盆而下了。
一滴,二滴……這一場雨是說下就下,像是天上盛水的池塘破了一個大口子,說它傾盆也不為過。這路是趕不成了,南宮鑰躲進馬車裡,一眾侍衛躲在大樹底下。
她撩開車窗看著烏壓壓的天空,明明剛才還是晴空萬里現在卻如同天之將黑……像極了她的人生。
時間也不是太久,遙記不過是兩年前的事……那一年她十三,他十九。他不過當她是小妹妹,而她知道自己小小年紀在心中種下的究竟是個什麼種子。
她伯父南宮極作為曾候統領曾國,極看重作為先王庶子的王子周朝。周朝確實聰明,可以說是有勇有謀,也很討先王的歡心。
若順其自然發展下去,周朝必然成為新一屆的天子。可是天意弄人,先王突發重病而亡,一切都成了紙上談兵。而她初識他時也正是事態發展得最為嚴重的時刻。
作為嫡子的新王在保守黨派的護擁下登位,周朝在擁護者的支持下心中不平,與支持他的各諸候國因此來往密切想尋到機會奪回王位。
剛上位的新王生性懦弱,得了晉的支持成為了個傀儡皇帝,內憂外患之下嚇出病來不久便因病去世。周朝準備再起,卻被新王的弟弟再以嫡子身份正位。
他被迫出逃,當時的時局若他不出擊便只能一死,為求生機加上心中不甘意欲再起便常常到各支持的諸候國間奔波,因此也常去曾國走動。
而她同家人跟隨南宮極居住,她便常找了理由在大殿和書軒旁轉悠,以期待著周朝來曾國時能同他有個不期而遇。他見著她裝作不經意似是漫不經心的出現時總是彎起嘴角一笑輕輕撫一撫她的頭。
對國家政事她一點也不關心,卻每每心灰意冷心之下又再給自己鼓勁加油。後來她想,許是自己太小了,不甘心地跑回去對著銅鏡一照,果然,雖然個子不矮,但後面平,前面比後面還要平,未施脂粉一臉稚氣。
她痛心疾首了好一陣,想了個法子將腰帶束緊胸膛挺了起來再側身對著鏡子照了又照最後徹底失望的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來,直哭到守在門上的婢女喊來了她的母親這才讓她收了瘋。
她自然不敢說明她的心思,終得她母親罵了她一頓。南宮鑰倒是無所謂,打小挨罵與她而言就是家常便飯,也許她娘親罵來罵去也罵成了習慣。
好在她父親不怎麼管她,她大伯也不怎麼管她。她便可以悄悄實施她幼稚的計劃,比如那不期而遇,比如送他個扎得雙手都是小洞綉出來的一件四不像的手工。
可對於愛慕周朝這件事一直沒有什麼進展,倒不是她一直暗示得不明顯。她當初其實也擔心過這個問題,便下定決心用了二日來練習,以期能順利地將話說清楚。
她想,到時候他一定要對周朝說:「我喜歡你很久了,你喜歡我嗎?「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她足足練習了兩日,可直到半年後她才又見著他,當日練好了的話如今卻又說不出口了。她堵了他的路東扯西扯了半天也沒將想說的話道清楚言明白。
倒是他,看著她一張憋得發紅的小臉抿著薄薄的嘴唇笑了起來。不過一年半,眼前的小丫頭已變成了一位眉目靈秀楚楚動人的少女。他自然懂她的意思,可那時候她在他眼中只是個小女孩。當初的小女孩已如初開的花朵,漸漸有了芬芳的味道。
後來,他會執了她的手去策馬,會采了花編成花環給她戴上誇她好看。有時,她會看到南宮鈺躲在遠處看著他們。遠遠望去,南宮鈺瘦削的身形依然小了她一圈,像是一陣狂風也能將她吹走。
可如今,那個贏弱的人佔據了她本該占著的懷抱。她不僅失去了他的懷抱,還要離開自己的家。不……那已算不得是她的家了……
「哎……」嘆了一口長氣,馬車外雨下得大,居然還響起了好幾聲炸雷。這炸雷聲與平日聽到的不同,就像是在耳邊爆裂的一樣,震得人耳朵痛。
馬車又動了起來,為了不費一兵一卒便將世人認為偏了的道路修正,動了這麼些兵力送她一個不過如此的女子回去做交換實在已算是勞師動眾。
大家都想回去待在有溫度的家中,誰想帶著一個交換品頂著這瓢潑大雨淋成落湯雞呢,如此著急地趕路倒是可以理解了。身上連著起了好幾陣寒戰,她覺著頭有些發沉,身上漸漸像火燒一般發燙起來。
過了一會非旦沒有好起來,身上倒是越來越難受。她閉上眼睛暗暗嘆道:「果然是要死了呢……就讓我這樣子死去吧……」頭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南宮鑰終於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醒轉了過來,能辨得自己活著對南宮鑰來說是一件折磨身心的事。嗓子發乾、頭痛欲裂,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還是有些燙。好在她身體底子結實,要是南宮鈺哪受得了這般顛簸,也許早已被嚇死了吧。
回神想到自己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心平氣和地想到這個雙生的妹妹,不知道是心太大還是已視死如歸了呢?腦子裡正想著些亂七八糟的事,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門上的布帘子被拉開,一個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子探進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