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話本
其實犯人很少,這裡對於犯人更像是一個中轉站。
一般大理寺還未立完案前,楚漠似乎就會先得到確定的消息,而楚漠的手段,給大理寺減少了不少麻煩。
其間的血腥殘忍,不言而喻。
段草草抖了抖,想到這層,太嚇人了。
又走了一下,白管家的腳步才放慢了一些,在拐角處停下來了,對段草草道:「就是這裡了。」
段草草揪著自己的衣角,怯生生問:「白管家您不進去嗎?」
「在下在外面等候。」白管家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慈祥憨厚,讓段草草微微放下心來。
如果是針對她,白管家現在的表情應該就是同情了。
她拐了進去,那裡有座木門半掩著,與其他囚室不太一樣,但是濃重的血腥味提醒她,這是比囚室更危險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楚漠的背影,林一也在,還有一個官兵,似乎是專門守著牢房的,此時穿著更接近宮裡的官兵。
她抬腳邁了進去,驀然看到十字架上綁著一個傷痕纍纍的男人,此刻低著頭,看不清臉,頭髮雜亂而旺盛,衣著倒是十分有高日國的特色,只不過此刻衣服都已經被鞭子抽的撕裂破碎得不像話,幾乎像是一條條色彩鮮艷的布條染著血掛在一個未著寸條的男人身上。
鞭痕密布,破碎處皮肉被抽的見到其中血肉,血水從中正在緩緩流淌,一點一滴掉在地上,滴答聲清晰可聞,似乎在宣誓著死亡的腳步。
段草草看著男人的傷口,咬著牙,她不曾有過這麼深的傷口,也不知道那該有多疼。
「過來。」楚漠見段草草磨蹭在門處不願走過來,便喊了聲。
段草草慢慢朝楚漠挨過去,站在他身後,說什麼也不願再往前一步。
這血的鐵鏽味幾乎讓她窒息。
太殘忍了。
誰知道楚漠竟然拎著她的衣領把她提到那個人面前,段草草一轉頭就觸及那個人的茂盛的毛髮,下意識退後一步,整個人僵硬得宛如木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媽媽好可怕!!!!媽媽我想回家!!!
我要回到法治社會!!!
段草草腦子一片空白,恨不得立馬讓自己暈厥過去,可是又嫌棄這裡地板太臟,只能縮著腦袋,慢慢呼吸,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個鵪鶉蛋。
「你看看這個人你見過沒?」
楚漠猝不及防的開口,嚇得段草草差點跳起來。
她梗著脖子去看。
這好像是上次在菜市場罵楚漠的那個高日人。
段草草也不敢隱瞞,點了點頭,「東市見過。」
其實楚漠不也見過,為什麼要問自己。
誰知楚漠慢條斯理地笑,「走吧。」
楚漠轉頭便走,段草草怕被一個人留在這裡,快走幾步牽住楚漠的衣擺。
似乎在這個環境中,自己比較熟的就是楚漠,牽住楚漠才會帶來幾分安全感。
楚漠感覺到自己衣擺被輕輕牽住,站定回頭,看見段草草蓬鬆柔軟的發頂,此時低著頭不敢看他,露出後頸一小片潔白細膩的皮膚,孱弱得不像話。
喉頭一緊,終究沒說什麼,轉身往外走去。
再次見到陽光,段草草鬆了口氣,抬起手臂擦了擦腦門的汗。
只是放下手時,什麼東西順著她的手臂跌落在地上。
啪嗒一聲,包袱掉落地上,本來就不緊的結被震開,藍色的布平攤在地上,而裡面的各種封面的話本接連掉落出來,散了一地。
段草草打眼一看,完了,自己不記得自己還背著包袱了,身體瞬間繃緊,蹲下身去迅速伸手去撿,卻沒有楚漠的動作快。
啊啊啊啊啊完了!!
段草草面如死灰,眼中數不盡的滄桑和灰暗,臉上的笑容已然僵硬。
楚漠迅速撿起幾本,看了看樸實的封面,又翻了翻最上面的一本。
好像還有希望。
段草草心裡緊張,暗暗祈禱,封面應該看不出什麼的,她這次留了個心眼,專門挑封面跟正常書籍相似的。
楚漠面色沉了下來,磨著牙笑,拿起一本就往段草草頭上拍去,「王爺與太監不得不說的二三事,也想跟那個高日國的一起待著?嗯?」
段草草沒感覺到什麼力道,拍在自己頭上也不疼,只是後背發涼,「沒,不是,王爺您聽我解釋……」
「都收了。」
「別呀!」段草草眼淚都憋出來了,拉著楚漠的衣袖扯了一下,「我真的就是想打發時間,您都收了不是要我命嗎?」
楚漠垂著眼眸,看著段草草水潤的眼眸,櫻桃色的唇瓣一張一合,此刻正在嬌聲嬌氣地懇求著他,肌膚在陽光的照耀下幾乎顯得透明。
只是這話本……
楚漠看著段草草扎的婦人髻,又將發簪抽了下來,段草草青絲散落在肩頭,隨風飄揚,髮絲飄起來時似乎還有幽香略過楚漠鼻間,顯得整個人柔弱又嬌怯。
「這幾本我都沒收了,先前的那本可以還給你。」
段草草聽到前半句愁眉苦臉的,聽到後半句,差點沒興奮得抱住楚漠,眼神亮晶晶,「王爺你真好!」
之前那本她才看了三分之一,也被懸念像鉤子一樣鉤得心痒痒呢。
「還有,」楚漠猶豫了一下,冷聲道:「明日起你就扎著雙環髻罷,我過幾日帶你去宮裡……」
「幹嘛?」段草草幾乎是下意識的抗拒。
「讓皇上休了你。」
段草草愣住,被這天大的好消息砸昏了頭,幾乎找不著東南西北,只覺得現在自己像喝了假酒一樣,暈暈乎乎的,像活在天堂一樣。
恢復自由身的第一步階梯,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踩上去了。
太不真實了。
回過神來,段草草感激地行禮,「多謝王爺,我就說王爺真是個大好人!」
剛剛血腥的一幕就這麼被段草草拋之腦後了。
楚漠挑了挑眉,第一次她見到自己也是這麼說的,但是這次,似乎又格外真情實感,讓他頗為受用。
直到晚上的時候,段草草在去楚漠卧房前,還抱著琪琪和琳琅蹦跳。
琪琪無奈地瞧她一眼,「可以了,再不去王爺那,你就不怕他收回成令?」
「噢對對對!」段草草興奮了半天了,趕緊收拾點東西去。
到了楚漠房裡,又小心地將香換上,這才坐在床榻前的一個小板凳上,乖乖等著楚漠。
楚漠合衣而來,剛剛沐浴完,連經過都帶了些水汽。
夜風一吹,又十分涼快。
段草草乖巧狀,「王爺現在可要就寢?」
「再晚些。」楚漠讓段草草從書柜上取本書捲來看,「你也多看看這些書。」
段草草小臉皺著,「這些安邦治國的,哪是我能看的。」
之前背政治真的有夠嗆,現在又來政治?免了吧。
「那你去拿《禮經》看。」
段草草正想拒絕,又找不到拒絕的借口,可是她還帶了話本,準備看話本。
遂心生一計,拿起《禮經》,翻開來后,將話本放在《禮經》上,略微豎起來,放在膝蓋上,這樣從楚漠的角度根本看不見自己在看話本。
段草草看得津津有味,還時不時地翻一頁以示自己有真的在看。
有時偷偷看楚漠一眼,看看他有沒有懷疑自己,還能順便顯示一下她看得「禮經」多無趣,搞得她眼神亂飄,進一步坐實她在看「禮經」。
中學時期就慣用這套戰術看言情小說了。
跟她玩?楚漠還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