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進京

第239章 進京

又遲疑片刻,趙肅正色說道:「你能帶我一起出城嗎?」

「啊?」

——

燕舒靈一身便裝,儼然是個尋常人家的少女打扮,在京城的街道上閑逛。狐七則又化作黑衣少年模樣,跟在她身後,滔滔不絕地介紹著京城哪家館子最有特色,哪條巷子里的小吃最出名。

燕舒靈心不在焉地聽他一路絮叨,也不接話,目光卻落在布告欄中張貼的一排畫像上,不由微微皺眉。

狐七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收住腳步,瞥了一眼嘖嘖道:「噫,畫得好醜!官府請的這些畫師,難不成都是畫門神出身的么?」

燕舒靈沉吟半晌,才緩緩說道:「這樣做,未免太過分了吧。」

「反正畫得又不像。」狐七聳聳肩,不以為然道:「而且,我見那幾個人身手都不差,京城這麼大,隨便找個地方一躲,上哪找去?」

燕舒靈卻突然神色一凜:「你跟這件事,到底是有什麼關聯?」

「難道你就希望我眼看著趙肅被順天府的人在城外悄悄幹掉?什麼也不管?」狐七皺眉搖頭道:「出家人不都是慈悲為懷嗎?你這麼狠心不好吧。」

燕舒靈不說話。

狐七從懷裡又掏出那張五百兩的銀票來,得意道:「既能救人一命,我又能得筆錢花花,何樂而不為呢?……誒,亨通銀號!走,先把銀子兌了去。」

燕舒靈是總覺得這狐狸有些蹊蹺,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只得先跟他進了這家銀號。

「人呢?有活的沒有?!快給小爺兌銀子去!」

狐七叉著腰,晃著手裡的銀票,模樣十分囂張。

雖然狐七嚷嚷的聲音挺大,不過當門口那三輛馬車呼嘯而過的時候,車上的人卻也並沒注意到他。

沈嘯天跟趙肅坐在頭一輛馬車上,聽他簡單講述完自己的遭遇,沉默片刻,問道:「所以,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內閣的柳宴陵大人,當初在王府做過長史,與父王交情深厚,也曾是我的老師;原以為他會念及師生情份,在此時出手相助,沒想到卻是避而不見。唉,如今看來怕是人心難測,他不願為了我得罪趙騰和趙央,我也能夠理解。」

這番話說的,倒讓沈嘯天有些意外。如此小小年紀,遇世態炎涼竟有如此胸懷,哪怕碰壁、受了冷遇也不出惡語,頗有些君子風度。

趙肅又道:「趙央把持著順天府衙門,趙騰也在重金招賢收買人心;我原不想與他們爭,奉旨入京應付差使罷了,沒想到他們竟是處處要置我於死地。」

說到此處,趙肅嘆了口氣,抬起眼睛望著沈嘯天:「其實你也不必卷進來的。萬一出不了城,豈不是要受我的牽連?」

「我擔心的倒不是這個。」沈嘯天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出城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趙肅認真地搖搖頭:「沒想過。」

沈嘯天笑出聲。

不過也難怪,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頭一次出門辦事就遇到這種兇險狀況,一時沒了主意也是正常。

三輛馬車緩緩行至城門口處,趙肅突然緊張起來,低聲道:「我要不要把印信和王府的令牌先藏起來啊?」

「踏實呆著吧。」

沈嘯天仍是笑呵呵的,連車也沒下,隔窗遞出一封官牒,外頭隨行的夥計接了,遞交給城門官和小吏。

窗帘輕啟的瞬間,趙肅遠遠望見那門吏,嚇得心裡一緊:他認得那個門吏!進城的時候見過的。

趙肅本能地躲開那人視線,但隨即又一轉念:不對啊,我入城的時候披了張人皮的,我認得他,他卻未必認得我啊!

沈嘯天看著他臉色陰晴不定,只是一陣好笑。

不過片刻的工夫,城門便緩緩開啟,那城門官客客氣氣地親自將官牒送回來,跟沈嘯天打了個招呼、簡單客套幾句,便目送三輛馬車駛出京城。

車把式一聲吆喝,馬兒便撒開四蹄在寬闊的官道上賓士起來。

沈嘯天仍是笑笑的看著滿臉震驚的趙肅,將那份神秘的公文遞給趙肅。

趙肅接過來一看,更加吃驚了:「神機營的通關文書?」

「我就說不用擔心!只要有個在神機營當差的兄弟,出城自然不是件難事。」

按理說,順天府下令全城封禁、關門捉匪,只有拿了順天府的通行文書才能出城,然而實際操作起來卻並非如此。城防營跟神機營同屬京城三大營,同氣連枝;神機營的武官發話,要比順天府那些趾高氣揚的文官說話要好使得多!平時武官們在一處都稱兄道弟,底下當兵的自然也相互照應。

都說京城卧虎藏龍,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糧行老闆竟然會有神機營的背景?

趙肅一時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擔憂。

沈嘯天看他表情複雜地將官牒還回來,不由笑道:「放心,我若要害你,不用這麼麻煩!把你交給順天府,我可去領趙央的賞;直接殺了你,也可去領趙騰的賞——無論死活都是值錢的,我卻選擇把你帶出城來了。」

趙肅此時倒是有點糊塗了:「那,你是想要怎樣?」

「別看我糧行的生意不大,可我們家還真是不缺這點錢。」沈嘯天說道:「既然不差你這口飯吃,不如就到我家小住幾天,如何?」

趙肅的眉頭擰成一坨。

坦白地說,他現在沒的選。就現在京城的局勢來說,抽身避禍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只是——祝燦他們還困在京城啊!而且,面前這人到底是個什麼來頭完全一無所知啊!

兩天後。

「什麼?!五百兩全都花完了?!」

沈離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狐七:「請問,你是散財大仙嗎?」

狐七竟是一臉羞澀地點點頭。

那副嬌羞不勝的模樣令沈離忍無可忍,順手抄起桌上的蘋果丟了過去,罵道:「哇!快收起你這副賤樣子!騷給我看有用嗎?拿去換錢啊!別人家的狐狸精出櫃日進斗金,你這賠錢貨特么兩天能造出去五百兩!」

人窮志短這話果然是真的,狐七被她這通挖苦不僅不敢還嘴,反而卻愈發噁心地賣起萌來:

「不不,扶我起來,其實我還能接著花……」

「花你妹啊!」

沈離索性把盤子里的水果全丟過去,狐七卻身手敏捷如千手觀音一樣全數接住:「確實,現在正是打算找你借點……」

「呸!」沈離真是要氣炸了。

見她已經準備要摔東西,狐七趕忙上前按住她的手,嬉皮笑臉地勸道:「有話好好說嘛!冷靜!」

狐七身形如鬼魅般繞到她身後,將她兩手制住:「冷靜!那五百兩原本也是我自己掙的嘛!又不是花你家錢。」

……也是哦。

哪知沈離只是消停了片刻,隨即腦袋用力向後一頂:「那也不行!」

狐七不防,正被她撞到鼻樑,立刻鬆手捂住臉一陣哀嚎。

「浪費銀子不可原諒!」沈離叉腰怒道:「可恥!」

雖然很想反駁,但狐七暫時說不出話,痛得眼淚直飆。

見他這慘狀,沈離無比得意地雙臂抱在胸前,不緊不慢道:「少爺!我能不能請教一下,您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兩天花了五百兩,買什麼了?」

狐七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其實只用了一個晚上。」

「現在撩妹這麼燒錢的嗎?」

「事實上,我們只是去了一個高檔娛樂場所。」狐七揉了半天鼻子才緩過來,瓮聲瓮氣地說道:

「飛仙樓。」

沈離聽了,面無表情道:「聽起來像是個普通的聲色場所嘛。」

「據說是個龜茲來的舞樂班子,很正經的!」狐七正色解釋道:「就是,唱唱歌、跳跳舞、彈彈琴,談談人生,僅此而已。」

「到這種地方去撩妹?你這套路還真是十分清新脫俗啊。」說到此處,沈離突然眯起眼睛:「還是跟那個肉餅妹嗎?」

狐七顯然很不滿意這個稱呼,瞪了她一眼:「人家有名字!叫燕舒靈,別老是肉餅肉餅的!那可是你未來嫂子呢。」

這名字,她可再熟悉不過了。

「狐七啊狐七!」沈離一陣嘖嘖道:「你的出息真是都讓狗吃了啊?天下那麼多正常的漂亮姑娘你不撩,非要找個冷血變態的道姑?」

狐七卻不吃她這套,不屑道:「武陵神君那種冷血變態的陳年老道都有人撩,我泡他首座弟子怎麼啦?有問題嗎?」

沈離一語噎住,不說話了。

「而且!」狐七又接著說道:「我跟仙女姐姐那是為了查案子去的!又不是為了玩!等將來破了案、拿到賞金,我自然就有銀子還你的!」

「案子?什麼案子?」

「這一兩句也說不清,總之就是近來京城鬧妖精!不斷有人離奇失蹤,所以趙騰就張榜請了不少江湖術士在京城作法降妖。懸賞黃金千兩呢!」

「什麼?京城也會鬧妖精?」沈離對懸賞的事沒什麼興趣,擰眉細問道:「鎮國寺里的國師是幹什麼吃的?白吃皇糧不幹活啊?」

狐七擺擺手:「那鎮國禪師早就圓寂好些年了!他徒弟們不頂事,就是群混吃等死的。如今京城可是各路大仙雲集,各顯神通,熱鬧著呢!」

沈離略一沉吟,喃喃道:「當初,天乩術也算出近來京城會有場大亂,沒想到竟是因為這個?」

「那誰知道呢!」

狐七兩手一攤:「看相算命界的職業病嘛!天乩術也不能免俗咯!說話就是習慣性的說一半藏一半,剩下的全靠猜!你覺得是就是咯。」

「那,你們可查出什麼眉目沒有?」

「就是沒有啊!」

狐七苦著臉說道:「要真是查能出點什麼,我這點銀子也不算白花了不是?問題就是沒有啊!還真不愧是三個衙門全都查不到線索的懸案,完全查不到任何破綻!」

「等等。」

沈離卻打斷他:「那你為什麼會懷疑那個什麼『飛仙樓』?這說明還是有目標的啊。」

「哦,這個啊。剛不是說了,趙騰張榜招賢懸賞黃金千兩,請天下驅魔人、江湖術士來京城捉妖,結果他們查來查去,發現所有失蹤的人都去過飛仙樓,自然就覺得那裡最可疑,我才決定親自去看的。」

「這便是最大的破綻啊!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而且,人的第一感覺往往都是對的喲。」

「可是,沒可能的啊。」

狐七皺緊了眉頭:「聽說那地方原來歸教坊司管,住著個天竺來的舞樂班子,名叫『梵音閣』。後來遇到現在這個班主幻夜,帶了九位龜茲來的姑娘,把那地方重新修整一番,換了個名字重新開張。自從京城出了那案子之後,大理寺也好、順天府也罷,明裡暗裡、反反覆複查過無數次,可是什麼也沒查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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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夢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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