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章:這不是夢
杜荷因為太激動,翻來覆去睡不著,到了下半夜,困意來襲,這才睡下,待他醒來時,已近中午。
杜荷趕緊起床穿衣,連洗漱都來不及了,就往外跑,剛出門就遇到王大年。
「少郎,您可算醒啦!」
杜荷一邊朝馬廄走,一邊埋怨:「為何不早點叫我起床?」
王大年有點委屈:「少郎您向來不允許我催你起床的,以前因為這事,你還踹過我。」
杜荷無語,繞過衙堂時,正好看到王廣在吩咐一個衙差任務:「速將這封信送去小河村,親手交給杜縣令。」
杜荷上前一把搶過他手裡的信,道:「交給我吧,我正好要去見我阿兄,我帶過去。」
王廣雖然覺得這有點不合規矩,但考慮到杜荷是杜構的親弟弟,應該不會亂來,便點頭道:「也好,那就勞煩少郎了,少郎,這信中也沒說什麼大事,但也不小,是向杜縣令稟明剿匪獲勝之事,若是他那邊需要人手,傳信回來,我立刻就帶人過去。」
杜荷淡笑道:「放心,我一定送到,對了,你可有衙役的衣服,給我一套。」
王廣疑惑問:「少郎要衙役的衣衫作甚?」
杜荷道:「衙門的信件公文,只有衙門的人才能送,我就暫時充當一下衙門的臨時衙役吧。」
王廣沒想到杜荷居然這麼守規矩,倒是讓他歡喜,趕緊站在一旁的衙役去給杜荷取一套衣服來。
衣服取來了,杜荷當場就換上,揣上信件,問道:「小河村在哪個方向?」
王廣道:「從南城門出去,順著官道往西南行五里,會遇到岔路,上小道,再往西三里,又有三條岔路,選擇往南的那條路……」
光是聽王廣說,杜荷就覺得腦袋要炸了,太複雜了,他直接擺手:「算了算了,別說了,我沿途找人問路便是了。」說罷轉身就去馬廄牽馬。
王大年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杜荷牽馬,他也牽馬,杜荷轉頭望著他,蹙眉問:「你牽馬做什麼?」
「陪少郎你去小河村啊。」王大年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杜荷道:「在縣衙好好待著,我自己去。」
「那怎麼行!」杜荷道,「若是你半途遇到歹人怎麼辦?」
「歹人?我昨天追著七八十個土匪砍,我會怕歹人?」
王大年耍起了無賴:「我不管,我就是要跟著少郎你,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跟著你。」
杜荷無語,心想,看來只能去了小河村想辦法支開他了,於是點頭道:「罷了,你喜歡跟那就跟著吧。」
王大年歡天喜地,牽著馬跟杜荷走出了縣衙。
小河村離縣城不到二十里,但因為路況複雜,杜荷還要沿途問路,趕到小河村的時候,已近傍晚。
小河村不大,一條小河環繞著村子,村頭一株古老的大槐樹,村子里稀稀落落地分佈了幾十戶人家,整個村莊呈不規則形狀。
遠遠便看見通往村子的木橋旁,有兩個衙役在站崗。
杜荷到了橋頭,也不下馬,在馬背上就叉手行禮:「兩位辛苦了。」
「少郎?」有個衙役認出了他,訝問,「你怎會來這裡?還穿著咱們的衣裳?」
杜荷淡笑道:「給王縣丞送一封信給我阿兄,官府的信件,當由官差來送,我現在可是你們衙門的官差喲。」他說話間還從懷裡取出那封信,在手裡晃悠。
衙役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甚至還覺得少郎君十分接地氣,那個認識杜荷的衙役也笑道:「少郎辛苦啦,送信這種小事,給咱們的兄弟來干就是啦,來,少郎,我給你引路。」
杜荷擺手:「不用啦,你給我說一下進村后怎麼走就行了。」
那個衙役猶豫了一下,便道:「好,少郎你進村后沿著眼前這條路往前直走,到頭后,會有兩條岔路,一條往東,一條往西,少郎你往西走,雖然會遇到幾個岔路,但最後都會匯合到最西邊的祠堂,祠堂旁邊,是咱們在那裡新建的屋棚,杜縣令就在那裡。」
杜荷眼珠一轉,問:「那發天花的病人在哪,你得告訴我,不然我怕我進去走錯路。」
「在東邊的土地廟。」那衙役道,「這個您不必擔心,通往土地廟的路已經被封了,而且有咱們的人在那守著呢。」
「那我就放心了。」杜荷呵呵一笑,道,「我就先進去了。」
「喏!」幾個衙役一起唱喏。
杜荷騎馬過橋,王大年緊跟其後,杜荷已經開始尋思,如何支開王大年這個狗皮膏藥。
很快,就遇到了兩條岔路,果然一條往東,一條往西,他兩條路都看了看,發現這兩條路都彎彎曲曲,看不到盡頭,可能是官府都禁止百姓出門了吧,路上一個村民都看不到,各家各戶都大門緊閉。
王大年似乎為了顯擺他方向感,指著西邊的路,道:「少郎,這邊是西。」
「就你聰明!」杜荷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句,道,「你在前面騎。」
王大年很聽話地在前面騎,杜荷跟在後面。
此刻,他已經想到脫身的辦法了。
又往前行了幾十丈,杜荷忽然從馬背上跳下來,然後假裝摔倒在地,躺在地上,抱著右腿「哎喲哎喲」地痛叫。
王大年回頭一看,頓時大驚,趕忙下馬,跑到杜荷身旁來扶他,急問:「少郎你沒事吧,怎麼會摔下來呢……」
「別動,好痛……哎喲……斷了斷了……」
「腿斷了?那可咋子辦,咋子辦……」王大年一時間急得手足無措。
杜荷從懷裡掏出信,交給他,道:「你快去找我阿兄,讓他帶人來把我抬過去,藥王應該也在那裡,會治好我的,這封信順便交給我阿兄。」
「好,好!我這就去,少郎你可千萬別亂動啊,等我啊!」王大年接過信,過去慌慌忙忙上馬,策馬直奔。
看到王大年消失在視野了,杜荷也趕緊上馬,調轉馬頭,直往東去。
往東行了數百丈遠,已經沒了住戶,路只有七八尺寬,兩側都是水塘,遠遠便看到前方的路被路障攔著,路障前,兩個衙役守在那裡。
杜荷騎馬上前,那兩個衙役見杜荷策馬二來,心中也有些疑惑,待杜荷到了近前,便朗聲問杜荷:「可是杜縣令有吩咐?」
杜荷見他們居然沒有認出自己,想來是在縣衙的時候沒見過自己,於是也就不亮身份了,點頭道:「是,杜縣令有命,要在祠堂那裡加建屋棚,急需人手抬木材,杜縣令讓你們回去抬木材,我年輕力小,抬木材也幫不上忙,杜縣令讓我來這裡替你們看守。」
兩個衙役對視了一眼,有點懷疑,其中一人問:「可有杜縣令的手令?」
杜荷從身上取出自己萊國公府的令牌,示與他們,道:「時間緊急,縣令沒空寫手令,只給了我一個腰牌。」
兩人看了一眼,雖然不是官府的令牌,但在他們看來,萊國公府的令牌,只有杜縣令有,於是便信了,道:「你好生看守,切不可放任何人過去,否則擔待不起!」
杜荷用力點頭,信誓旦旦道:「兩位放心!我識得輕重!」
一個衙役將鑰匙交給杜荷,然後兩人離開了。
杜荷拿著鑰匙,開心暗忖:「原本準備爬過去的,現在更好,有鑰匙,那可方便多了。」
路障是由木板釘成的,一人多高,中間位置,有一扇門,門被銅鎖鎖住了。
待那兩個衙役走遠,杜荷轉身用鑰匙打開門,將鑰匙丟在地上,撒腿就跑。
跑了約有百丈多遠,漸漸進入了樹林,轉了個彎,只見前方的路旁有很多新建的茅草屋,茅草屋的盡頭,是一座泥坯小院的土地廟。
這裡的茅草屋約有十間,每一間相隔都有好幾丈遠。
杜荷快步走過去,只見所有的茅屋都關著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這可不行啊,找不到人,如何將天花傳染給自己,杜荷打算敲門,無意間瞥了一眼土地廟,發現土地廟裡似乎有人。
他趕緊走進土地廟,果然看到一個身材粗壯的黝黑漢子跪在土地廟的堂心,似乎正在拜土地神。
杜荷走了進去,腳步聲驚動那人,那人轉頭,看到杜荷,頓時愣住。
杜荷發現這是一個很典型的莊稼漢,渾身腱子肉,二十五六歲,由於長年下田勞作,面部頸部曬得黝黑髮亮。
「你……」莊稼漢剛想說話。
杜荷搶先開口:「你別說話,聽我說。」
黝黑漢子怔忡點頭,杜荷雖然年紀小,但此刻穿著衙役的衣服,有點唬人。
杜荷道:「藥王孫思邈想出了一個可能剋制天花的方法,不過需要人驗證,我就是被挑選出來驗證這個方法的人,現在,我需要你身上的一個天花痘。」
黝黑漢子直撓頭,不太明白杜荷的意思。
杜荷有點急,畢竟王大年那貨回去叫杜構了,那兩個衙役也回去找杜構了,自己的謊言很快就會被揭破,估計過不了一會兒,杜構就會找來了,就算杜構進不來,但孫思邈進得來啊,畢竟孫思邈不怕天花。
他大聲重複自己話中的重點:「我現在需要你身上的一個天花痘!明白嗎?」
「哦。」黝黑漢子似乎聽懂了,起身掀開自己的衣服,指著腹部散落的天花痘,問,「你要這個?」
「對,就是這個。」杜荷點頭。
黝黑漢子疑惑問:「怎麼弄?」
杜荷拔下自己束髮用的小簪,道:「你別動,我來弄就可以。」
他說著用簪的尖銳部位,猛戳一顆天花痘,天花痘中立刻流出了膿血,簪的尖端自然也沾了不少。
杜荷望著簪子上的膿血,露出得意的笑容,猛地一下,把簪子扎進了自己的左胳膊里。
「啊——」土地廟裡傳來了尖叫聲。
是杜荷和壯漢混合的尖叫聲,壯漢是驚叫,杜荷是痛叫。
杜荷忽然意識到不對,他伸手揪了揪自己的大腿,痛得直咧嘴,頓時驚恐大叫起來:「不是做夢嗎?怎麼會感覺到疼?這特么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