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因果循環
「夜大人，草民只是一時糊塗，才做了這等喪盡天良之事，還望夜大人能網開一面啊，饒過草民這一次……」
不同於方才面對秦蒔的態度，跪在夜淮觴面前的藥鋪老闆面如死灰，嘴唇發白直哆嗦，異常恐懼的模樣。
眸光流轉，破天荒頭一遭，秦蒔沒有去看莫連山，而是將目光落在另外一個男子的身上。
墨色衣袍，玉簪束髮，玉色容顏，稜角分明，是個清容俊貌的美男子。但他眉宇間高冷孤傲的神態，於無形中叫人敬而遠之，不敢輕易褻瀆。
這是秦蒔在前世不曾見過面的人，但能被莫連山恭恭敬敬喚一聲「夜神醫」的人，唯有如今位列太醫宮四十九位醫官之首的夜淮觴。
夜淮觴，現任宮中太醫院院判一職，醫毒雙修，妙手回春，被譽為世間百年難得一有的天縱奇才。
秦蒔還記得前世，莫連山相思病重，為了能讓夜淮觴答應救人，她曾在候府門前跪了三天三夜。可最終，夜淮觴並沒有出手相救，甚至連見都不見她一面。
後來才知道，陸小筱是他同門師妹。陸小筱相思病死後，夜淮觴便對莫家恨之入骨，自然不會救莫連山。
思緒輾轉回到現實，秦蒔沒想到兜兜轉轉，這一世竟同時再遇上他們。
果真因果循環皆是命啊……
秦蒔垂下眼瞼輕輕一嘆，不動聲色的將長鞭收起，眼下焦點都在夜淮觴身上。
然而，夜淮觴並未受到任何影響，有條不紊扎完最後一針后，重傷的孩子吐出一口濁氣，臉色開始有所好轉。
陸小筱欣喜道：「還是師兄有辦法，這孩子總算保住了一條命。」
「命雖得以保住，但身子卻早已生生被人用藥壞了根基。」
夜淮觴說著，一記冷眼落在藥鋪老闆身上，後者嚇得魂不附體，深知自己這回小命難保。
盛京城中，凡醫館藥鋪皆歸太醫院掌管，太醫院明令禁止醫藥者私自以活人試藥。
一經發現，輕者收押鋪子家產，重者極刑處死。
夜淮觴起身，負手而立，居高而下的凝視著藥鋪老闆：「秦二小姐一鞭子毀你招牌，只為給一個教訓。這與太醫院明令相比，委實過輕。」
輕描淡寫兩句話，聽起來像是不痛不癢，但當夜淮觴搬出太醫院明令時，藥鋪老闆便知自己在盛京的財路算是徹底斷了。
秦蒔欣慰一笑，既然有夜淮觴這尊大佛在，這事也就用不著自己再插手了。
「走吧長玉。」秦蒔拍拍長玉的肩膀，大步流星離開了人群，心情甚是愉悅。
長玉一頭霧水，這就……結束了？姑娘，您不管莫大公子了？
眼見秦蒔越走越遠，長玉趕緊跟上，心裡卻有無數個疑問不停閃出。
與長玉有同款疑惑的還有圍觀的一群八卦百姓。
「秦二小姐怎麼不追莫大公子就走了？」
「奇觀啊！秦二小姐居然沒有看莫大公子一眼！」
「二小姐這是眼瞎了嗎……」
……
看著秦蒔風風火火不告而別的背影，夜淮觴眸中漸漸升起光亮，唇角泛冷，似笑非笑。
小賊，我終於找到你了。
秦府。
「站住！」迴廊深處傳來一道怒喝，秦蒔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
才剛回府，她連男裝都還未來得及換下，迎面便被秦暮松抓個現行。
「爹……」幾乎是眨眼之間，她咧唇沖秦暮松討好笑道：「爹，女兒就是覺得府里悶，出去溜達了一圈。」
秦暮松黑著臉：「出門用得著扮作男子？」
秦蒔嘿嘿一笑，小手揪住秦暮松的衣袖，乖乖認錯道：「爹，女兒知錯了，下不為例。」
這種犯錯被抓包的事，秦蒔沒少干，但她每次都是據理力爭拒不認錯，每每都要氣的秦暮松吹鬍子瞪眼才罷休。
可今日，她竟然學會反其道而行之。如此乖乖認錯，反倒令秦暮松剛上眉頭的那點怒氣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罷了，念在你這幾日行為有所乖張，為父今日不同你計較。」
秦蒔彎彎眼眸，臉上笑意更甚：「多謝爹，爹您還是疼女兒的。」
秦暮松戳戳她的額頭，沒好氣地道：「只要你不在外惹是生非，為父就謝天謝地了。行了，你且回屋重新梳洗打扮一番，稍後隨我一同出門赴晚宴。」
「晚宴？」
秦蒔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定前世的今日，自己並不曾赴什麼晚宴。
「正是，晚宴，戶部尚書周謙周大人前不久喜得麟兒。今日他兒子過周，特意在府里辦一場晚宴。」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秦暮松又補充說道：「周大人老來得子，今晚會有不少達官顯貴世家子弟，你可要收斂一下自己的性子，莫要丟了咱家的臉面。」
秦蒔點頭，滿臉乖巧地應道：「女兒明白，爹爹只管放心。如此，女兒就先回屋梳洗去了。」
望著她明顯沉穩許多的步調，秦暮松有些許欣慰。那日罰她跪祠堂確實過於嚴格，但如今看來，確實令她有了幾分長進。
閨房中，秦蒔一襲緋紅裙裳正端坐在銅鏡前，兀自出神。
細細想來，今日白天所發生的一切，似乎都與前世大不相同。
難道說，因她重回一世的緣故，這一世遭受的經歷也跟著發生改變了？
若真是這樣，那她下午才剛與夜淮觴他們打過照面，不知晚宴又會發生什麼事……
當秦蒔隱隱感知到，這一世或許並非所有事都能受她控制時，無形中不免添了幾分壓力。
周府。
秦蒔隨秦暮松夫婦一道下了馬車，同行的還有其他世家。有攜家眷一同前來，也有孤身赴宴，但不論如何，今晚的周府註定是熱鬧非凡。
這是秦蒔頭一回赴宴，謝縵擔心她跳脫的性子會在宴會上惹起什麼亂子，一再輕聲提醒她：「待會你就坐我身旁，不要隨意走動。」
秦蒔乖乖的點頭，算是給她吃了顆定心丸。
席上，陸陸續續賓客而至，主客之間相互寒暄問禮一番后，晚宴便開始了。
「秦蒔姐姐，多日不見，你一切可好？」
頭頂投下一片陰影，秦蒔正飲了一口茶卡在喉嚨還未來得及吞下，耳畔便響起一道嬌滴滴的呼喚聲。
秦蒔眼眸微眯，腦子裡閃過無數個畫面，全都是前世秦秋露面帶嘲諷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