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刁奴
林寒反手撐地,穩住身體,「我沒事。」隨便指個丫鬟,「命賬房速來見我。」
四個丫鬟相視一眼,轉向楚揚,等他示下。
小楚揚見她沒死,鬆了口氣,「你又想幹什麼?」
「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末世前的林寒脾氣就不大好,但為了生活一直壓抑著本性,以至於了解她的不了解她的都以為她是老好人。
末世來臨,父母載著弟弟和他女朋友離開,扔下林寒,林寒想活著,更不想再委屈自個,就變成誰也不能欺負的暴龍。
來到古代托那兩位惡仆的福,林寒再次壓制本性,不光學會皮笑肉不笑,還學會了前世一直不屑學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面對一個小孩的指責,林寒沒反唇相譏,也沒一巴掌把他拍出去,而是拿出早幾年練出的耐心,「我的妝奩里有許多金銀細軟需歸置入庫,不把賬房找來也行,讓她去把庫房鑰匙拿來。」
楚揚介紹自個時跟個小大人似的,可他畢竟才七歲,林寒說的冠冕堂皇,小孩就信了,「快去!」
丫鬟面露遲疑。
林寒心下納悶,大將軍不在府上,楚揚兄弟三人便是府上的主子,怎連楚揚也使喚不動她。
「她連你的話都不聽?」林寒故作驚訝。
小孩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雙手叉腰,抬起下巴,「想讓我告訴爹爹是不是?」
那丫鬟遲疑片刻,方起身離開。
林寒看一眼步履匆匆的丫鬟,又看了看還未收拾乾淨的方几,如果這些人連楚揚的話都不聽,那廚子也該敷衍了事啊。
然而,這些菜的味道雖說沒法跟林寒末世前吃到的街邊小炒比,但也比丞相府做的用心。
廚子不敢懈怠,說明府上有他們畏懼的人。林寒冷不丁想到楚揚提到的管家。
「她們是不是只聽你爹爹的話?」林寒瞥一眼還在收拾碗箸的丫鬟別有深意地問。
楚揚搖一下頭,「不是啊。她們也聽管家的。」
「管家?」果然不出她所料。
「夫人找我?」
林寒循聲看到一個身高五尺,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身著黃色深衣的男子說著話走進來,眉頭微蹙,想起一件事,她先前一直呆在鳳翔縣,沒學過規矩,到了丞相府,她便宜爹就請人教她規矩。
林寒聽教她規矩的婆子提到,宦官穿正色,即青、赤、黃、白、黑。平民著間色。林寒擔心她亂教,曾細心觀察過,丞相府的女僕皆著淺青色。男僕多著耐髒的褐黃色。
依照規矩將軍府的管家沒資格著正黃色衣裳啊。
還有丞相府的女管事有事稟報她嫡母都是先立在門外,得到許可方進去細稟。
管家一男子,她乃大將軍新娶的夫人,雖未拜堂,也是九卿之一的太常迎進門的。整個長安城有此殊榮的唯有皇家公主。不看皇帝的面子,不提男女之別,單單一丞相,管家也得給她應有的尊重。
林寒心底百轉千回,面上宛如古井無波,「來的正好,我想知道庫房的鑰匙在哪兒。」
「在我這兒。不知夫人要庫房鑰匙做甚?」
林寒看了看和她同樣高的管家,心底愈發疑惑,這是他該問的嗎。
「先給我。你若不放心,隨我一同前往便是。」林寒道。
「這可不妥。夫人有所不知,大將軍把庫房鑰匙交給我時,曾反覆叮囑,任何人不得擅自打開庫房。」
林寒心底生出一絲不快,「我也不行?」
「不行!」
林寒轉向楚揚,「大公子呢?」
「大公子要庫房的鑰匙?」管家不答反問。
楚揚下意識搖頭,「不是我。是,是她要用鑰匙。管家,就給她吧。她不敢偷咱家東西。」
管家的表情頓時變得很微妙。
林寒來到古代六年,這是她第二次真想殺人,「合著管家擔心我拿府上的東西。」板起臉,冷聲道,「我乃林丞相長女,陛下親自為大將軍選的妻,還不值你一把鑰匙?」
「不是的,夫人,大將軍走時——」
林寒:「大將軍比當今陛下如何?」不待他開口,扭頭看向身邊小孩,「楚揚,我且問你,是你爹爹大,還是陛下大?」
小孩不假思索道:「陛下啊。爹爹說陛下天下最大,誰都要聽陛下的。」
「管家聽到沒?」林寒說著突然發現不對,去找賬房的丫鬟自己一個人回來的,「賬房何在?」看向立在門外的丫鬟。
丫鬟下意識看管家。
管家張了張嘴,林寒率先開口,「我要見賬房,她去找你?我這位將軍夫人非但不如一把鑰匙,還不如一奴才。」
「夫人誤會,我是擔心——」
林寒抬起手,很是不耐,「我不要你擔心,也不想聽你解釋,只管把鑰匙給我,賬房給我找來。」
「夫人——」
林寒:「我的話沒聽見?你去!」指著先前那丫鬟。
那丫鬟屹然不動。
突然多出仨兒子,喜當娘,林寒很是不快。然而,一想要不是她看中大將軍的萬貫家財,也不會被她爹糊弄過來。
說白了此事怪她,怪林家,唯獨怪不得大將軍以及他的孩子。所以在聽到楚揚要喊她娘,嫌她是飯桶,可她用膳時卻未出言阻止,林寒心底的那點不快就消失了。
然而,她做夢也沒想到,主子沒拿喬,奴才反倒蹬鼻子上臉。
林寒不由得想起那倆被雷劈死的惡奴。
今兒要是服軟,她這個將軍夫人可就無實也無名了。
林寒冷笑,「既然使喚不動你們,我自個去。」
管家旋身攔住。
林寒微怒,「讓開!」
「夫人,我雖喊你一聲夫人,但你別忘了,你還未和大將軍拜堂。」管家伸出手臂擋住林寒的去路,臉色比她的還要難看。
林寒扭頭看向楚揚,「我是不是你爹爹新娶的夫人?」
前兒皇后把仨孩子接進宮,再三叮囑仨孩子要和新娘好好相處,別讓大將軍擔憂。以至於在小楚揚看來,皇帝親自賜婚,皇后姑母承認的娘,就算沒和他爹爹拜堂,也是將軍府的女主人。
楚揚想也沒想就點了點頭。
林寒忍不住摸摸小孩的腦袋,真是個好孩子。
「看見了?」林寒直視管家。
管家:「大公子還小。」
「你是不讓開了?」林寒冷聲道。
管家面無表情,「夫人別讓我為難。」
「可你在為難我。」林寒說著繞過他往外走。
管家再次轉身攔住。
林寒推開他跨過門檻。
管家三兩步跑出來再次擋住她的去路。
林寒腳下一頓,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庭院中正在忙碌的奴僕陡然停下來,不約而同地看向廊檐下的兩人。
「請夫人回房。」管家說著沖身後揮一下手。
觀望的丫鬟婆子放下手中東西。
林寒愣了愣,餘光注意到那位不聽她命令的丫鬟竟想過來抓她,「你敢!?」
「夫人,得罪了。」管家開口道。
丫鬟伸出手。
林寒的耐心耗盡,但她考慮到這裡是將軍府,打狗也得看主人,「你們可別後悔。」
「夫人別讓我等為難,我等自然不會後悔。」管家道。
林寒轉向那丫鬟,不待她有所反應,抓住她的胳膊往身前一拽。那丫鬟踉蹌了一下,林寒抬起腿,發現今兒穿的不是短褐,而是正紅色曲裾,空著的手撩起裙擺,鬆開丫鬟,朝她胸前就是一腳。
砰!
粉嫩的梅花如雪花般紛紛落下,那丫鬟如同爛泥一般從樹榦上滑到地上,噴出一口鮮血。
偌大的庭院內靜下來,所有人目瞪口呆。
林寒緩緩收回腳,放下裙擺,轉向管家,「賬房何在?」
「夫人,這裡是大將軍修遠侯府。」管家厲聲道。
林寒眉頭一挑:「你還要攔我?」
「不才跟大將軍學過幾招,夫人倘若——」
砰!
枝丫上的梅花掉落殆盡,這次誰也沒能看清林寒是怎麼出腳的,包括站在她身後的楚揚。
林寒轉向眾人,「賬房先生何在?」目光停在離她最近的中年婆子身上。
「我,我這就去找賬房。」
「啊!」
一聲尖叫傳來,林寒嚇一跳,循聲看去,一四十歲左右的女子從東邊狂奔而來,「相公,相公,你怎麼了?相公,誰打的,給我站出來!」
林寒走下台階,「我,大將軍新娶的夫人。」
「你你……」女子抬起頭,見林寒面色不善,氣焰頓消。眼角餘光注意到地上的人雙目緊閉,如同死了一樣,霍然起身,指著林寒,「憑什麼打人?」
林寒在離她一尺遠的地方停下,發現女子竟著拖地曲裾,而她身上的曲裾不過到腳踝,女子還同她一樣戴著金簪,臉上的厭惡頓時不加掩飾,「憑他奴大欺主,以下犯上。」抓住女人的手,往身前一拽,往後一松,女子跌倒在地,手臂無力的垂下來。
「啊——」
林寒彎腰卸掉她的下巴。
女子身體一軟,倒在地上。
須臾之間,梅花樹下多出三個人,一個苟延殘喘,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剛剛暈倒。
林寒掃所有人一眼,緩緩問道,「我是不是大將軍新娶的夫人?」
「是,是夫人。」
「新夫人!」
「夫人……」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院中響起,林寒的目光停在驚得張大小嘴的楚揚身上,「我配當你娘,配當你爹爹的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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