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境

大越，永平三年，京都。

陰暗的牢房裡，蜷縮著一名瘦弱女子。烏髮凌亂，血跡斑斑。灰敗破舊的囚服下，包裹著一副殘缺不全的身軀，血肉模糊。

幾縷殘陽照在那裡，生出一絲詭異之感。女子睡得並不安穩，睫毛輕顫，囈語不斷。

這時一名粉衣少女翩然而來，裙角上綉著淡藍色的蝴蝶，儀態柔美。頭插蝴蝶步搖，走起路來沙沙作響。

一身錦衣華服，身材纖細，楚楚動人。在這寂靜的牢房裡，顯得尤為突兀。

蘇晴看著伏在地上，臟污不堪的蘇晚歌。左臉上一條化膿流血的疤，眉心處塌陷坑窪的血坑，心中十分快意。

眼前的蘇晚歌，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備受矚目的侯府貴女了。沒有了往日的容顏，甚至連一個老嫗都不如。

那張讓自己充滿厭惡的臉，終於不用再看到了。

蘇晴面帶笑容的望向地上的女子，低聲輕喚：「妹妹，該上路了。」

睡夢中的晚歌，聽到有女子的聲音。雙眸微睜，聲音沙啞。

「二姐姐，你怎麼會在這？這是哪裡？」

「這裡是地牢，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去處。至於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當然是來送你上路的。」

晚歌看著在自己面前，一向溫婉柔順的姐姐，彷彿一夕之間換了一副面孔。

恍然道：「那日的晚膳……你下了葯？」

「沒錯。你現在才知道，已經太晚了。」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蘇晴滿目猙獰，語調悠揚。

「因為你礙我的眼，擋我的路。因為我要做這大越的皇后。

一月前，鳳儀宮意外走水。皇後娘娘不幸身故，屍骨無存。世人眼中，皇後娘娘也就是你蘇晚歌，早已葬身火海了。

晚歌怒聲嘶吼：「蘇晴，你會得到報應的。」

蘇晴抖了抖裙角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漫不經心。

「這個就不勞妹妹你費心了。」

晚歌從未想過，一向待自己極好的姐姐，竟有一副蛇蠍心腸。

「青蘭青葉呢？你把她們怎麼了？」

「她們只是先你一步，去地府報道了而已。妹妹勿急，那兩個賤婢會在黃泉路上，等侯妹妹的。」

晚歌聽到這個消息，絕望的閉了閉眼。

「你說，憑什麼你一個孤女都能過的比我好？不就是因為你背後的將軍府？還有祖母，同樣都是孫女。憑什麼厚此薄彼？就因為我是庶出？」

晚歌聽到這裡，一臉不可置信。

「祖母從未苛待過你，你竟連祖母也不放過？」

「我能對祖母怎麼樣？只是不小心將你的消息，告訴了祖母而已……」

「你一直在利用我？我與大房對立也是你一手設計的？」

蘇晴冷嗤一聲，「沒錯。你就像個傻子一樣，讓人可笑。

你以為陛下是真的愛你嗎？

我告訴你，陛下最開始屬意的是大姐姐。可惜被大姐姐識破了心思。順便再告訴你一聲，我早已和陛下暗通款曲了。

只是陛下娶了你，沒想到還能得到顧世子的助力。也算是一份意外收穫了。

我倒是好奇你和顧世子有什麼關係？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你知不知道，陛下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日，我都看在眼裡。每一日我都備受煎熬，每一刻都恨不得你去死。

我知道我不能，只能忍。但是現在，可以不用再忍了！

當年你若嫁給林家表哥，現在也是將軍夫人了。你卻偏偏要做三皇子妃，你說這一切不是你自找的？」

此刻的晚歌，心中一片悲涼。一滴血淚，順著眼角緩緩落下。

「沒錯。怪我自己。輕信了你和蕭景煜這兩個卑鄙小人。」

「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妹妹，下月陛下就要冊封我為皇后了。這還得謝謝妹妹，我才有這個做皇后的機會……

我的好妹妹，你該上路了。來人，給她灌下去。」

晚歌看著身下的血跡越來越多，渾身痛到麻木。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卻心中悔恨。恨自己識人不清，才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若能重來一次，自己一定不會放過蘇晴和蕭景煜。誓要他們加倍奉還，不甘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蘇晴看著地上的女子，眼中迸發出的強烈恨意。心頭驚駭莫名，當即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立時吩咐身後的人，「趕緊清理乾淨，扔去亂葬崗喂狗！」

蘇晴回身，望了望黑漆漆的地牢，心頭的大石終於落下。

「妹妹，不要怪我。我怎麼可以讓陛下愛上你，所以你只能死。」

一切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