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沒有身份之人

「常東，大學生聯誼會你不去嗎？」

「不去。」

「很多麼么噠妹子哦。」

「不去。」

「難道你不行？」

「滾！我要去勤工儉學。」

「哦，那好吧，辛苦了，這個哥們兒幫不了你，拜拜了！」

聯誼會吸引了很多新鮮人，常東不禁感慨自己被貧窮綁架了的窘迫人生，默默騎上免費的共享單車，駛向勤工儉學的地方。咦？為什麼是免費的？因為有人沒鎖車，被常東看見，果斷騎走，真開心，省了一塊錢呢。

這輛免費的單車狀況不是很好，似乎輪圈變形了，所以特別費勁，常東一路上罵了三次，總算到了一個高級別墅區，保安一臉鄙夷：「單車不能進，幹啥的？」

常東強忍著罵一句「看門狗」的衝動，低聲下氣：「來給有錢人當護工的，7號別墅，吳穹先生。」

保安：「身份證帶了嗎？」

常東把證件遞交，感覺自己變成了沒有身份的人，呸，本來就沒身份，不需要搖身一變。

把那羅圈腿的共享單車扔在隱蔽的角落裡，常東在別墅區轉了兩圈才找到7號別墅，因為這裡實在是太多彎彎繞繞了，對業主們來說是曲徑通幽，對訪客來說，簡直是噩夢。而且，常東已經忘了來時路，出去的時候還得繼續尋找出口，尼瑪這是密室逃脫嗎？

「叮咚！」門鈴是最傳統的鈴聲。

40歲左右的女主人接待了自己，勤工儉學處的學生幹部說她是一位成功企業家，看得出來，要不然，也不能住大別墅啊。

女主人把常東上上下下掃視了一遍：「我們家老爺子是老教授，就算生病了，還時不時神神叨叨記錄下自己的一些想法，所以我們要找一個物理系的學生，你怎麼才大一啊？我跟學生會說的是要大三的啊，專業要學得好，要不然，聽不懂老爺子說的話。」

常東拍胸脯保證：「你放心，我雖然才大一，可是我早已經把大學的課程基本上自學完了。」他按照學生幹部的囑託胡謅一番，大三的老油條怎麼會來承接這種臟活累活？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什麼事情上面不好呢？

女主人抬手看了看她的卡地亞藍氣球（表），說：「不管了，我馬上要開會，也來不及教你，你自己看著辦吧，一定好把老爺子照顧好哦！回頭給你發紅包！」

聽到紅包，常東精神一震，連忙答應下來。

吳穹老爺子一來就給了小夥子一個下馬威，要去廁所大號，而且，老爺子的代謝產物特別臭氣熏天，讓常東有點懷疑人生，不得不祭出某個肛腸科醫生的親戚來給自己打氣鼓勁——你才這麼幾天，肛腸科醫生要將就一輩子？你還有什麼想不開的？所以，就想開了。

如果還想不開，再想想女主人承諾的紅包！現在想開了吧？嗯，想開了。何以解憂？唯有暴富。

勤工儉學處大概派了十幾個學生來，每個人來一天，有人一天都受不了，這個常東，可以的，居然簡直了一個禮拜，還沒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不僅如此，常東還真的對物理學感興趣了，開始努力學習，因為吳穹老爺子是著名的物理學教授，據說他的研究都是國家機密呢，老爺子給他列了一個書單，說：小夥子，我很喜歡你，你要是看懂了我給你的這個書單，我給你說一個有趣的想法，這個想法足以讓你拿到博士學位，我還能推薦你到一流的科研機構工作。

學物理的還能幹啥？當然是搞科研，常東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上課時間，常東看自己的書，做護工的時間，大部分還是看自己的書，看到老爺子精神好，還能問幾個疑難問題，常東竟然愛上了這份臟活累活。

時光荏苒，又到了掛科的時節，常東正在男生宿舍的門口修理共享單車，咦？為什麼要修理？當然是因為他早已經把那輛無鎖的單車給「破解」了，成了自己的專屬單車，可省了不少錢。

女班長的細帶涼鞋美腿忽然出現在眼前，常東不禁抬頭，順便抹了一下額頭的汗珠。

女班長嘆息：「常東，你可以啊，全掛了，快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明明你考進來的時候是排名前五的啊！」

常東嚇得扳手都掉在地上：「什麼？全掛了？我還沒來得及看成績，怎麼可能？補考要交錢嗎？多少錢？」

女班長搖搖頭：「錢倒是不多，可是你打破吉尼斯世界紀錄了啊，全部掛科，在我們科大物理系聞所未聞！各個老師的辦公室里都在傳誦你的事迹。我想不不明白，我看到你也天天上課來著，比那些天天玩遊戲的還勤快。這不是共享單車嗎？你……」

常東：「你聽說過公地悲劇嗎？一塊草坪，如果是大家共有的，很快大家就肆無忌憚地放羊，最後的結局肯定是過度放牧。你看，我把共享單車變成了私享單車，嘿嘿，就可以很好地避免公地悲劇，你看，我正在修理它，等我修好了，它就會風馳電掣，哎呀，怎麼這麼難修啊？我以為我這種高材生修單車，肯定是對修車師傅的降維打擊，沒想到真是技術活兒啊！」

女班長笑噴了，暫時忘了他這種令人不齒的行為，她轉身而去，格子裙擺晃悠了一下，讓常東的心頭一盪，可惜，人家已經是名花有主，不，不可惜，一點兒也不可惜。誰家少女不懷春，不愛高富帥呢？如果是常東這種為「公地悲劇」操碎了心的平凡男生也有桃花運，那才叫六月飛雪呢。

「人生長恨水長東……」常東不禁念了一句詩，女班長耳朵真尖，難道是屬兔的？居然聽到了，回眸一笑。

終於，破車煥然一新，常東騎著私享單車奔赴愛琴居，這個高級別墅區。

現在，常東同學對愛琴居已經輕車熟路，老規矩，在曲徑通幽的公共綠地（真）推著吳穹教授的輪椅散步。

「給你列的書單看得怎麼樣了？」

常東吹噓：「都看完了！為此，我還打破了吉尼斯世界紀錄，全部掛科，您老人家德高望重，能不能給我去跟教授們說說情，讓我免掉補考，物理系的教授都是你的老熟人！」

吳穹：「那我來問你幾個問題。」

接下來，是幾個非常刁鑽的問題，書上根本就沒有直接的答案，需要自己琢磨，因此，常東頓時答不上來，臉都紅了，剛剛吹的牛皮啊。

不過，吳穹並沒有深究，而且又問了一個迄今為止最難的問題：「你覺得泡利不相容原理和糾纏態量子的超距感應有什麼關係嗎？」

常東忽然間腦袋「嗡」的一下，把所有剛才的問題都想通了，非常激動，滔滔不絕地把自己的理解和盤托出，足足講了半個小時！

吳穹教授忽然面帶微笑，點點頭：「好孩子，好孩子……」但他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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