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初戀
鄭遠橋?
他怎麼會來這裡?哦不對,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就在我滿是疑惑的時候,王媽就已經很是客氣地把鄭遠橋迎進來了。
看著兩人這樣,似乎還挺熟。
「今天您沒有上班,所以我上門來向您彙報工作。」
一走到我跟前,鄭遠橋就語氣恭敬地向我直接說明了來意。
我身體靠著桌子看著他,我剛做完人流,今天也的確是為了休養來的,所以我今天也穿得很隨意,一條長裙,腳上還是拖鞋。
這麼一副樣子,肯定一點「工作」的氛圍都沒有,可鄭遠橋卻說「彙報工作」?
如果不是鄭遠橋平時的工作不錯,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為了躲避工作,才特意跑到我家來跟我「彙報工作」。
但鄭遠橋這彙報工作也不是第一次,我作為他的老闆,自然要聽他彙報,這個進展如何那個評估結果如何,這些東西我當然是聽不懂的,裝作聽懂的模樣一直接受著他的彙報也是出於沈長影的指示。
他說,起碼要裝得像一點,到底有沒有騙你,錢是最實在的,所以這兩年來,鄭遠橋估計還以為我是什麼神秘有能力的大佬吧。
我笑了笑,拉了凳子先坐下,然後捏了捏鼻根,其實是想擦掉剛才可能沒擦掉的眼淚,剛才哭得太難看,要是在鄭遠橋的面前還丟臉我就更不想活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坐下后我沒著急聽他的彙報,而是先問他道。
「助理告訴我的。」他說,頓了下后,又問我:「我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那他沒有告訴你我是來休假的,不用跟過來彙報工作?」
我這突然的一問讓鄭遠橋一愣,我笑了笑,這下他應該是聽出我不爽的情緒了吧。
我更大聲地笑了聲,我的助理是鄭遠橋給我安排的,所以會向他彙報我的行蹤也不奇怪,但這樣事無巨細,也讓我感到了一絲不悅。
「我……我沒有想到……」果然鄭遠橋慌亂起來,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我們之間的氣氛不對,唯一一個旁觀者王媽也感覺到了,便試圖出來調解:「小、小鄭也是關心您……」
我一個眼光掃過去,王媽也識相地閉上了嘴,我笑了下,說:「你也是他的眼線?」
好像我家裡的傭人也是鄭遠橋安排的。
「不、不是,我、我只是……」
「夠了,你不用說了,」我打斷了她,說:「你先出去。」
王媽被我打斷了話,樣子看起來更加慌張,也許她也覺得奇怪吧,剛才還和她笑著說著閑話的人,怎麼突然就變了臉色,是不是在心底覺得我這個女人陰晴不定腦子有病。
雖然她心裡可能這麼想,但王媽還是乖乖出去了,這個別墅本來人就不多,所以王媽一走,就剩下了我和鄭遠橋兩個人。
這樣的情況下,鄭遠橋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
看到他這樣,我莫名地覺得好笑,鄭遠橋雖然一開始只是個窮得叮噹響還背著債務的窮小子,但那時還是憑著他優異的成績和各種競賽的獎項在我的面前把腰桿挺得筆直的,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你……」
「我喜歡你,跟他離婚吧!」
我見鄭遠橋這麼大個個子在我面前站著,怕他有點累,剛想讓他先坐下說話,卻被他大聲打斷,我一愣,接著就聽到他又語氣弱地補了一句「求你了」。
這下我更加無話可說了,不過這也說明,鄭遠橋這樣關心我的行蹤,又花我給他的工資給我買禮物,還真是因為,喜歡我?
喜歡我,喜歡我什麼?
「你不是已經打了和他的孩子嗎?那是不是代表,你已經做好準備和他離婚了?」鄭遠橋又問。
果然,他是聽了我人流后的消息才趕過來的,而也果然,他是知道我之前懷孕的事的。
我原來在他的面前竟然這麼一點隱私都沒有,弄得我更加有些不爽了。
「不是,」心裡不爽歸不爽,但我還是如實回答了他的問題:「我是打了孩子,但不是因為我想和周淮宴離婚,而是我自己不想要這個孩子,本來就是意外,我也不喜歡小孩子,所以就打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這樣說了實話,鄭遠橋自然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也是吧,世上哪兒有像我這樣對自己的孩子一點愛心都沒有的女人。
不過就這麼讓他幻滅也不是一件壞事,因為我深知深愛一個人卻毫無結果的感覺是如何痛苦的。
「當然,我這麼做也不光是這個原因,他也不想要這個孩子,所以打了他也高興。」我笑了笑,又說。
「……他這麼說了嗎?」過了一會兒后,鄭遠橋才跟咬牙一般說。
說?說什麼?他很高興嗎?
我回想了下,這好像還真沒有,周淮宴既沒有很高興,也沒有很生氣,反而有點對我無語的感覺,還是因為他覺得我是個瘋女人吧。
「他就是個人渣!廢物!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喜歡他什麼,他一點也不在乎你,你為什麼還要喜歡他?」
終於鄭遠橋跟忍不住了似的對我大吼出來。
我輕笑著看著他情緒激動大喊大叫的樣子,哦,原來發瘋的我不止我一個,起碼鄭遠橋讓我知道了我的發瘋也不是一點理由也沒有。
「是因為顧晚心嗎?」
我沒有說話,鄭遠橋就又自己揣測下去:「我打聽過了,周淮宴之前是顧晚心的男朋友,因為你討厭顧晚心,所以不想讓他們在一起,才逼他和你結了婚,是不是?」
我看著鄭遠橋,可能這樣想的人有很多吧,我討厭顧晚心的邏輯很有道理,她是我后媽的女兒,隨便一想就能猜到我小時候在她們母女這裡受到了虐待,所以要這樣報復她們,這麼一來我自然不能看著顧晚心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所以就逼周淮宴娶了我。
這樣就能永遠拆散他們了。
……可是他們怎麼不想想,我何必為了一個討厭的人,犧牲自己珍貴的婚姻?我有病?
「不是,」我再次擊破鄭遠橋的幻想,說:「和顧晚心沒有關係,我從小就喜歡他,從那個時候起我的夢想就是嫁給他,所以我讓他娶了我,不如說他和顧晚心在一起反而給我提供了便利,這樣我才能用顧晚心,逼他娶我。」
這麼一想還真的是這樣,如果不是因為周淮宴愛顧晚心,我怎麼能利用顧晚心逼他娶我,他早就鳥都不鳥我了,所以這點上,我或許該慶幸?
可這樣的結果便是周淮宴因此更加恨我,我雖然實現了小時候的夢想,可也離我最想要的東西更加遠了。
我這邊一不小心就掉進了自己的想法里,便沒有注意到鄭遠橋難以置信到扭曲的臉色,直到他喃喃自語,我才抬頭看他。
「……我真的不明白,他根本不喜歡你,你為什麼還要喜歡他?他……根本一點用都沒有,什麼都不會,一丁點優點都沒有,我真的不明白……」
在鄭遠橋的眼裡,周淮宴竟然是這麼低評價的,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我也懶得和他解釋周淮宴沒有用是我沒有給他展示能力的舞台,而且我也不覺得他會賺錢就很有能力了,我喜歡的又不是這個。
「那你喜歡我什麼?」
過了一會兒后,我才問出我挺想知道的問題。
這樣我自己都忍不住嫌棄的我,竟然還有人喜歡,我還真是好奇了,或許這樣能讓我找回一點信心吧。
「……」而原本還滿是抱怨的鄭遠橋,在聽到我這個問題后,竟然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臉也開始變得紅了起來。
「你很漂亮……」過了一會兒后,鄭遠橋才跟憋的一般才說出這幾個字來,他剛一開口,我就想爆笑了,漂亮?我其實是個很懶的人,而確實在跟著沈長影到處跑的時候也容不得我精緻,後來有了時間金錢,我也懶得把時間放在護膚護理上,太累,也沒有效果,當然我也想過周淮宴是不是更喜歡精緻漂亮如同花瓶一樣的女人,但做下來后我發現竟然有點像顧晚心就放棄了。
我還不想用這種方式得到周淮宴的青睞。
「而且你也很善良,我媽也說了很喜歡你。」
鄭遠橋又說。
這麼說得我更想笑了,善良?我也知道鄭遠橋說的是什麼意思,鄭遠橋的媽是我叫救護車送去醫院的,也許是我這麼一次順手,讓老太太以為我就是什麼善男信女了吧。
我笑了笑,說:「好了,你喜歡我的理由我知道了,但我還是得告訴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別喜歡我了,不會有結果的。」
我這麼一拒絕,鄭遠橋就又跟被點了炮仗似的炸了,「為什麼不行?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我跟他不一樣……」
他大吵著實在讓人頭疼,我也覺得奇怪,鄭遠橋看著挺內斂的一個人,怎麼叫起來音量這麼大,我本來身體就不舒服,這下被他吵得都有些頭疼了起來,我也沒有力氣讓他停下來,索性就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這樣做,倒是止住了鄭遠橋的大喊大叫。
「……抱歉,我不該這樣的,你臉色不太好,先、先休息吧。」說著,鄭遠橋就想離開了,我當然看得出來他這是不想放棄的意思,我嘆了一口氣,在他轉身時問他:「我是你的初戀嗎?」
鄭遠橋的腳步一頓,我從背後看到他發紅的耳尖。
還真是……我輕嘆了一聲,說:「所以我才叫你放棄。」
「為什麼?」
察覺到我是想繼續剛才的話題,鄭遠橋便又轉過了身看著我,「為什麼?」
「因為我的初戀不是你。」我直接回答他,又在他皺眉想說什麼前搶在他前面說:「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是那種一生只喜歡一個人的那種人,我也覺得喜歡上第二個人很難以置信,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兩個人,還是分前後的?這樣你不覺得對後來的那個人很不公平?怎麼可能在喜歡過一個人後又喜歡上另外一個人,那肯定是騙人。」
鄭遠橋一愣,立馬想說什麼反駁我,我卻已經懶得和他再說什麼,擺了下手,說:「對了,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被我這麼一打斷,鄭遠橋也只好先咽下他剛才想說的話。
「我其實是個文盲,」我想了想,又指著他手裡的文件夾說:「其實你這些給我的我從來沒看過,因為很多都看不懂,我能有這個公司,純粹是因為這家公司是我爸的,我不會管理,所以找了你來管理,當然,我也擔心被你騙,所以才一直這樣要求你來彙報工作,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我這麼一坦白,還是多少讓鄭遠橋驚訝了的,或許在他這個高材生看來,文盲很荒謬吧。
「怎麼可能,」果然他立馬就說,「你騙我……」
我嘆了一口氣,原來「喜歡」也會有這種濾鏡嗎,我笑了下,說:「沒有,我沒有騙你,我沒有必要用這個騙你。」
我這麼直直地看著他,就算是鄭遠橋也終於動搖起來,我仍是微笑著看著他,以確認他的想法。
「這……」鄭遠橋還想說什麼,我看著他這樣,也以為這樣終於能讓他放棄了,但很可惜我沒能看到最後,別墅的大門被人毫無預兆地推開,打斷了我和鄭遠橋兩人單獨相處的局面。
而看到鄭遠橋和我,周淮宴臉上也是一閃而過的驚訝,不過很快,然後就跟沒有看到一般,直接走了進來。
「你去哪兒了?」
周淮宴竟然回來了,而且還這麼快,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以為他這樣是不可能再回來了的。
「跑步。」
他悶悶答了我一聲,隨後就徑直走到我身後的廚房裡倒水喝。
竟然還去鍛煉了,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后。我也有些佩服他的淡定,不過他能回來就好,也省得我再去找他了。
「王媽呢?」喝了一口水后,周淮宴又問。
鄭遠橋這麼個大活人他沒看見,倒是能發現屋子裡沒有王媽。這還真是有趣。
「我讓她出去了,」周淮宴竟然開始和我正常的對話了,這也讓我十分來興趣,所以便多回答了他幾句:「你剛才進來的時候沒有看見她?」
「是嗎,」他輕應了一聲,說:「那你早點讓她進來吧,外面下雨了。」
下雨了?我一怔,再看周淮宴身上的帽衫,果然上面有雨滴。
這麼一來確實不能讓王媽繼續在外面待著,可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要去叫她回來,難不成還要我自己去?
我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的棉拖,還真的不想動,又看了一眼仍站在我面前的鄭遠橋。
「我去。」
在我開口說什麼前,鄭遠橋就主動說。
這點小事還要麻煩他,讓我有些過意不去,可誰讓我只帶了王媽和周淮宴兩個人來呢。
不一會兒鄭遠橋就帶著王媽進來了,她臉上還留著被我訓過的不安,我有些自責,王媽平時對我很照顧,雖然她是鄭遠橋的眼線,但她也是知道我心向的是周淮宴,還幫過我,所以光是這點我也不該對她發火。
「王媽,剛才不好意思,我心情有點不好。」想了想后,我還是對她道歉道。
「不不,」而聽了我的道歉的王媽連連擺手,說:「小姐你不用這麼說。」
她不接受我也沒有辦法,便就這麼算了。
周淮宴見王媽走進了廚房忙活,便也打算上樓了,想必剛才他不是發現了王媽不在,而是就在門口遇到了王媽,所以才找我說話,讓王媽進門。
他還真是……
我還沒找到什麼合適的形容詞,就聽到鄭遠橋說:「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鄭遠橋確實該走了,我也沒有攔他,擺了下手,就讓他走了。
這次鄭遠橋走之後,便沒有再給我彙報工作,應該是知道和我彙報也沒有什麼意思了吧。
但我還是有些擔心,便提前結束了休假,又回到了顧氏。
而好在人流比我想的輕鬆地多,除了第一天有跟來大姨媽一樣全身動一下就疼的疼痛之外,第二天就好了許多,第三天我就坐不住了,帶著王媽和周淮宴回了海市。
周淮宴雖然沒說什麼,但我也能從他的表情上看得出來,他很是無語我這樣總是臨時變卦的行為。
「好像人流也沒有多可怕,我感覺我今天就好多了,正好醫生也叫我再去醫院檢查,就不在這島上待了。」
被周淮宴這樣的眼神盯得難受,我便向他解釋了一句,不過毫無意外地他不置一詞。
我聳了聳肩,裝作不在意,解釋了總比什麼都不說的好,也省得他以為我真的是陰晴不定的女人。
但回到海市后,我第一時間去的不是醫院而是顧氏,然後在緊急召開的股東大會上,撤掉了鄭遠橋的執行總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