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盆狗糧不太香
與程達志一起的，還有一對情侶。男的叫黑子，外號叫警長，是程達志的好哥們兼室友，長得黑黑瘦瘦的，眼睛大得像銅鈴，射出閃電般的精明。
黑子的女朋友叫慧慧，挺靦腆的一個小姑娘，不知是羞澀還是缺乏自信，說話從來都是半低著頭，跟黑子的性格倒還算是互補。
本來黑子猜到何念川是那位在最近排位中常帶飛他們的大腿，表現還挺熱情的，但在跟程達志交頭接耳不知說了些什麼之後，他再看何念川的眼神就變得有些微妙了，表情也變得如程達志面對何念川時那般糾結。
何念川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程達志和黑子都有些後悔約他出來了，但畢竟在遊戲中相處那麼「融洽」，誰都不好意思再將何念川趕走，只能硬著頭皮強裝笑顏，但這倆人走路時卻有意無意地控制著與何念川之間的距離，好像生怕何念川再抽風犯病一樣，彼此間也幾乎沒什麼話題，一路沒人說話，一副副各懷心事的模樣。
四人在尷尬的氣氛中走出明鏡大學北門，來到了熱鬧且喧囂的小吃一條街。
這條街上全是飯店，因為夏天天氣太炎熱，幾乎每個店家都在門外支起了加桌，每桌都坐有明鏡大學的師生和周邊居民，並且桌上都必有啤酒和龍蝦，讓整條街的空氣里都瀰漫著青春那躁動又不安分的氣息。
四人隨意找了家不需要排隊等候的飯店，找到一個沿街的位置坐下，點了兩盆龍蝦、一盤花甲、一盤螺絲、烤串若干，額外又要了兩箱啤酒。
何念川雖然最近這些天閑得沒事做，但他並沒有傻傻地乾等王隱的消息，而是在腦中演習了無數場與程達志的這次見面，已經想好了該怎麼說、怎麼做。
他啟開瓶蓋，在玻璃杯倒滿泡沫四溢的啤酒，在尷尬又沉悶的氣氛中舉起酒杯，輕咳一聲，笑呵呵地對程達志道：「咱們能夠以這樣的方式認識，還真的是挺有緣分的。這樣吧，我先起一杯，向你道個歉。」
說完，何念川不待程達志等人說話，先仰脖干盡了杯中的啤酒。
程達志端起酒杯想禮貌地陪著乾杯，但酒杯到了嘴邊卻又被他放下：「為什麼要道歉？」
或許在程達志的印象里，何念川那神經病般的形象已經根深蒂固，此時他見何念川忽然變得像個正常人，讓他感覺更加緊張了。
莫不是病情有變？
何念川大咧咧地抬手抹了一把嘴邊的啤酒泡沫，故作歉容地道：「還記得咱倆的第一次見面嗎？」
程達志右眼皮跳了跳，想到那天被這個神經病連續兩次被追三條街，就感覺腿肚子有些打顫。
何念川繼續解釋道：「其實，當時我最近在玩抖音，我看別人發的整蠱路人的視頻挺有意思的，就想著模仿一下。沒想到第一個就遇到了你，還把你折騰夠嗆。後來在學校食堂看到你和一個女孩有了衝突，就想著順勢而為，拍個連續劇式的整蠱小視頻，所以才跑去又找了你。」
黑子一聽這話就樂了，一邊掏手機一邊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大志一直以為你是神經病呢。哈哈哈……那個視頻你發到網上了吧？來，我關注你一下，我還挺好奇的。」
程達志知道自己在小視頻中肯定不會是什麼好形象，頓時就急了：「別給他看！」
何念川攤手做無奈狀：「想給你們看也不行了，我那兩個視頻發出去后，幾乎所有評論都是罵我的，說我這麼做太缺德，還有說我違法的。我後來想想，覺得確實這麼做對大志和我都不太好，所以我就刪了。」
黑子面露遺憾，但仍不死心：「連手機里的也刪了？」
「是的。」何念川點了點頭，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酒：「這杯酒還是道歉的，多的話不說了，都在酒里。」說完，他又一次仰脖把杯中酒給幹了。
程達志對何念川的這番說辭多多少少有些懷疑，這貨先是拍惡搞視頻把他給整蠱了兩次，然後又在遊戲里好巧不巧地跟他排到了一起，並相談甚歡地加了好友。
這世上有這麼巧的事嗎？
可遊戲中的排位賽隨機性非常強，除非官方出手，否則很難操控，這應該不是有人有心為之。
除此之外，程達志還真不覺得何念川會對他這樣一個糙漢子有什麼不軌的心思，他看何念川怎麼都不像是口味那麼重的人。
於是他漸漸放下了防備，話也開始變得多了起來，四人之間的氣氛也終於從尷尬的沉默走向熱烈的吵鬧。
就像何念川和小紅娘分析的那樣，在這個年齡段，男生和男生之間的友誼真的是簡單而純粹，只要彼此性格合拍，都不計較小節，並且有共同的愛好，那麼幾杯酒下肚，彼此間就能快速建立起深厚的友誼。
程達志和黑子都熱衷於遊戲，一聊到遊戲就停不下來，聊得都是遊戲內數據分析、排位賽進攻節奏、英雄操作技巧等內容。何念川對這遊戲了解不多，只微笑旁聽，從不插嘴，這副世外高人的模樣，讓他在程達志的心中變得更加光明偉岸起來。
瞧瞧！真正的高手都是實戰派，從不屑賣弄嘴皮子！
一頓啤酒小龍蝦之後，程達志和黑子還覺得不過癮，倆人一左一右，滿臉通紅地與何念川勾肩搭背，商量著再弄些小啤酒喝起來，還商量著喝完酒去附近的網咖到召喚師峽谷浪蕩一遭。如果不是慧慧沖黑子發了脾氣，估計他們三個真能亢奮地決戰到天亮。
何念川本以為這一次的碰面到此為止了，還暗暗琢磨著要不要主動約他們明天再來喝一頓，讓彼此間的感情繼續升溫，卻沒想到進展比他預想得還要順利。
「你倆是去上分，還是回寢室，我就不管了啊，我倆先走了。大志，咱們的大腿就交給你了，你負責把他一根汗毛不少地送回去啊！上最強王者可還指望他呢。大腿，改天再約啊！」黑子醉醺醺地攬著慧慧的肩膀，一臉春風得意地沖何念川和程達志揮手告別。
程達志原本還挺亢奮的，但在黑子和慧慧離開之後，他一張臉瞬間拉得老長。
何念川雖然猜到某種可能，但明知故問：「他倆去哪？不回寢室嗎？」
程達志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他搖晃著坐到馬路牙子上一臉憤懣：「他倆去校外那個招待所了。靠！他倆成天刺激我！最好的兄弟，特么地傷我最深啊！我跟你說，以後交朋友，就得交你這樣的。像那種有女朋友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免得年紀輕輕就高血壓！」
說到這裡，他猛地抬起頭，一臉警覺地看向何念川：「你有女朋友沒有？」
何念川乾笑道：「怎麼可能？誰會看上我啊？」
程達志用力點頭，張口就是滿嘴酒氣：「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以後再出來，咱倆必須相依為命，狼狽為奸，再也不能帶上那一對狗男女了！」
何念川尷尬地笑了笑，心說這貨今天喝得實在有些多啊，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坐到程達志旁邊，看著防護柵欄另一側的晃眼車燈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微微眯起眼：「你不是說女朋友沒有遊戲好玩嗎？怎麼感覺你好像還是挺想找個女朋友的？」
程達志撇嘴嘆氣：「其實不怕你笑話，我但凡能找到女朋友，也不至於成天悶在寢室打遊戲啊。」
何念川挑了挑眉毛：「可是你天天這麼打遊戲，哪有時間找女朋友啊？」
程達志沉默片刻后，醉醺醺地搖頭道：「無解！惡性循環了！」
何念川不易察覺地揚了揚嘴角，開始嘗試往正題上引導：「你覺得上次把菜湯灑你身上那女孩咋樣？」
「不熟悉，不多評價。只是覺得她長得挺靈巧一姑娘，怎麼做事笨手笨腳的？估計以後很難嫁出去了，誰娶誰倒霉！」程達志擺了擺手，說是不評價，但卻詛咒上了。如果不是潛意識裡已經對陳以沫印象深刻，甚至心存幻想，怎麼可能有這麼大反應？
何念川感覺有戲，掏出姻緣簿假裝看時間，實則暗暗確定了陳以沫的實時位置。
令他驚喜的是，陳以沫此時正巧沒有在寢室，她剛穿過學校北門進入校內，看方嚮應該是在回寢室的路上，不知是不是也剛吃完夜宵。
憑相隔距離以及陳以沫的行進速度，何念川大致估算了一下，知道他和程達志如果速度快一些，應該可以趕得上「偶遇」陳以沫。
於是他拉起懶沉懶沉的程達志，催促道：「別在這兒坐著了！快點！寢室要鎖門了！」
程達志嚇了一跳，也顧不上確認時間和方向，像個鴨子一樣左搖右晃地跟著何念川跑了起來，一邊跑還一邊含糊不清地大叫：「大腿！等我一下，你太快了，我跟不上啊……」
兩人一前一後一路飛奔，沿著來時路衝進學校北門，並在何念川的刻意引導下，一路追向陳以沫。
終於，在即將到達陳以沫所在的女生宿舍樓時，兩人追上了陳以沫。
只是，陳以沫並非一個人，也並非跟室友在一起。走在她身邊的，正是那個打籃球極好的梁多歡！
何念川猛地停了下來，後面的程達志「砰」的一聲撞到了他的背上，差點將他撞倒。
程達志捂著鼻子苦著臉問：「你咋突然停下來了？」
何念川為了避免程達志看到陳以沫與其他男生走在一起，忙回身拉住程達志往其他方向走：「趕緊掉頭，跑過了！」
唉！好尷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