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開始!,開始!
商丘城,小粥攤邊,屋檐下
眼熱的看著九斤手上那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銀子,站在屋檐陰影下的乞丐舔了舔有些發乾起皮的嘴唇,語氣有些猶豫,
「大爺,您這......」
二十兩銀子可以供一戶田間種地的人家,啥事兒不幹,吃上一年。
這對於無牽無掛的乞丐來說,誘惑力很大。
但他想到這位大爺臉上的這副面具,總感覺心裡毛毛的。
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乞丐臉上的神情由明轉暗變換的樣子,九斤知道他的心裡一定在掙扎。
但是他不急,
因為,天枰已經開始傾斜了,
只差最後一點砝碼。
狀若遺憾的嘆息了一聲,九斤搖了搖頭,手掌動了動,掂了掂手上的銀子,口氣有些無奈道,「不願意?沒關係,那就.......」
看著那錠泛著光的銀子隨著那隻白皙手掌的抽離,乞丐的內心劇烈的痛苦掙紮起來。
「願意願意!大爺!我願意去!」
「好!那你在這兒站著,我去和攤主打個招呼,我一招手,你就過來。」九斤滿意的看著眼前的乞丐,面具眼球上的紅色紋路,不知是什麼時候已經蔓延開來,距離眼仁越來越近。
「老闆,今天我請這個乞丐來喝粥,你有多少就讓他喝多少。」已經快到中午了,正準備收攤的攤主突然被叫住,他抬頭一看,是剛剛那個在自己小攤上吃油條的客人。
帶著些憨意地笑了笑,抬眼看了看,不遠處不停地抬著頭,朝這邊看來的乞丐一眼,沖著身前的九斤拱了拱手,隨後擺了擺,便繼續收拾起了面前的攤位。
「這是粥錢。」還是那錠二十兩的銀子,九斤從袖袍里一掏,將銀子放到了粥桶邊的蓋子上,發出了「砰!」地響聲。
看著那錠銀子,攤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如果你能讓他喝到喝不下,這是附加的獎勵。如何?」
看著攤主的眼神,九斤再次從袖袍里摸出了一枚銀子,在攤主面前一晃而過。
看那銀光,看那拳頭的大小,這手裡的獎勵絕對比放在自己鍋蓋上這枚,只大不小!
「客官給銀子,那怎麼辦,都聽您的。」
拿出一隻碗,重新將粥桶,勺子拿出擺好,攤主嘴上邊說,邊麻利地擺出了傢伙什兒。
「那就開始。」
九斤沖著不遠處的乞丐招了招手,看到他朝這邊走過來以後,便就近拉起一條板凳坐到了粥攤後面最末尾的位置,翹著二郎腿,手放在腿上,撐著頭,靜靜地看著眼前即將開始的好戲。
......
清平坊,中午
「秋分,樓下要查路引,咱們還是用老辦法。」
書生和韓秋分兩人站在了昨天換衣服的酒樓下面,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大門,遲遲沒有挪動腳步。
看了看周圍,書生拉了拉秋分的袖子,小聲的說完,便順著酒樓的牆邊外側,走進了兩戶房屋內的夾道。
眼看著書生沒了影,韓秋分在外面又徘徊了一會兒,不著痕迹的看了看左右,順著右側的酒樓和旁邊屋舍的夾道走了進去。
還是昨天二樓的欄杆處,兩人從兩個方向凌空躍了上來。
彎下腰,指了指外面,又朝前指了指,最後把手指往嘴唇前一放。書生眯著眼睛看到韓秋分,點了點頭后,便慢慢的朝前走去。
兩人從兩端,保持著同樣的動作,朝著那間兩人換衣服,取面具的地方緩緩地走去。
那扇窗子還是支棱起來的,屋內還是一摸一樣的擺設,沒有人。
書生和韓秋分對視了一眼,書生點了點頭,當先一步朝木窗裡面翻去。
進來的動作太大,靠牆擺放的小桌子一陣搖晃,一個杯子晃到了邊緣,眼瞅著就要掉下去了,書生趕忙眼疾手快的一抄。
還好......
那口刷著朱漆的箱子!
將杯子往桌上胡亂一放,書生加快了腳步,快步走向了那口小箱子,「啪」的一聲兒響后,小箱子打開了。
還是那些面具,可是下面那些屬於不同的人,屬於男女老少的衣裙不見了。
只有那麼十幾個面具孤零零的躺在箱子里。
書生疑惑地抓了抓頭,隨手拿起了一個面具。
這個面具在笑......
這個面具不是昨天那些含蓄的笑,這張面具上的笑容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咧開快要到耳邊的嘴唇弧度,兩顆快要掉出來,布滿了歇斯底里的眼球在看著自己。
頭皮有些發麻的書生,放下了手裡的面具。
隨機拿起了另外一張,
這張.......
是驚恐.......
那惟妙惟肖的畫功所塑造出的眼睛,那縮成一個針點大小的瞳孔,那布滿整個眼眶三分之二的眼白。
那張微微發抖,朝兩邊打開的嘴唇。
它......在看我的.......
後面!
書生的眼睛在一瞬間縮到了極致,他的背後沁出了汗水。
這些面具......
昨天的微笑、苦笑、訕笑.......統統不見了........
一副瘋狂的面具........看著我........那是歇斯底里的瘋狂........
其餘的面具都是驚慌、害怕、恐懼。
而且........
它們都在看我的身後!!
咚!啪!
杯子掉落在地上摔碎的聲音成了開始的節拍,
咦!啊喲!
一聲怪異地吟戲聲驟然響起,音調不準,帶著暮氣和歡喜。
籠有縫,空有縫,
關不住的鳥兒,
想跑出來......
天空流淚了,地上變滑了,
就在那黎明的夜晚
連白鶴與烏龜都摔倒了,
先別爬起來,
轉頭你會發現,
站在背後面對你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