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生命的張力
叢林之中，獵人與獵物的身份不斷變換，弱肉強食，這一最原始的叢林法則，正是這個世界的生命所遵循的法則。
此刻，八階光精靈的神性對艾琳而言，就是壯大自身的獵物。
「不行！這樣她會死的！」夜辰立刻沉聲低喝。
然而對夜辰而言，人族、精靈、獸靈族這些智慧種族都是與他同類的存在，不同於魔獸。更何況眼前的光精靈與他無冤無仇，現在就是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弱者，垂死之人。
「誒？」艾琳似乎察覺到夜辰異常的情緒，解釋道：「她傷得太重，雖然那一股黑霧中殘留的力量很少，但位階極高，而且已經侵蝕了神性的核心。她的神性崩解速度並不比被侵蝕的速度快多少，到最後她一定會死。」
「……」夜辰沉默不語，內心開始猶豫起來。
權衡利弊，讓艾琳吸收這個光精靈的神性無疑是最有利的，一旦艾琳晉陞傳奇，他就能更快的提升自己的實力，發展勢力。
但他還做不到漠視同類的生命，在上一世，夜辰也絕不是殺伐果斷之人。
然而這個世界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他所經歷的事情似乎正在一點點的打破他原本的觀念，無形中讓他改變對世界的態度。
『那樣做就等於是在殺死她，真的可以嗎？』
『反正她都要死，不如成為我的資糧。』
『但她是智慧種族，和人族一樣。』
『她是精靈，不是人族。』
夜辰的內心百感交集，天人交戰。
良久后，他緊閉雙眼，抬頭面對天空，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霍然睜眼，仰望那無盡高遠的蒼穹，眼中閃過一抹堅決。
「艾……」
淡金色的光翼猛然從夜辰的背後伸展開來，打斷了他的話。淡淡的神輝將他籠罩，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主人，她醒了。」
夜辰心頭一驚，連忙向土丘上的光精靈看去。
露露亞的魂海中，正在忍受巨大痛苦，崩解自身神性的露露亞突然感覺到外界有其他生命正在靠近自己，於是勉強分出一絲心神來探查外界。
「似乎並沒有變化……」夜辰盯著露露亞半天，沒有發現一點動靜，連眼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
「她是在用很少的魔力感知外界，艾琳已經阻擋了她的魔力感知。」艾琳道，「她現在應該在全力抵抗那股高階力量的侵蝕，沒法顧及外界。」
「……」夜辰凝視著露露亞胸鎧上的漆黑窟窿，那一縷縷黑霧讓他莫名膽寒，有種想要退避三舍的衝動。
然而眼前的精靈仍然在拚命抵抗黑霧的侵蝕，將被侵蝕的神性崩解。就像被毒蛇咬中的人，在找不到解毒藥時，狠心斬去已經中毒的大腿。
只是黑霧的侵蝕可比毒性要霸道的多，已經侵入了她神性的核心，即使再多的努力，也只是杯水車薪，垂死掙扎而已。
「艾琳，她一定會死嗎？」夜辰再次猶豫起來，片刻后問道。
「主人是想救她？」艾琳問道。她似乎能直接感知到夜辰的真實想法。
「或許吧。面對正在拚命拯救自己的生命，我們是不能奪走其生命的。」
「？」艾琳疑惑不解，夜辰的話實在複雜難明，感知夜辰的心也有些複雜難明。
「能救她嗎？」夜辰的內心突然感到一陣輕鬆，不再糾結。
「……可以，不過這件事只有主人才能做到。要先用主人的魂火將她的神性和魂體分離，煉化后的神性再重新投入她的靈魂。」
「她是八階史詩，我的魂火無法煉化。」
「用艾琳的神性做燃料就可以了，不過煉化后的神性要分給艾琳一些，艾琳要用來晉陞傳奇。」
夜辰笑道：「行。」
這樣一來，倒是兩全其美。只是自己要分離一位八階史詩強者的魂體和神性，這其中難度當真不小，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橫生變故。
念及此處，夜辰就一陣緊張和刺激，有種上一世挑戰世界級探險難關時的感覺。
深吸一口氣，悠悠吐出，夜辰迫使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他伸手輕輕點在光精靈的眉心，魂力被艾琳的神性氣息包裹，試探性地觸及光精靈的魂海屏障。
沒有死去的生命，靈魂藏於魂海之中，受魂海屏障的庇護，夜辰無法直接吸收其靈魂。
「誰？」魂海屏障被夜辰觸及，露露亞的靈魂頓時驚異道。
「我來救你。」夜辰淡然道。
「……」
「……」夜辰等了片刻，仍沒有得到回復，不由眉頭微皺，魂力開始回收。既然她不相信，自己也沒必要多此一舉，自作多情。
「等等。」露露亞的魂海屏障突然打開一個通道，夜辰的魂力進入其中。
「主，不要去感知她的魂海。」艾琳的聲音突然響起，提醒著夜辰。
「嗯，我知道了。」夜辰收斂魂力，不敢去感知露露亞的魂海。
在露露亞的魂海中，夜辰的魂力凝聚為一顆光球，散發著神性的氣息。
「你是史詩魔獸？」露露亞問道。顯然，艾琳的神性氣息擾亂了露露亞的感知。
她的聲音很虛弱，即使不去『看』，夜辰也能明白她的靈魂此刻正遭受黑霧的侵蝕，變得傷痕纍纍。
「救你。」夜辰的語氣古井不波。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拜託你了，事後我會送給你一顆生命源胚作為答謝。」露露亞的靈魂波動猶如正在變成灰燼的紙最後那一道明艷的紅光，是生命最後的光彩。
夜辰默然。
『時間不多，不能再廢話了。』
一團純白的火焰猛然從光球中噴涌而出，席捲露露亞的魂海。而夜辰的魂海中，天使之心的表面正飄散出密密麻麻的神性光塵，化為魂火的燃料，隨魂火一起衝出夜辰的魂海。
「不要抵抗！」夜辰感受到光精靈的靈魂正在抵抗魂火的煉化，他可不願強行煉化。
這位光精靈的靈魂給夜辰的感覺實在是太虛弱了。靈魂遭受重創，正在一點點的崩解，魂力幾乎耗盡，處於油盡燈枯的狀態。
她的靈魂就像一塊布滿裂紋的玻璃，稍稍用力就可能四分五裂，夜辰感覺自己的靈魂都比她現在的靈魂強上不少。
「……我知道了。」露露亞輕輕呢喃著，放下了所有的抵抗，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靈魂不覺中竟陷入了沉睡。
在魂火之感知中，露露亞的靈魂變成了一團難以形容的混合體，不同的部分有著不同的特徵，而且都猶如活物一般在跳動著。
魂火會本能的焚燒露露亞的魂體，而夜辰則是要壓制這種本能，先和艾琳一起將魂體和神性一點點的分離開。
『有點像肌肉壞死後，用手術刀將壞死的組織切下來呢。』
『還真是奇怪呢，她的神性居然沒有燃燒魂火，而且還和魂體融合在一起，難道晉陞八階后魂火會消失，神性和魂體會融為一體？』
夜辰心中調侃，讓自己的心情盡量放鬆。
消耗了大量的魂力后，夜辰終於在艾琳的幫助下將露露亞的魂體和神性分離開。
黑霧給人的感覺很危險，夜辰也不敢用魂火觸及，不過因為露露亞的魂體本身並沒有被黑霧侵蝕，所以分離起來並不算困難。
露露亞的魂體被分離后，夜辰開始和艾琳一起分離神性，將未被侵蝕的神性和已被侵蝕的神性分離。
但僅僅分離出不到十分之一的神性，夜辰的魂力就快要消耗殆盡。
夜辰不得不停止分離神性，將分離出來未被侵蝕的神性保護起來，撤去對魂火的控制。
沒有了夜辰控制，以神性為燃料的魂火快速焚燒著被黑霧侵蝕的神性，露露亞胸膛的黑窟窿也同時燃起了純白的火焰，將黑霧焚燒一盡。
露露亞的魂海中，純凈的魂力瀰漫而出，但最後竟然沒有留下半點神性。
『果然，魂火無法煉化那股黑霧。』
啊嗚！
艾琳突然撕下一小半神性，帶回夜辰的魂海，然後一口吞下，縮進了天使之心中。
速度之快，當真讓夜辰猝不及防。
「這丫頭……」夜辰有些傷腦筋。
「我次奧！」他感知了一下神性，驟然發現僅存的神性正在分解，化為一顆靈性寶珠。
神性降格為靈性！直接把八階史詩變成六階超凡。
『這……這是何等的……』
夜辰二話不說，果斷將靈性投入露露亞的魂體之中，然後收回自己的魂火和魂力，逃也似的離開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