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自心橫向天走
凄慘的悲嘁,在崖間逐漸回蕩消失不見,連著他那墜入萬丈深淵的身形,無影無蹤。
雲端之上,激蕩的鐵索逐歸平靜,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彼岸少女的眉梢也未有任何變化,還是那般靜靜的坐著,唯有難以平復的心緒,在這邊的眾人心頭起伏。
能闖到這裡的,自然沒有弱者,可以說在場留下之人,都是浪沙里淘剩的金子,都是年輕一輩中出類拔萃的角色,那虎臉少年更是有著接近星武巔峰的實力,沒想竟在那黑髮少女面前,如此的不堪一擊。
同樣是星辰之力,雙方的凝練程度,簡直天差地別,破空而來的波痕,毫無阻攔就衝破了少年的阻礙,貫穿在其身上,硬生生擊飛了他,而這一墜,當真便是必死無疑,粉身碎骨。
「先前已經有好些人,落得跟他一樣的下場了。」莫小魚微微嘆氣著說道,沈追也就此明白了,為何上山的數百人,只僅存到眼前這一二十人了。
凝望去,那黑髮亂舞的少女,始終不曾有一絲動容,甚至到了漠然的程度,這一刻,沈追只覺她很冷,飛的很高,就像真正的大雁一樣高。
時辰還在催促著,鐵索在空中不時震蕩,佔據了天時地利,還有如此大的實力差距,恐怕此間無人能夠無法招架,儘管她是孤身一人,但一人足以攔住千軍萬馬。
「所以,這便是你們止步不前的原因嗎?」不知何時,殷其軒已悄然回到了沈追的身後。
沈追先是抬首望了望趨於正中的日頭,再回過頭來看向他,沒有說話,只是眼神里意味已然明了。
殷其軒笑了一下,說道:「我來攔住她的攻擊,你去吧。」
莫小魚驚詫了一下,異於在見識到那般危險后,此人竟還敢如此的「大言不慚」,可得到殷其軒許諾的沈追,卻沒有顧慮這麼多,轉身一躍,自信跳到了鐵索之上。
後方許多人如莫小魚一般震驚,但非親非故的,皆未出聲勸說什麼,畢竟他們也需要更具實力的人去探探底細,看看究竟能不能在少女攻勢下強行通過,唯有藍衣少年一臉焦急的出聲道:「沈追,快回來!」
「沒事小魚,待我安穩通過,你再過來。」沈追回首安慰道。
「你就不怕步那傢伙的後塵,粉身碎骨嗎!?」殷其軒揶揄說道。
「既然你說了,你就會做到。」沈追一臉平靜的看向他,緩緩說道:「我信你。」
殷其軒微笑更甚,倒也不在乎一個連劍都不肯交給他之人,嘴裡的信任有幾分真假,聰明人之間打招呼,點到為止。
沈追左手負劍,踩在鐵索上,一步一步,走的比那虎臉少年更穩,慢慢走向崖間半空,風愈發鼓鼓作響,一樣開始晃蕩起來,但隨著星辰之力的釋放,腳底牢牢吸附住了鐵索,周遭氣流也逐漸平和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想知道此間少年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莫小魚更是屏住了呼吸,顯得比鐵索上的人還緊張,但另一端的黑髮少女,可不管是否又來一個送死的人,指間一彈,那形如刀,波痕凌厲的星辰之力,便再度當頭襲來。
而幾乎同一時間,就在少女有所動作的時候,後方上面的白眉少年也動了,他黑袍下的雙指合併,而後遙遙一甩,一截血紅指骨在沈追頭頂飛過去,迎面撞上了那波痕。
宛若處在火焰的上方,那團空氣也焦灼模糊了起來,同樣是星辰之力化作的形物對碰,血骨竟然成功阻攔了那道波痕,在空中抵擋消融,無聲無息,但肉眼可見,沈追捏緊待動的手心也就此放鬆開來。
事實證明,此間相抗,數量毫無作用,只可用質量,很明顯殷其軒的星辰之力,在境界的凝練程度上,並不弱於那黑髮少女,且眼力出手時機也無可挑剔,所以做到了在場之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莫小魚見此,激動的差點歡呼起來,他沒想到身旁這人,竟真能攔住那位的攻勢,就連另一邊的范進和蕭羽都深深看了殷其軒一眼,其神色頗有些不自然。
殷其軒作為一宗門的少宗主,在漠刀城三大天才的設伏聯手下,亦然未敗,自然是姿才超絕,恐遠在於這些尚還拜師求學的同輩之上,相對的,也恰恰說明了,那名為秦飛雁的黑髮少女,又是何其恐怖。
山峰崖頂靜坐的少女,沒有絲毫色變,屈指一彈,緊接又是一發無形刀刃飛來,殷其軒的指骨同樣不慢,又是幾乎在同一時間甩出,然後在空中對撞消融。
沈追繼續冷靜走著,彷彿看不見那頭頂的精彩博弈,黑髮少女接著彈出第三發、第四發,頻率越來越高,相對的,殷其軒的血骨也就越來越多,無疑都精準命中了波痕飛來的軌跡,就算偶爾還有遺漏的,沈追也能屈身躲去,已不足為慮。
此般過去,那端坐另一邊的少女,眉頭似終於動了一下,沈追看的不太清,但想必一定不太歡喜,然後只見她起身,倒也沒太大動作,只是眼神凝望過來。
她是看向了殷其軒,兩個絕世天才四目相對,不知空氣里濺起了多少火花,亦或是冰水消融,但無疑,她這一局算是破了。
首先她不可能親身下到鐵索上,來阻攔沈追的行進,那會失去地利。若是繼續在山頂,施展攻擊,又會被殷其軒抵消去,同樣毫無作用,且太過浪費星辰之力,這不划算。
所以她選擇轉身而去,利落乾脆,黑髮起舞,消失在眾人眼前,沒有一點猶豫,亦如先前攔下千軍萬馬的攻擊,也看不到任何惋惜之情,仿若一從開始就不在意沈追這些人能否過來。
片刻后,沈追已行至到崖間凌空之上,也就是鐵索的中央,只聽得殷其軒在身後喊道:「我就送你到這兒了,勿忘日後相見。」
沈追略感奇怪,回過頭來問道:「你不過來了嗎?」
殷其軒搖了搖頭,沒有解釋什麼,擺了擺手就轉身而去,留下一個同樣乾脆的背影,只是在沒人看的見的地方,他的嘴角微微劃出一個弧度,顯得自信而寬慰。
在他眼裡,這場試煉大會已有定論,再看下去也毫無意義,有時候送佛也不一定要送到西,送到西邊就可以了,因為是佛自會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