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黃大夢一場
范進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謀划好的,鋪設陣法需要時間,需要提前準備,沈追卻在暗中完成了這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就連場外觀戰的那些大人物,都愣是沒瞧出來半分。
從提劍展開暴雨般的攻勢開始,沈追便在行進的每一處地方,每一個關鍵節點,留下了細微的星辰之力,而後劍劍砍在鐵扇上,逼退白衣少年,逼的他如巨浪中的小舟,左右顛晃,由此畫出一條條隱蔽的陣法之線,所以兩人在這石台上的反覆騰挪,繞過的大圈,根本就是沈追刻意引導為之。
就連情緒也被其煽動操縱著,范進的回擊如約而至打擊在劍身上,兩人再回踩過來,完成所有陣法構建,配合的極妙,最後吐血,灑在那塊地上,啟動陣眼,瞬息間,將兩人籠罩了進去。
這便是沈追的謀划,自始至終,每一處的戰鬥,每一步進退,都是在為這一幕鋪路。
在所有同輩少年,爭鬥還在拼都武技,功法招式時,沈追卻另闢蹊徑,以每分所學的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施展。且不管這陣法何處得來的,單論這場計劃的實施,已然是驚為天人。而從一開始白衣少年就掉進了這悄然無聲的陷阱里,所以當他明白過來時,不由也帶著欽佩,看向沈追。
這份老謀深算,對戰鬥細節的掌控,完全不像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能做到的,也是年長一歲的白衣少年所想象不到的,所以當場外所有人也都明白過來時,皆滿是驚嘆之情,竊竊私語中更多添入了談論沈追的話題。
但讚歎歸讚歎,就算身負絕境,范進也仍要困獸猶鬥一番,手掌上再度出現風刃,迎面飄忽襲來。
沈追卻只是提劍遙遙一指,這方天地的青色雷弧,便凝聚在了劍尖上,再也不是風雨交加,而是雷雨交加!然後驟然劈去,正中白衣少年的胸懷,沒有任何意外,甚至來不及看到其神色的轉變,就只留下徹底破碎的衣衫,和一片血肉焦糊,還有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范進。
僅一擊,此陣法所轉化的攻勢,便徹底擊潰了星武巔峰的少年,其實在這「雷獄劫」陣法成功激發之時,范進就已經敗了,風再快,又怎能快過閃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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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連沈追也沒想到,這前世初學印刻在記憶中的陣法,威力竟會達到如此程度,本以為還要在陣內交手一番,卻沒料到范進會毫無閃避的徑直衝上來,仿若失了理智一般,自然給了沈追雷霆一擊的機會。
而在暈倒之前,那名作范進的少年,眼裡卻浮現出另外一幅幅畫面,那是他幼時藏在私塾牆外偷偷聽課的場景,是七八歲時,每日翻過艱險後山,攀在皇城大戶人家演武場院牆上偷師,被家丁拿掃帚趕走的場景。
然後是遇到那個男人,看重他,培養他的場景。再後來就是所有人熟知的故事,天賦異稟的寒苦少年,考入風川國皇都最高學府,結交諸多天才子弟,成就眾星捧月的姿態。
可惜好景不長,他在府里遇到了當朝二皇子,那個整日陰鬱,不苟言笑的同輩少年,跟他一樣天資卓越,一路上的境界實力也都是不相上下,卻偏偏哪裡都不對付,隨時都會跟自己過不去,唯有他如此。
就像是天生的對手,又似北風遇見了初梅,所以他將那刻板少年當做了青雲直上最後的絆腳石,可那少年卻像石頭一樣硬,所以他抓住一切機會,在那個男人示意下,來到漠北,來參與這場本不應該屬於自己的試煉大會。
直到此刻,他才覺悟過來,原來不過都是黃粱大夢一場...他好像又回到了兒時,在別人門院外小心翼翼偷師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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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塵埃落定,其他少年的餘光,自然也注意到了這裡的結果,心底不免提起一陣警惕,可當沈追收束陣法,負劍回首,卻看到石台中間的那辟戰場,出現了意料之外的境況。
不知何時,那本在場外觀戰的紅髮少女,竟也加入了戰局,與那粗眉少年,聯起手來,攻擊著中央的黑髮少女,這般意外甚至無恥的場景,竟也沒人喊停,不論是誰都面色不變,可能不止是規則沒有令行禁止這種情況,而是因為即便兩人交互進攻著,對局勢依舊毫無影響,那少女仍是顯得淡然,遊刃有餘。
當然,她還是站起了身,而另一邊與莫小魚戰鬥的那個偏瘦提刀少年,愈發不著調了,眼神飄忽著,始終望向中間三人的那處戰場,這種走馬觀花似的戰鬥,弄的莫小魚也沒法認真起來,兩人叮叮哐當的繼續打鐵,沒有任何起伏。
而就在沈追戰鬥結束回望過來時,中間的黑髮少女,似乎在兩人圍攻下,已漸起不耐,腳心一轉,鬼魅般的身姿,在兩人長刀遞來的空角下,鑽了進去,而後兩隻纖纖玉手,指尖挾夾著幽光,便划向兩人的脖頸處!
少女沒有武器,那凝脂白玉,柔弱無骨的細指,就仿若是最狠辣的殺器,特別是那指尖莫名的暗暗幽光,危險感覺直入鼻息,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回應只在一瞬間,宛如黑蓮起舞,少女的利落讓那兩人為之一驚,就連一旁觀測的沈追,都是眼睛一花,只怕僅此便已不遜色方才,乘風之訣下范進的速度!
紅髮少女,和粗眉少年自然也是反應不及,只是常年的對戰練習,讓身體趨於本能的揚起身來,而勉強避開了咽喉致命部位,落在了胸膛之上,幽光毫無意外的撕破衣衫,划進了血肉,各自留下一道深長血痕,竟是有噴涌之狀!
再急退三步,血紅一下就滲透了兩人全身,仿若從宣紙的紅色染料里,撈出來的一般,所幸黑髮少女沒有接招而來,只是留在原地漠視一眼,兩人得幸捂住鎖骨下那一長道血痕,然後從腰兜里掏出一瓶上藥,匆忙灑在了上面。
場外幾個太師椅上的老人,看的心驚肉跳,幾乎都要站了起來,眼神微傾,又欲要傳出什麼命令,卻不料,那場間兩人敷上傷葯,竟又悍不畏死的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