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番外篇十一
第200章番外篇十一
姜小葵沒有為自己分辨,移步走向教室的後方,步伐沉重得和剛剛從洗手間走來教室時沒兩樣。
後排的幾個同學中也有早課前欺負她的人,他們時不時就朝她身上扔個紙團或者朝她奸笑一下,搞得她渾身難受,甚至產生了生理上的噁心。
莊子平也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他時不時往她這裡看一眼,臉上總掛著嘲諷的笑。像是在說——看見了吧,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
姜小葵很想霸氣地反擊他們,對他們說「你們的把戲真的無聊」,可她真的沒有那麼勇敢。
她曾無數次地聽爸爸聽媽媽的朋友們聊起媽媽當年的一些事迹,她的媽媽溫尋是個非常非常勇敢的人。
可為什麼,她沒有繼承那勇敢中的一分一毫。
姜小葵把書舉高一些,好不讓別人看見自己在哭。心裡的情緒,早已不是對莊子平等人行為的憤怒,而是對自己無能的厭惡。她很想跨越時空去見一見當年的媽媽,問問那時候單槍匹馬卻有滿腔熱血的她——你是怎麼做到的?為什麼可以不害怕?
熬過了罰站的第一堂課,還有每節課中間的十分鐘休息等著她。往常等著盼著的那可以透口氣的十分鐘,現在變成了其他人到她這裡來找她發泄情緒,每一次都很難熬。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到周五。
午休時間,前兩天在早課前帶頭欺負她的那女生領著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同學到了姜小葵桌子前面,她指著姜小葵對在哭的那女生道,「你就把氣都撒在她身上!相信我,只要脾氣發出去了心裡就好受多了。」
她說完后,往在哭的女生手中,塞了一瓶黑藍色墨水。
姜小葵坐在自己座位上緊張地抬頭望著她們,這個在哭的女生是他們班級中的一個很安靜的女同學,是為數不多的沒有對姜小葵表現出什麼敵意的人。
姜小葵並不知道她現在是為什麼而哭,但能確定的是,肯定不是因為她——畢竟她們都沒有說過話。
她心裡期盼著面前的人不會真的對自己做什麼,也許這不完全是出於不想被欺負的心理,而是被人群孤立導致她時不時會被激發出一種「我在觀察人類」的心態、一種趨於神性的思考。
她希望自己還是能在人群中看到善意的。
可是奇迹沒出現,祈盼善意的心被迎面潑來的墨水澆得什麼也不剩——那女生真的把墨水一下子就潑在了姜小葵的臉上。
姜小葵麻木地坐在座位上,感受著冰涼的墨水順著臉滑下來,好似滾落的鮮血。
面前的兩人還在說話。
「怎麼樣,你覺得好點了吧?」
「好像.沒有。我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對。」
「幹嘛想那麼多!她這種人就是這個用途,你就是太善良啦。」
「也對,我也覺得,如果心狠一點,就不會有那麼多不開心了吧?」
後面應該是還有后話的,可是姜小葵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捂著耳朵發出了尖叫,試圖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撕碎眼前的殘酷和冰冷。由於她的尖叫聲真的太凄厲,那些愛欺負她的人——包括莊子平在內,都沒敢說話。
偶有兩人交頭接耳,問對方一句,「她不會是瘋了吧。她真的瘋了的話,我們算不算犯法?」
又過了一陣,門口已經陸陸續續圍了不少其他班級的聽見了動靜來看熱鬧的人。姜小葵無暇顧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起身衝出了教室。
說實話,衝出教室門看到走廊敞開的窗的那一刻,她是想跳下去的。可是蹣跚著往那個方向走幾步,她似乎聽見爸媽的聲音在她耳邊喊她的名字,似乎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對自己喊:姜小葵!這根本不值得!
已經附上窗檯的手在這一刻頓住了,姜小葵獃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幹什麼。
雖然她面前只有一扇窗,但她是能感受到背後有許多人在注視著她的。
真的只是冷冷地注視著。
她的背似乎在因為他們的視線而感到刺痛,時間久了,由痛轉麻。
忽然間,有一個聲音刺破麻木朝她奔來,好似清晨的第一道光透過黑暗時那麼晃眼奪目。
是景彭澤一邊撥開人群一邊朝她喊,「姜小葵你想幹嘛?!」
她朝他轉過身來。
看見臉上和校服衣領上都還沾著墨水的她,他一下子怔住了。隨後,他朝她走近些,帶著她離開窗邊這種「危險位置」,讓她在角落裡先休息一下。
暫且安頓好她以後,他朝著看熱鬧的眾人問,「誰幹的?」
朝姜小葵臉上潑墨水的那個女生顯然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程度,她躲在梁盼——也就是那個指示她那樣去做的女生的身後,一句話也不敢說。
梁盼似乎沒被嚇住,她在沉默的人群中開了口,問景彭澤,「我朋友不開心,我為了讓她開心喊她潑的。怎麼,紀律委員要為她出頭啊?行啊,那你去找老師找校長,我倒看看誰要管我。不過我還是提醒你,這是我們班自己的事,你少插手。」
景彭澤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在她面前站定后,他抬手重重扇了她一個耳光。
男生的手勁都是很大的,這一耳光下去,原本趾高氣昂的梁盼被打得有點懵。
「走,跟我去辦公室吧。」景彭澤沒給梁盼反應的時間,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握碎,「你欺負小葵和我打你的事,讓老師好好判斷處理一下。」
角落裡縮著的姜小葵愣了一下,隨後好像麻木的神經被刺激到,她開始落淚了。
她知道梁盼家裡似乎是有點背景的,景彭澤動手打她大概是因為怕老師們看見姜小葵沒受什麼傷,不好好管這件事。所以他索性在這麼多人面前動手打人——這樣的事,老師總不至於不管吧。
一旦從這裡開始管了,那背後的一系列事情肯定也都要查。
不過多年後他們偶然聊起這件事時,景彭澤只是笑笑說,「其實我只是當時太生氣了,想揍她一頓又礙於她是女生,只好扇耳光。你說的那些邏輯嘛.只能算是我運氣好,歪打正著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