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 千年前的故事

徐游沒回答，顯然是在等著他說下去，於是司馬恪就更來興緻了。

「嗯，當年我是秦國的一個煉丹師，兼職煉金師。秦始皇你也知道，歷史上記載他到了後期開始迷戀長生不老之術，還派了人去海上仙山尋找長生不老葯，這些都是真的。我們這些煉丹師，當時全都躺槍了，也被抓去逼著煉製不老葯，煉不出來就要處死。」

「當時我所在的煉丹師門，是一個很牛逼的傳說級門派，在世人眼裡是活神仙的那種。但是代代以來都認為長生不死是違反天地自然規律的逆天行為，嚴禁門人煉製不死葯。秦始皇當皇帝的，哪裡管我們樂意不樂意，直接派兵包圍了門派要抓人。我們這些煉丹師只會煉丹，不擅長打架，一場血戰，被對方屠戮了全門上下幾百人。」

「整個師門就剩下我倖存，但也被秦軍活捉了。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很有骨氣寧死不屈的大好青年，面對強權壓迫，進行了堅貞頑強的反抗。但不幸的是我有家人，而且還是拉家帶口一大幫子，上有八十歲的老父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弟幼妹。嗯，然後發生什麼你肯定也猜得出來，總之到了第三天，我所有的親人死得只剩兩個，周圍天上到處都是叼著腸子和肉塊飛來飛去的烏鴉的時候，我終於還是老老實實去煉丹了。」

「雖然說我們師門很厲害，但其實也沒有真正煉製出過不死葯。反正，最後不死葯我沒有煉出來，倒是陰差陽錯，被我製造出了復生葯，能夠讓死人復活。」

徐游脫口道：「喪屍病毒？」

「嗯。」司馬恪點頭，「我當著秦始皇和滿朝文武的面，讓人感染了喪屍病毒，然後再殺死這人，把他變成喪屍。秦朝那時候哪裡有我們現在這麼多喪屍電影和遊戲，從來沒見過喪屍，一看已經死掉的人還能動能走路能吃飯，以為真的是死人復生，一個個都驚得跟什麼似的，直呼神跡。」

「我悄悄捏斷了這隻喪屍的四肢骨頭，讓它不能暴起傷人咬人。當時所有人都被這場神跡給震驚了，也沒有人想到去詳細檢查那隻喪屍有沒有異常，秦始皇當場就給了我巨額賞賜和爵位敕封。當然了，只有我知道這所謂復生葯根本就是騙人的，如果被秦始皇知道的話，我肯定會被酷刑處死外加連誅九族。」

「所以我就跟秦始皇說，復生葯還沒有完全煉成，需要繼續進一步完善，秦始皇看著那喪屍的猙獰樣子估計也挺怵的，信以為真，特意修建了宮殿給我煉藥。我哪敢留在那裡，一找到機會就遠遠逃出秦國，到千里之外的西域小國去了。」

「秦國和西域幾乎沒有往來，逃到了這麼遠的地方，不用擔心被抓回去。但那時候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類，在荒野和沙漠里跋涉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正是苦逼的時候，到了西域那邊，又被一個叫做呼延的沙漠小國給抓去了。」

「這個呼延國的國王是個病秧子，已經快要死了，得知我是從中原來的煉丹師，又是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非要逼著我給他治病不可。我怎麼可能治得好他的病，只能把他也給變成了喪屍，但這些西域人的腦子反倒是比中原人要開竅點，發現我不但沒有讓他們的國王復生，還把他給變成了怪物。然後，我就被抓去給他陪葬了。」

「他們那個國王可能一輩子住西域沒吃過芒果，把陪葬者全都切成了芒果丁的形狀，用黑蠟封起來拿來砌牆。我提前感染了喪屍病毒，在那個古墓裡面變成喪屍蘇醒過來，呆了將近兩千年，後來覺醒了異能，升級到足夠強大的程度，這才從墓里逃出來。」

他笑眯眯地繼續道：「然後就在西北碰到了你。」

徐游微微眯起眼睛。她幾乎從來沒有出現過除了面無表情之外的表情，即使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也讓她那張冷峻如冰雕石刻的面容，看上去多少有了幾分活人的生氣。

「這故事夠無聊的。」

司馬恪一副深受打擊十分受傷的樣子：「別人追憶自己的千年血淚史，你居然就評價無聊兩個字，真夠無情的。要不我下次編個一百萬字情節跌宕起伏夠拍好幾部電視劇的給你欣賞一下？」

徐游收回目光：「我怎麼知道你這段故事就不是編的？」

「是啊。」司馬恪悠悠地望著辦公室窗戶外面升起來的清亮晨光，目光遙遠，「這個故事當然也是我瞎編的……我當年怎麼可能那麼窩囊那麼沒出息？」

這時候，他肩膀上的傷口已經基本上癒合，右臂也重新生長了出來。他輕笑一聲，站起身來。

「天亮了，家裡的兩位美人應該也都想我了。你基地里的閑事我還是不管為好，難得出手一次就倒了霉，還是回去軟玉溫香抱在懷來得悠閑。」

一陣電流的聲音響起，他直接消失在了窗口外面。

徐游在後面一動不動地望著他消失的地方，目光深沉，意味不明。

……

朝臨基地的精銳突襲隊伍，從金鑽王冠帶回了最重要的晶砂細胞生產設備之後，生產線很快就再次運轉起來，在一個月內又供應了另外兩個小基地的晶砂細胞試劑。

十二基地聯盟現在正在全速發展壯大，因為他們都知道金鑽王冠不可能給他們太多成長的時間。其他基地也派了一些間諜和內應進入金鑽王冠的總部或者轄區，得知金鑽王冠正在大規模擴大和訓練軍隊，華夏兩方勢力之間瀰漫著濃濃的火藥味，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夏然在一個多月後，終於收到了金鑽王冠裡面內應傳來的消息。因為那個獨立小研究所的保密性做得太好，他們沒有查出多少消息，只得知了它和基地科研區沒有關係，而是直接隸屬於徐游的。也就是說，徐游是這個小研究所的唯一負責人，這是她成立起來的研究。

「徐游？」

夏然剛剛聽到的時候，還有些疑惑。她為什麼想要把異能者變成人性化喪屍？這對金鑽王冠有什麼好處嗎？

「既然是獨立的秘密研究，徐游應該根本就不是為了金鑽王冠做這個研究的。」旁邊的趙景行沉思著說，「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是，她是為了自己。」

夏然不可思議地道：「她想要把自己變成人性化喪屍？」

趙景行點點頭：「而且是那種完整度最高的，變成喪屍之後，記憶、意識和思維能力都完完全全地保留下來，而不是像我或者憂離一樣，還要經歷一段很長的過渡期，才能變成正常人類的樣子。」

「這真是……」夏然抽了抽嘴角，「你費盡心思想要把自己從喪屍變成人類，她倒是費盡心思想要把自己從人類變成喪屍。」

「對徐游來說，這一點都不奇怪。」趙景行語氣淡淡，「如果她這個研究成功的話，她把作為人類時的全部記憶和思維直接延續到作為喪屍時的身上，等於不用經歷死亡，那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長生不老。自古以來多少帝王在登上權勢的頂峰之後，就開始想著怎麼把這權勢儘可能長久地延續下去，才會有那麼多一心痴迷於煉丹或者求仙問道的皇帝。」

「這倒是。」夏然嘆口氣，「徐游費了那麼大的工夫，不惜翻覆整個世界，才讓金鑽王冠崛起成為第一大勢力，她當然不能滿足於她的統治只能在有限的壽命里維持短短几十年。至於變成喪屍之後會失去的，對她來說恐怕一點都不重要。」

不過，她本來以為從這個研究所裡面能得到金鑽王冠的重要動向，現在看來，似乎並沒有多大作用。

「不，這個消息的確很重要，也許有很大的作用。」趙景行微微一笑，「等到合適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

八月底的一天，朝臨基地來了一批出場方式十分玄幻的客人。

當時是太陽剛剛升起來的早晨，雷達控制室裡面的工作人員先是發現有一個不明飛行物正在接近，但看大小和移動速度，又不像是敵襲。

隨即，在基地高處負責瞭望的士兵們就發現，東北方布滿絢麗朝霞，金光萬丈的天際，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碧綠色飛島，和朝臨基地上的植物浮空島一模一樣，正在往朝臨基地這邊緩緩地飛來。

在飛島前面拉著它移動的，竟然是一大群巨大美麗的變異鳥類，嘹亮的鳥鳴聲響徹天際。就像是傳說中神仙在天空中的輦車，被大群的仙鶴神鳥拉著，披著五彩雲霧，從漫天金輝中行駛過來，頗有一種霞光萬丈瑞氣千條的氛圍。

要不是朝臨基地的人們已經在浮空島上住久了，一見這麼神話級別的場面，估計都得以為對方是神仙下凡。但士兵們遠遠一看，那座小飛島上竟然似乎還住了不少人，頓時提高警惕，讓下面大炮的炮口轉向了那座小飛島。

「警告！你們已經進入我方射程之內，不準再靠近朝臨基地，立刻停下，報明身份！」

以大群鳥類來拉行的小飛島，哪裡是那麼容易說停就停的，小飛島並沒有停下，但緊接著，就有一個人影瞬間憑空出現在了瞭望台上。

「別開炮，我們不是敵人。」

來人穿了一身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天青色寬袍大袖古裝，頭上戴著一頂草葉編製的大大箬笠，流水般的黑髮披散下來不做任何束縛，像是哪個從古代剛剛穿越過來的江湖閑客。笑眯眯地朝著瞭望台上的士兵們抬起一隻手，示意自己並無敵意。

「你是……」有一名士兵認出了他，「……墨子卿先生？」

墨子卿在朝臨基地還沒有升上天空的時候，來過朝臨基地一趟，帶來了南海里晶礦島嶼的消息。雖然已經是兩年之前的事情，但他的那種氣質和裝扮實在是太顯眼太有特徵，只要見過他一眼的人都很難忘記。

士兵們都知道墨子卿是基地長和公子的朋友，連忙放行：「後面那個小飛島上的人是……」

「都是想要加入基地的。」墨子卿說，「人不多，飛島也很小，找個地方可以讓它停靠就可以了。」

夏然接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在會客廳里看到的除了墨子卿之外，就是他後面數十個全部身穿黑衣的人。

金鑽王冠也是黑制服，但那制服簡潔利落，給人一種幹練的印象。而這群人穿的全是極為寬大的黑色斗篷，把整個人都籠罩在裡面，頭上還戴著兜帽，幾乎看不見隱藏在陰影中的臉。看過去格外冷颼颼陰森森的，冒著一股像是來自於幽冥地府的鬼氣。夏然第一眼看到的時候，被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見到了哈利波特裡面的攝魂怪。

「這是摘影會。」墨子卿介紹道，「我聽說你們以前也跟摘影會的鬼盜打過交道？」

後面一個身量較小的黑斗篷脫下了兜帽，露出一張雪白精緻，但是又帶著三分詭譎陰氣的少女面容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漆黑得猶如冥界深淵一樣，看不見一點光亮。正是摘影會的鬼盜溟靈。

「我們的確認識。夏基地長，好久不見。」

兩年沒有消息，夏然在這裡看見溟靈，頗為意外：「你們怎麼會碰到一起的？」

「我們在黃海附近碰到的。」溟靈說，「墨先生救了我們一行人。因為聽說朝臨基地現在成了一個浮空島，正在東海上，我們正好都打算去朝臨基地，所以就搭他的飛島一起過來了。」

摘影會本來是在華夏東北的舒蘭市，兩年前在遼山公墓的總部遭到喪屍動物襲擊，不得不撤離出去，轉移到別的地方。因為華夏已經變成了噬菌的天下，僅存的基地也都落入金鑽王冠的控制中，摘影會很難再找到新的總部定居，大部分成員都處於分散狀態。

墨子卿自從在南海上見了植物浮空島之後，興緻大起，留在了一座小飛島上。也不知道他以什麼方法，訓練了一批變異鳥類，像是拉馬車一樣來替他拉飛島，就這樣在天空中隨心所欲地到處飛行。這飛島可以居住又可以移動到幾乎任何地方，比坐車坐船什麼的都方便多了，正合他意。他把飛島當做移動城堡，在上面一住就住了兩年，飛遍了幾乎整個地球。

浪得差不多了，再要找沒去過的地方就得去太空了，墨子卿才準備回來，在黃海海岸附近碰到被困在喪屍大潮中的摘影會一行人。他以前交遊廣闊，三教九流都有接觸，和摘影會的上一代鬼盜，也就是溟靈的師父有過一段忘年交，也認識溟靈，便順便捎了他們上飛島，一起前往東海上找朝臨基地。

「你們要定居在朝臨基地的話，去落個戶籍就可以了。」夏然對摘影會的一行人說，「戶籍管理處的人會給你們做說明和安排。」

摘影會作為華夏最有名的盜賊組織，傳了幾百年下來，裡面也是精英雲集人才濟濟。不像殺手組織還要接任務，摘影會幾乎不對外接觸，比殺手組織還要神秘，也有更多不外傳的秘技。這個一個組織入駐朝臨基地，近水樓台，總是有好處的。

「對了……」溟靈欲言又止，「……我聽說，長陵基地在被噬菌侵佔之後，裡面的居民都合併到朝臨基地里來了？」

夏然一聽就知道她要問的是什麼了，笑眯眯地故意就答了短短兩個字：「是啊。」

溟靈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問出她真正要問的話，只能繼續拐彎抹角：「裡面的全部人？」

「怎麼可能。」夏然存心讓她著急，「當時噬菌的爆發那麼突然，長陵基地死傷慘重，原本有六七萬人口，最後剩下的也就一萬多人吧。」

溟靈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幾分。終於再也按捺不住，脫口而出：「……那那個姓華的呢？死了沒？」

「哪個姓華的？」夏然繼續裝傻充愣，「末世之前華夏姓華的沒有一百萬也有五十萬，那麼多人，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個？」

溟靈急得直想跺腳。周圍這麼多人在，她臉皮太薄，實在沒法再問下去，正想出去再找個不認識她的人問問，會客廳的門一下子被人打開，一副心急火燎模樣的華夜沖了進來，還喘著氣，顯然是一路狂奔過來的。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溟靈的身上，睜大眼睛：「……你還活著？」

溟靈這時候也是一臉徹底呆住的表情：「……你也沒死？」

夏然在後面捂額——兩年沒見，這是什麼開場白啊，好像這兩人沒死相互來說都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

華夜的嘴唇動了半晌，喉結上下滑了好幾次，彷彿是有無數的話要出口，結果繞來繞去，最終就是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出來。

「你這樣的禍害都沒有死，我憑什麼要死在你前面？」

溟靈怔了一下，隨即就反應過來，也冷笑一聲：「沒死就好，你死了也是浪費華夏的土地！」

這兩人一言不合就開吵，你頂我一句我回你一語，沒幾句話就升級成了噼里啪啦的動手，似乎完全忘記了這會客廳裡面還有這麼多人在看著。

「手下敗將，還沒被我打夠？」

「你是不是又想左臉上一隻烏龜右臉上一個豬頭額頭上一個SB了？」

……

「停停停。」夏然一陣無語，不得不上去勸架。話說久別重逢難道不該有點感人的氣氛么，多大仇多大怨，剛剛見面就掐上了。

「華夜，摘影會的安頓就由你來負責了，跟殺手一樣，落戶的時候劃到流動性特殊人口一類。」

「憑什麼要我去負責這丫頭的事情？」華夜叫了起來，「她跟我有一毛錢的關係！」

「呸！我還不想要你來管我！」

……

夏然又是一陣滿頭黑線，丟下一句「就這樣你們看著辦」，就往外走，被墨子卿叫住了。

「然然，公子呢？」

「在研究所那邊。我們設立了一個獨立的小研究所，用來進行回生計劃，具體的細節你可以見了他再聊。」

趙景行自從念動力控制達到微觀層面之後，就越來越經常往夏均的小研究所那邊跑。回生計劃現在進行得十分艱難。做了無數次的實驗，那些喪屍的身體都是在晶砂的作用下分崩離析，沒有一隻能夠成功活下來的。

「回生計劃啊……」墨子卿微微一笑，「我早就知道他要做什麼了。正好，這一次給他帶回來的東西他肯定會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