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既然結交了一位老橫漂,那一切也方便了很多,熟悉周遭的一切也比初來乍到的人快。做群演是需要辦演員證的,正好趙纖也需要重辦,因為她當時報了自己的真實身高,由於所有的戲都對群演的身高有特殊要求,所以身高不過關往往接不到,但其實很多人就差一點並不會很明顯。趙纖說很多比她還矮的人但演員證上的身高寫的比她還高,於是痛定思痛,決定重辦一張,並建議我一定要寫178,178對男生來說幾乎可以接到所有的戲。可心裡又想既然是演戲,那什麼類型的人應該都需要,如果不真實的話會不會不太好,在做了一番思想鬥爭后我還是聽從了老橫漂的忠告,硬在原來的身高上加了4公分。
辦演員證只能在工作日,可找好房子那天才周六,我已經迫不及待了。但磨刀不誤砍柴工,在老橫漂趙纖的帶領下開始做各種的準備。首先需要去買一把摺疊的椅子,每個橫漂都背著一把椅子,到了片場就黑壓壓一片排排坐,所以椅子是必備的。其次是手持電風扇和扇子必不可少,五月的橫店太陽已經很毒了,戲服往往又是里三層外三層,所以電風扇和扇子也是必備的。接著又問房東要了地址、姓名和電話,需要去當地派出所辦暫住證,另外還要辦好當地的電話卡,有了這兩樣才能辦演員證,而有了演員證才能接到戲。
當然,更重要的是能接到戲,如果要接到有台詞有特寫的角色就一定要成為特約演員,待遇也會好很多,一般的群演也就80左右一天,加上餐補一共90,超過時間另算加班費。而小特一般300左右,中特500左右,大特800以上不封頂,能做到大特離小配角也就越來越近了。此外還有重要角色身邊的宮女太監之類需要連戲的角色,一般是跟組演員,大概3000左右一月,包食宿。另外還有一些群演會在片場被選角導演拉出來出演幾個稍微重要點的角色,這種情況被稱為群特,群特往往有一到兩句台詞,這是需要收開口費的,另外見血、濕身、下跪、刮鬢角、粘鬍子等都有補貼,不一而足。橫店的群演分類和待遇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
我當然是不甘只做群演的,可是初來乍到如何讓更多人知道我呢?趙纖有辦法,那就是「做資料」,去照相館拍幾張不同服飾的寫真,然後將你的個人信息都寫上,身高體重啦,電話微信啦,求職意向啦,參演作品啦等等。然後拿著做好的資料去劇組下榻的大大小小的酒店找演員副導演和各種各樣的工作室投資料。當然,投資料的人很多,大多數人都會石沉大海,導演也可能會讓你現場試戲,如果選中了,那就是有台詞有特寫能連戲的特約演員啦。
可是畢竟我一部戲也沒拍過,參演作品一欄又不能空著,所以資料只能過後再做,目前最重要的是接到戲。橫店的每個群頭都有一個微信群,群頭會在前一天晚上發布第二天各個劇組需要的群演,但不會告訴你是哪個劇組在哪裡拍,只會告訴你人數,身高要求,在哪裡集合,幾點集合。你必須要根據僅有的這些信息大致判斷是一個什麼樣的劇組,拍的是什麼樣的戲,我前前後後一共在橫店待了十天,只拍過7天的戲,所以就經驗來說明顯沒有任何價值。但大致覺得凡是在大酒店集合,並且集合時間在7點左右的一般會是一些輕鬆的室內戲或者民國戲,而那些在演員服務部集合的又或者是凌晨3點到5點集合的大多是一些又臟又累的攻城戲和槍戰戲。
總之在禮拜一辦完演員證后,趙茜就拉我進了幾個群,然後我第一天就報了一個凌晨3點在演員服務部集合的戲。定了凌晨2點半的鬧鐘就早早睡下了,期待著第一天的群演體驗。
等我被鬧鐘叫醒的時候天還黑的很,月亮也不知躲哪偷懶去了。洗漱完畢,背上背包和椅子,就著涼颼颼的夜色出發。到了演員服務部,已經坐滿了人,群頭不一會就出現了,點到名字的就把演員證上繳後上大巴,現場又撿了幾個「鴿子」,黑壓壓正好坐了一大車人,小眯了約莫半個鐘頭,就到了片場了。一個大城樓,城牆向兩側展開,前面是一片空曠的泥地,放著幾輛投石車,這陣仗是攻城戲啊。
幾輛服裝道具車早早的停在那了,先一個個排著隊,從一堆髒的不能再髒的衣服堆里領衣服道具,帽子、襯衣、外衣、護胸、腰帶、護手、褲子、鞋子、武器,抱了一大堆,都是需要自己看好的,弄丟一樣都要原價賠償。雖然是又臟又破的東西,換了平時我是怎麼樣都不會穿的,但當時卻一點也沒有出現這樣的想法,興奮和好奇打敗了一切的潔癖。
各自穿好戲服就可以找地方休息了,城門後面是很大的一個宮殿群,我至今不知道自己在哪個地方拍的哪個戲,橫店太大了,清明上河圖、秦王宮、夢幻谷、圓明新園、香港街、廣州街等等等等太多地方了,我一個地方都沒去玩過,也從不打聽劇組所在的位置,光是拍戲本身就已經讓我很幸福了。
我們在就近的一棟樓里攤開各自的椅子,滿滿坐了整整一大屋,沒椅子的就席地而坐,橫七豎八黑壓壓的,環境也黑壓壓的。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由於起來的早,大家肚子都很餓了,可是離放早飯還有好一會,但也只得忍著。終於挨到天亮,劇組也放飯了,拿了兩個很廉價的麵包和一小袋很廉價的酸奶便囫圇吞棗的吃起來,能填飽肚子比什麼都強。
天大亮后,各個群頭領著自己的人開始整隊點名,然後一隊隊人來到城門前集合,導演也到了,機器也架起來了,要準備開拍了。那麼多人,鏡頭一閃而過,肯定是拍不到我的,就算拍到也不會有人注意的,群演就是這樣的命運,僅僅是作為一種有血有肉的活道具而使場面不至於那麼單調而已,沒有觀眾會注意這些不起眼的道具的,可這些道具又是必不可少的襯托,讓整個故事活起來的關鍵,就像河水一樣川流不息,才能讓鮮活的魚躍起美妙的舞蹈一樣。
投石車和竹梯輪番上陣,我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在沒有一絲陰涼的泥場上,在毒辣的大太陽下揮汗如雨。地上是用布球點燃的火堆,還有輪胎點燃的黑煙,刺鼻熏眼,空氣里揮舞著特製的短棒,濃煙瀰漫。順著梯子爬牆,摔下,再爬,再摔,現場是各種副導演和場工你來我往的叫喊聲。總算到放午飯了,正午的日頭更毒了,空曠的泥場沒有一處可以容身的地方,只得席地而坐,盒飯放在地上,希望太陽就這樣靜靜地烤著,不要有風,不要有沙石飛進我地上的菜里。
一直拍到晚上7點,終於結束了,真的累的不行了。認識了幾個老橫漂,他們說拍那麼久又那麼累的攻城戲不多的,我第一天就趕上了。排隊上繳完服裝道具,乘車回到家已經8點半了,累的癱倒在床只想睡覺。可是一點也沒有抱怨和失望,所有負面的情緒好像都留在常熟沒有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