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是的,入畫實在是太強勢了,她有一種特別容易吃虧的脾氣,內心像雲一樣輕柔,可外殼卻堅硬的令人無處著手,她像一個鬥士,越戰越勇,永遠抬起高傲的頭顱,永遠帶著殺意向你襲來,你無法招架她的凌厲攻勢。她像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一層層的上色,過度的渲染保護著線條簡潔的底色,但是你永遠無法真正擁有她的底色,只有恰當的角度、充足的光線以及耐心的解讀才能偶爾窺見她轉瞬即逝的底色,這個底色只能留在畫框里,靜靜的留在畫框里。
可是四月不同,她的柔軟溢於言表,你無時無刻被她的輕柔所包圍,你被吸引,被環繞,你無力抗拒這份溫柔,她像一汪清泉浸潤在我早已乾涸的心田之上,我的心又恢復了跳動,並且澎湃不止,更甚往昔。
既然我跟入畫已經分崩離析了,那也沒有必要遵守當初的承諾了,她終歸會離我而去的,這一切已經覆水難收。所以,我又能去追逐那個稱之為夢想的東西了,它又蠢蠢欲動了,而橫店之行更是加重了這份難消的慾念。於是,再一次的,我又報名參加了考試。
時隔六年,我再一次踏入上戲的校園,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那些我沒進去過的教學樓依舊如故,那些我不曾接觸的人彷彿還是同一批人。恍惚間,那個此間少年又回來了,穿越時空與我合二為一,時間對我來說似乎就是日曆上1和7的區別,而真正的永恆卻定格在這一刻,從未流轉。
十月末,終於等到了考試這一天,而當時的我心裡又多了一團火,這是四月賜予我的火,我需要這些火,夢想之火也好,愛情之火也罷,它們都在溫暖我因為寒冷而漸漸凍僵的身體,如果把這些慾念當成是人類潛意識中本能的自我救贖也未嘗不可。
我起了個大早坐車往上海趕,上車坐定才6點多,打開《王者榮耀》,四月居然在線,我們就這樣聊了一路。我打開微信,往下翻了又翻,找到了每天都會找很多遍的名字以及名字邊上熟悉的頭像,點開這個秘密基地,裡面最後的信息停留在4月21號,停留在她最後的那一句「不好,不相聚」。好巧,今天是6月21號,已經又過去了整整兩個月,而我也已經離開她整整四個月了。我們再沒有過任何的聯繫,我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更不知道她現在想不想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再讓她更加的討厭我了,我怕連最後一絲可能的聯結都被自己親手斬斷,我知道自己付不起這個責任,現在的我太脆弱了。假使哪天在路上偶然間相遇,我也做好了若無其事、沒心沒肺的精神狀態儲備,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放鬆戒備,才能讓她覺得自然,才能不給於她不必要的負擔,我已經親手給予了她過多的負擔,我們的關係就像突然關上的水閘,曾經的一瀉千里成了空谷足音,再也無人問津。
往上翻了好久的歷史信息,看著我們曾經的那些歡聲笑語,那些互相調侃,那些無話不談的日子恍如隔世,我已經成為了她世界之外可有可無的存在。哦,不對,我原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多麼可悲啊,我原原本本就是可有可無的一個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再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了吧。
可是又有那麼多微妙的話語,那麼多微妙的舉動,那麼多微妙的流轉在我們身邊的一切讓我覺得自己並非一廂情願,只是身為有婦之夫的我讓四月不得不意識到這一切的荒唐。也許我終歸是不願承認的,不願承認自己跟四月是毫無聯結的兩個人,我的潛意識還是在欺騙自己,讓我覺得自己在四月眼裡並非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可是那最後的也是唯一的一頓晚餐,我那一句輕描淡寫的告白,四月那一句急迫的「當然沒有」難道不是最直接的否定嗎?我還在臆想些什麼呢?她從未喜歡過我,是的,從未!
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考試那天我們的對話,一切似乎是一場痛苦的夢境,這中間的一切似乎從未經歷,我們還是當初的我們。四月爽朗的聲音猶在耳畔,我能靠著殘存的記憶在腦海里模擬,我點開僅有的幾段語音,重溫那猶如空谷幽蘭般的美妙音符。我在犯罪,這是在犯罪,我把自己拖入無盡的深淵,萬劫不復,我明知是這樣的一種結果,可卻仍然甘之如飴。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一切都好起來?要怎麼樣才能恢復曾經平靜的生活?我真的不知道,在命運的安排面前我是那麼的弱小和無力,任何的掙扎都是多餘的,也許我只剩下獨自承受的權利,承受這命運安排給我的一切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