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蜃樓
巨大的海船停靠在車站外，有如一隻潛伏在黑夜中的巨獸，讓人心生壓迫。
海船如此高大，即便借著身後的燈光，李默也只看到了船身的一部分而已，其他地方就看不清楚了。
嘩！嘩！
海浪聲一波波襲來，李默下意識地朝下望去，赫然發現海船下方竟然真有一片連綿不絕的波濤！
然而詭異的是，不管這些海浪如何翻湧咆哮，那些足有數十米高的海浪卻始終保持在跟海船一定的距離內，絲毫沒有影響到前方的車站。
這種情況下，即便那些驚濤駭浪看上去再嚇人，卻也如同動物園被關在鐵籠中的猛獸一樣，不會令人心生畏懼了。
「原來這就是蜃樓，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就在李默還在為突然出現的大海而驚訝的時候，一旁傳來了張自然略帶驚訝的聲音。
「蜃樓？」
李默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只好出聲詢問道。
張自然看著李默一副不解的神色，微笑著指了指外面：「傳說徐福為秦皇出海尋找不死葯，舉六國之力，耗十數年之功打造了一座可以懸浮於海上的城池，而這座城池就是蜃樓了。」
經過提醒，李默也想起自己為什麼會對「蜃樓」感到耳熟了。
不過還不等他繼續發問，旁邊的張自然又是接著說道：「不過我們面前的可不是兩千多年前的那個仿製品，而是真正的蜃樓。」
李默的腰差點都折了，沒好氣地瞪了眼張自然後，實在按捺不住好奇道：「真正的蜃樓？」
說實話，他還真不知道蜃樓還有真假之分的，托某部動漫的福，傳說的蜃樓不就只有那麼一個么？
張自然看著一臉窘迫的李默，半眯的雙眼中閃過一道微不可查得逞之色，隨後一本正經地回道：「真正的蜃樓可不是一堆飄在海上的木頭而已，徐福當年費盡心機想要橫渡歸墟，卻不知道唯有真正的蜃樓，才能安全抵達蓬萊。」
李默突然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他這邊還沒搞清楚「真正的蜃樓」是怎麼一回事，卻又聽到對方提到了什麼「歸墟」，簡直就是一個頭比兩個頭還大。
「這些東西你以後就知道了，至於現在，你總歸知道海市蜃樓吧？」
「海市蜃樓？」
李默愣住了，突然聽到體內傳來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響，那是他十幾年搭建起來的世界觀。
張自然的笑容愈發燦爛起來，眨了眨眼睛道：「怎麼？你該不會以為我在騙你吧？」
李默搖了搖頭，悶聲道：「沒有，我只是有些亂，過一會兒就好了。」
在經歷了那一晚的「老司機」事件后，他就已經做好面對這一切的準備了，現在只要稍微調整一下，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呵呵！不過是區區蜃樓罷了，根本不算什麼！」
李默抬頭看向前方的海船，眼中雖然還有震撼，卻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恐懼與慌亂，嘴角也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現在的我已經不一樣了，就算再奇怪的事情也休想讓我動搖。」
叮！
就在李默下定決心的時候，一陣清脆的鈴聲突然自眾人頭頂傳來。
緊接著，蜃樓高大的船身上打開一道大門，一個粉刷著潔白油漆的金屬梯緩緩從內部放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個身穿著碎花短袖、燙著一頭捲髮的大媽手持著擴音器自門內走出，站在平台上朝下喊道：「玉京大學！玉京大學！報到的新生們趕緊登船了！」
啪！
虛空中響起一聲清脆的聲音，李默剛剛建立起來的自信已經不知道被扇飛到哪裡去了。
「走吧。」
張自然對著石化當場的李默說了一聲，轉頭去拿行李了。
李默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看了眼張自然離去的方向，突然發現準備登船的人竟然出乎意料的多！
「這至少有上百人了吧？」
李默望著周圍黑壓壓一片人頭，暗自咂了咂舌，其中還有好些有印象的外國遊客，都是之前等在大廳的人，「原來這些人都是去玉京大學報告的新生么？」
「愣著幹嘛？」
就在李默左顧右盼的時候，先行離開的張自然已經回來了，手上還拖著足有一人高的大箱子，出聲催促道，「蜃樓可不等人，要是錯過了，就真的只能自己游著去報告了。」
「啊？哦！」
李默陡然反應過來，以最快的速度拿好行李，跟在張自然身後朝著車站外走去。
來到門外之後，李默這才好奇地朝後望了一眼，視線中只有一座空蕩蕩的車站，原先車站內的工作人員卻是一個都沒看到。
「普通人是看不到蜃樓的，甚至連我們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會記得。」
張自然發現李默的動作，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語氣平靜地說道，「雖然理論上任何生靈都有可能進入領域，但都是鳳毛麟角而已，至於能活著離開並保有記憶的，更是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說罷，抬腳走上了樓梯。
「走吧，蜃樓快開了。」
李默深深看了眼車站，再回頭時，眼神一如秋水般平靜。
叮！
鈴聲再次響起，李默剛剛踏進船艙，身後的大門便憑空消失不見了，而他則差點被迎面而來的聲浪給拍翻在地。
「呼！這一路實在是太熱了，要不是有空調，我都要回彩虹國老家去了。」
「傑西，冒昧地提醒一句，你的老家並不在彩虹國。」
「這我當然知道。還有，我現在的名字是張飛白，不要再叫錯了。」
「好的傑西，知道了傑西，沒問題傑西。」
「土御門同學，我剛剛在車站買了些點心，你要吃么？」
「塞班！塞班！你在哪裡？」
李默望著周圍膚色迥異，卻都說著一口流利的國語的國交流著的年輕人，心中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李默，這邊！」
就在李默在人群中搜尋的時候，張自然在遠處一邊揮手，一邊高聲喊道。
由於船艙內比較嘈雜，所以張自然的聲音不可避免的大了一些，一時間除了那個還在找塞班的女生外，其他人的聲音就都被蓋了下去了。
毫無疑問的，張自然跟李默也就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這本來也沒有什麼，無論張自然還是李默，都不是那種被人注視就手足無措的人，張自然是不在意，李默則是早就習慣了。
可李默的臉還是瞬間就紅了。
倒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張自然，或者說是因為張自然身上那件令人羞恥度爆表的短袖。
有心想要裝作不認識，但那邊張自然已經無視身周的目光，徑直朝他走過來了。
「走吧，我幫你佔好位置了。」
張自然熟絡地拍了拍李默的肩膀，笑著說道。
「好的，謝謝。」
李默神色僵硬地點了點頭，如同提線木偶般來到座位上，直到感覺周圍的視線慢慢消失，這才如釋重負般地長出了口氣。
張自然微笑著問道：「怎麼樣？這個位置不錯吧？」
「嗯。」
李默隨意地敷衍了一句，倒不是對張自然有什麼不滿，而是剛剛經歷了一段艱難的旅程，他現在已經身心俱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說是好位置，但其實就是相對安靜一些的角落罷了，新生們所處的船艙其實屬於全封閉的狀態，想要在前往玉京大學的路上觀看風景肯定是不現實的。
至於蜃樓去其他地方參觀？別說李默現在沒這個心力，從其他新生好的舉動來看，似乎也沒有類似的想法。
這種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隨大流，沒事不要瞎逛。
李默的打算是一路閉目養神，直到玉京大學為止，卻不想這時卻有一人打亂了他的計劃。
「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玄，來自霍桐山。」
李默睜開眼睛，只見一名帥哥站在面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只是，對方雖然在笑，態度也很親切，但眼底卻始終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傲氣，讓人莫名感覺有些不舒服。
張自然神色平常地跟王玄握了握手，微笑著說道：「你好，我叫張自然，來自龍虎山。」
王玄神色微微一凝，眼中的傲氣也是蕩然無存：「正一道，天師一脈？」
張自然只是笑了笑，好像並沒有打算回答對方的問題。
王玄也不在意，而是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李默。
李默雖然不太喜歡王玄，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以後大家也都是同學了，所以也是微笑著伸出了手掌。
「你好，我叫李默，來自江南市。」
「江南市？」
王玄一愣，隨即好像想到了什麼，原先的傲氣不經意間又展現了出來，看向李默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輕視。
雖然因為張自然的緣故，王玄這次掩飾的很好，但李默明顯察覺到對方的態度有了變化。
「你好。」
相看兩厭，自然也就沒什麼可多聊的，王玄略顯敷衍地跟李默握了下手，便轉身告辭了，似乎就是單純過來打了個招呼而已。
望著王玄遠去的背影，張自然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然而李默卻是噁心的不輕，這都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