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忘川河

百里傲只是淡笑不語，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牽著她往前走。

楚晴：「？？？」誰允許他摸她的頭？還牽她的手手？

楚晴手上掙扎，試圖掙開他的手，但少年低低一聲，「別鬧。」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百里傲沒有說，在他試煉晉級后，他看到了前世的他們，他和她在大樹下定情的那一幕。

「傲哥哥，等我長大了，你願意娶我嗎？」

「只要你願，十里紅妝，為你一人。」

原來冥冥之中早已註定，前世的他們就是一對兒，今世，他們依然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彼此，真好，兜兜轉轉還是你。

「你說這世上真的存在鬼門關、奈何橋、忘川河、老婆婆嘛？」百里傲忽然蹦出來這麼一句。

楚晴微微皺眉，不懂他這麼問的用意，但是還說出自己的見解，「自然是有的。」

「孟婆湯...每個投胎的人都要喝嘛？」他看到了他們的前世，所以很想知道，當初的他為什麼選擇了喝下那孟婆湯，忘記了她。

楚晴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一眼百里傲，「若是人人都記得前世的記憶，這世上還不得亂套。」

聞言，百里傲點了點頭，「真是，殘酷呢。」頓了頓，又繼續道，「人這一輩子，或許只會有一個深愛的人，卻因為要投胎轉世，不得不喝孟婆湯，忘記前塵記憶...」

「不，你錯了，這世上還有比孟婆湯更殘酷的存在——忘川河。」楚晴眉頭緊皺，語氣中滿是絕望，「這世上痴情之人很多，有許多人不願意走那奈何橋，喝下孟婆湯忘記前塵，就會選擇投入忘川河，承受千年之苦。若依然能初心不變，還能記得生前事，便可重入人間，去尋那前世最愛之人。

忘川河，本是人界和冥界的分界線，跨國奈何橋，你和今生就徹底的告別了，好的記憶，不好的記憶，都成了過眼雲煙...

若是真的有讓你刻骨銘心之人，為他投入忘川河受那千年之苦，是值得的吧！」

百里傲聽著女孩的話，微微怔住，她語氣中的絕望，以及對這忘川河的這般了解，難不成？可她根本不記得自己啊，到底是經歷過什麼，才會這麼絕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記得她，但是若是他真的愛上一女子，過了鬼門關，來到奈何橋，他是絕對不會接過孟婆手中的孟婆湯的，要他忘記自己深愛之人，他做不到！

若能再求得一世姻緣，千年之苦，又算得了什麼。

看著少年的表情，楚晴輕輕笑了一笑，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

「忘川河的可怕，可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且不說被那河中的銅蛇鐵狗撕扯，受盡折磨不得解脫。此生所有的不愉快、痛苦的場景，也會不斷回放，河中的魂魄必須硬生生的扛過這些痛苦的記憶千年之久。

若是你的愛人因為意外死在你的面前，那你可能在這千年裡，每一分每一妙，都要承受愛人死去的痛！而最可怕的，是你在河中承受那千年煎熬等待之苦，你那念念不忘的戀人，卻選擇了喝孟婆湯，過奈何橋。

千年之中，你念念不忘之人，卻一次又一次的從奈何橋上與你擦肩而過。你們或許會有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可她早已遺忘了河中的你！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次又一次的過奈何橋，名字在三生石上顯示，看著她和別人過著幸福或不幸的一生，看著她喝下孟婆手中的孟婆湯。

對你來說刻骨銘心的愛，對對方來說，不過是前塵往事，過眼雲煙。為愛跳入忘川河中的人不少，能堅持千年，初心不改之人，鳳毛麟角。」

楚晴說完后，自己也吃了一驚，她不知道為什麼她這麼了解那忘川河，像是以前去過一般，難不成，她真的有前世？漓殤就是她自己？

那眼前的少年跟她又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所有人都要讓她離他遠一點？

這些疑問沒有人可以回答她，小狸在楚晴的神識里，默默注視著兩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當年發生之事。

漓殤魂飛魄散之後，葉穆選擇廢去千年修為，只為換她一世安平。以葉穆的身份，世間所有人都可以為他去死，但他卻偏偏選擇了犧牲自己，只為換她一世的生命。

她到現在還記得，葉穆對孟婆說的話：婆婆，神能普度眾生，但我只想渡她。天下之大，沒有我，也會有別人，但她只有我。因為是她，所以我不忍讓她一人過這奈何橋；因為是她，所以我願意傾其所有，覆滅一切，只為換她單純如初；因為是她，所以，我不想再錯過了。

葉穆，這世上最後一個神。他經歷過千年的磨礪，終於修成正果，記起了一切，記得自己身負的責任，卻因為遇到了楚晴，這個突然闖入他世界的女孩，他沉寂了千年的心，為她而融化。

愛，能使人瘋魔，這句話果真沒有錯。他放棄了自己的責任，放棄了普度眾生，放棄了一切，只為了能夠再次在女孩的臉上，看到她毫無顧忌的笑臉，世間一切抵不上你笑魘如花。

還記得兩人在忘川相遇，楚晴第一句話問道，「值得嘛？」

葉穆回答道，「你要記得，有一個少年曾經用盡全身的力氣來愛你。」因為我知道自己會愛你，所以義無反顧。

你愛過一個人嗎？那種竭盡心力，聲嘶力竭的愛。無論她多差，無論她多好，無論平庸或是富貴，你都視她為至愛。

縱然相思入骨，縱然萬劫不復，我仍然待你眉眼如初、歲月如故。我散去千年修為的瞬間，周身流光溢彩，如飛蛾撲火般，不假思索。愛一個人，就是這樣的義無反顧。或身心疲憊，或淚眼朦朧，或情況桀驁，或顛沛流離。

其實他為她做這一切，無關於任何目的，也不求她的回報，她快樂就好，哪怕又是一次錯過。

有的時候，錯過也不錯，至少，曇花一現過，換一種方式寄託對她的愛。從此不再追問是與非，深愛與否。她只要知道，他曾深愛過她，用各種方式，深愛了她一生。

值得也好，不值得也罷，至少，愛了，恨了，痴了，念了，也就無悔這一生的選擇了...

楚晴眼裡蓄著淚水，卻依然在笑，她不知道這份恩情她要如何去還；她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能為一個眼裡沒有你的人，做到這般地步；她不敢眨眼，因為眼裡的淚水會落下，她想一直笑給他看...

這樣的葉穆，讓楚晴怎麼去辜負？

他們一同投入忘川，忍受這千年之苦，楚晴也堅持了千年，忍受了千年，不斷的經歷傷痛，不斷的重複著親人死去，愛人背叛的經歷。卻最終選擇了忘記，她用這千年來回憶、結束，與雪天傲之間的一切。

選擇忘記一切，用最後一世，來還葉穆的情深意重。

可造化弄人，楚晴又陰差陽錯的遇到了雪天傲，不，是百里傲，他們還是相遇了，並且一起經歷了種種。

小狸在心中暗暗許下：上一世的悲劇不能再重演了，因為百里傲不是雪天傲，葉穆還是葉穆，楚晴欠葉穆的。

愛到底是什麼？愛，原來是給予對方一次又一次傷害你的權力。

小狸腦子裡滿是偏執，她會用盡一切辦法，讓楚晴和葉穆在一起，不惜一切代價，除掉百里傲！

可惜小狸並不知道，百里傲的愛一分都不必葉穆少，他是傷害了她，但是罪人就不配擁有改正的機會嘛？

他破了她的國，他可以拱手獻上，至於她的父母，那是老一輩的恩仇，為什麼要強加在他們的身上？

他真的知道錯了，如果能重來，他不會選擇去復仇，他只想像在山莊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一揚，不帶任何目的地接近她，與她相知相識，然後帶她走...

他是犯了錯，上天已經懲罰他了，讓他孤獨終老而死，還不夠嗎？

百里傲懷疑的對，以他的性子，愛上一個人，一定不會喝下孟婆湯，過那奈何橋，他奮不顧身的跳入忘川河，受那千年之苦，每一天每一份都在經歷那悔恨，他用了千年的時間去反省，去悔過。

終於是熬過了千年，他卻選擇了忘記，只是因為楚晴的那一句「奈何橋上，我不願見你！」

他不想在去打擾她，可是他真的不捨得，他做不到！他想用盡辦法，不奢求什麼，只要能遇到她，遠遠地望著就足夠了。

孟婆生生世世守忘川，從未見過他們三人這般，每一個都是用儘力氣去愛，可都是愛而不得，孟婆第一次生出憐憫之心，葉穆守護楚晴千年，楚晴用千年去遺忘雪天傲，雪天傲用千年去贖罪...

她只保留了葉穆的記憶，將楚晴轉世到他身邊，也算成全她對他的感激了，把雪天傲也在同一時間轉世，具體能不能遇到，全看造化吧...她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