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知曉的事情越多,越不開心的道理,柳大哥一定比我清楚地多。」言冰的背脊綳得挺直,並沒有要跟著下跪的意思,手一松,兩頁羊皮紙從指縫中滑落下來,象一大一小兩隻褐色的葉尾蝶停息在地上。

柳若茴彎下身將羊皮紙拾起:「小冰,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把生門找出來,讓我進去。」客客氣氣的樣子,還是以前溫柔的柳大哥的樣子,兩隻葉尾蝶停在他修長的手指中,眼神是滿溢的信賴,「小冰,有些話,我想和你一個人說。」

身後的黑衣人象突然蒸發般,齊整地消逝在通道口。

言冰垂下眼線:「鄭大哥,小林子,你們也暫請迴避一下。」

「冰冰,我不會離開你半步的,萬一他對你有所不利怎麼辦。」

言冰的手,合在他的手上,臉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奈:「小林子,柳大哥既然能將身份都告訴你我,他是絕對不會對我怎麼樣的,你和鄭大哥迴避一會,只要一下下就好。」

鄭怡扯一下林涪冉的衣袖,示意他跟著自己離開。

林涪冉走幾步,又回頭來看,看到言冰保持著甜美的笑容,心下略略放心,這一次,再沒猶疑。

柳若茴來回踱步,似乎不明白自己該從何處說起,三分猶豫,兩分默然。

「爹爹當年參與了這座島嶼的設置,是吧。」言冰好心地起一個頭給他。

他退回去,重新在那張雕花大椅上坐定,眉頭緊緊鎖。

「廿年前,天下大定,每一次改朝換代總有許多不為人知的陰暗深藏其中,欲得天下者,雙手必是染滿鮮血,當時只為了逐鹿天下而覺得絲毫不為過,可等到朝野穩定,大權在握后,想得必然又是另一回事情,那就是基業穩固,千秋萬代。」柳若茴咧開嘴,顯出一抹輕笑,象是自嘲,又象是嘲諷,「小冰,和你說這些,我真怕聽臟你的耳朵。」

「柳大哥,你繼續說下去,爹爹後半生一直在東藏西躲中過著提心弔膽的日子,他見我年幼,不忍心告訴我真相,此時此地由你來完完整整告訴我,豈非是一種圓滿。」言冰對著手指頭,只有那微微顫抖不止的指尖才能泄露心底的不安。

「於是,父王的幕僚提議籌措建造一個維護龍脈的周整計劃,設立暗門,在江湖上廣招能人賢士,誰都不會想到江湖中隱秘的最大力量暗門組織背後的最大操控全部由皇室一手掌握,於是你爹爹的名字出現了,他精通風水地理,為父王尺地丈量,計算龍脈,而位置正是此島嶼,傳說這個島嶼由暗隱的水域流向與掩蓋常人目力的迷塵為天然屏障,十年才會在世人面前出現一次,真是再好不過。」柳若茴抓過酒壺,打開壺蓋,湊著瓶口將清酒一飲而盡,細細喘息幾下。

「而皇室中的秘密不是普通人所能背負的,你爹爹夏侯煵或許是參與此計劃的唯一生還者,因為在此島建設完的前一個月,他忽然在江湖銷聲匿跡,再尋不到半分蹤影,茫茫人海,即使擁有再強大的人脈,要尋找一個刻意躲藏起來的人,卻是難上加難,雖然,暗門得到密令從未有放棄過對他的搜捕,但是總在千鈞一髮之時被他逃脫。」柳若茴放下酒壺,搖一搖頭,「這些事情都是我繼承下暗門掌門后,從歷年的記載中看到的,不得不說,你爹爹真是再聰慧不過的一個人,知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道理。」

「既然此處是龍脈所在,那你千方百計上得此島又是為何。」幼年時的記憶砰地湧上心尖,臉上總有一處好似濕濕的地方,充滿了血腥味,那是與爹爹交手之人的鮮血濺在自己的臉上,怎麼擦,怎麼洗也於事無補,言冰的手緩緩攀爬上自己的面頰,無意識地一次又一次地擦拭,爹爹,你在我身上種下吞噬我記憶的蠱蟲,確確實實是為了我的安全,若是你當時一狠心,將那些記憶統統一次性地根除而去,那不是更好,爹爹,你是不是怕已經存在的記憶硬生生地抹去,對我的身體傷害太大,你不忍心這麼做呢。

可是,發生過的事情總不會忘記,只是暫時想不起來而已。

「三年前,父皇身染惡疾。」柳若茴的眼角抽搐不已,「似乎是中了一種慢性毒藥,一時之間不會有性命之憂,但精力上再不能日理朝政,我即是排行第六,上面就該有五個兄,長,其中三個兄長幼年夭折,大哥和四哥黨羽眾多,對皇位虎視眈眈,若非暗門中的勢力掌握在我的手中,恐怕我在睡夢中都不止死過多少回了。天底下的小門小戶,都是兄弟和睦,友善相依,只有我們,只有我們才會如此不念手足之情,與其說在這裡大義凜然地痛訴他們手段犀利毒辣,念及所作所為,而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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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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