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如相忘

絕望透頂。

須臾之間冷風襲來，吹乾了臉上的淚，清醒了很多。

突然抑制不住冷笑出聲。方才，原來自己一直怔怔望著李嗣源的背影。此時此刻，竟然還是貪戀的。

他這樣看輕她，污衊她，到底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不是應該沒有嗎？

她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氣息，還是勾起了唇角，笑。看來自己真是要辜負芷茹的一片苦心了。

不過是一個破碎了的夢，是時候該放下了。千思萬念，千言萬語，就在此刻都煙消雲散罷。

她終究是不會向他辯解的，因為她已經無法再次忍受他的失望和不信任了。

就這樣罷，她累了。

既然不能原諒，那就互相忘了吧。從此，兩不相欠。

對他再沒有什麼祈望了。

真好。

心突然就變得很輕，笑意開始肆虐起來。

……以為笑了，一切都可以無謂了。

一回頭，一轉身，邁出相忘的第一步，心還是痛得快窒息了。

月光就這麼一點一滴地漸漸暗淡下去，眼中的他，不知為何越發模糊不清起來……

一切都變得那麼不真實。

恐懼爬上心尖，慌亂，後退……

手足無措……

眼前竟只剩下一片黑暗了……

……

武英殿的衾塌上，她睜開眼。

一下子就慌了。

眼前……竟然是李存孝……

李存孝的臉上還殘留著那麼一絲關切，可就那麼一丁點，就在嬿芸驚恐的瞬間，漸漸黯淡下去，轉而浮現的，又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暴戾和寒冷。

她跪在了他面前，把頭埋得很深很深。身子還是不住顫抖著的。

他就在她面前，揚起掌，她逃不到更遠的地方。

「昨晚去哪裡了？」

他明明是知道的。

並且知道得清清楚楚。

是李嗣源把昏迷不醒的她送了回來。

可是，他竟然給機會讓她辯解。奇怪的是，他竟然會給！

她學不會說謊，那麼，只好……

咬緊了唇，她顫慄地抬眼對上他的深眸，搖了搖頭。

揚起的那一掌顫抖著，最終沒有落到她的身上。

身邊的案幾，在頃刻間，變得粉碎。

「哈哈哈哈……」李存孝忽然就皺著眉大笑起來，黑若深潭的眸底居然有了一絲痛楚的神色。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他向來都是只會給她製造痛苦，想不到冷血的他居然也會痛。

是的。

他心痛了。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她蠱惑的？居然捨不得打她了。

他真的有些後悔，一開始沒有殺了她。

不管怎麼玩弄欺負，甚至是侮辱她，但心裡開始……開始擱不下她了。

儘管不願承認是因為擔心，擔心她頭上的傷，前晚抱她的時候，渾身都是滾燙的，她在發高燒……

可怎麼都沒有想到，她竟然私自去找李嗣源，再次挑撥了他們的兄弟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