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歷練
兌山和乾山相隔不遠,且只有一條路,儘管如此,這路上也是荒草雜生,約莫已有半年無人踏足了。路上添了三個人,也算是沒有那麼死寂。
「喂!洛棠風!你喝過酒嗎?」王遲從懷中掏出一小壇酒,笑嘻嘻地遞給洛棠風「這可是佳釀,喏,喝不?」
洛棠風卻悶不做聲,自顧自走在玄霜子身旁。
「呦!生氣啦?嘖嘖嘖,得,算我錯行不?」王遲趕忙上前搭理。
「洛棠風?」
「棠風?」
「二愣子?」
任王遲如何喚名,洛棠風始終一聲不吭,眼睛直盯著前方,只是有些加快了腳步。
「愛喝不喝!」王遲獨自喝了起來。
「你昨晚偷襲我師父,此為無禮!又無緣無故打暈我,此為無義!剛剛死皮賴臉纏著我,此為無恥!縱我技不如人,但論品性,總比你這個無賴好!」洛棠風回首瞪著王遲。
王遲先是一詫,半晌便又堆滿笑臉道:「呦,從哪兒學的新詞罵我啊?」
「我這不是在罵你!」洛棠風頭也不回地道。
「行了,棠風,你們兩個別鬧了。」玄霜子突然發話制止,「你感受一下這裡,看有何不同尋常的地方?」
「嗯……這裡山澤之靈氣溢於這一草一木,氣在五臟八脈之間流動自如,極適合修習不是嗎?」王遲搶話道。
「不知是否是弟子愚笨,好像這裡並無異樣。」洛棠風道。
「不錯,這裡並無異相,你可知我的用意是什麼?」玄霜子欣慰地點了點頭。
「師父是想告訴弟子:一不能盲目附和,要有主見;二不能故作虛假,要實事求是。」洛棠風道。
「不錯不錯……」玄霜子笑道,「像那些無賴之徒,定是不會懂這些道理的。」
「你們……居然詐我!」王遲惱羞成怒。
「哈哈哈……話雖如此,但也算我給你上了一課。」玄霜子道,「不過這兌山深處也算是清凈,倒也適合修習。」
洛棠風想到了什麼,問道:「王遲,你這麼厲害,放眼整個中州武林,怕也沒有幾個是你對手,你還逃什麼?」
王遲大飲一口酒,長吁一聲,用袖子抿了抿嘴,道:「的確咯,但我面對的,往往不是一個人……」言畢又是一口酒。
「就論你師父的本事吧,估計兩個他就能殺得了我。」王遲道,「前提是他認真和我打。」
寒霜子心領神會地向王遲笑了笑:「你是說我之前都沒認真嗎?」
「那是,你不顯露你的真功夫,到底還是不相信我嘛!」王遲笑道,「看什麼,我的酒可沒有你的份!」
樹葉牽動著日光,投下靜謐的光影,漸漸走入兌山深處,山間的池澤也多了起來,卻只有單調的翠綠,十里內幾乎沒有生氣,也不免讓人覺得過於無趣。不過,話雖如此,畢竟這裡也是靜修之地,倒也有幾分淡泊寧靜。
峰迴路轉,三人很快來到一片池澤,池寬約有百五十尺,池水清澈見底。池上小洲星羅棋布,都是些平滑的黑石,池中水流的流動僅憑肉眼很難發覺,只能從隱隱的水流聲中感受到。
「到了。」玄霜子駐足道。
「師父,我們就在這裡修習嗎?」洛棠風道。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武之至道,可謂是全在這水上了,叫你來這裡,自是我的用心。」玄霜子說著,竟從容地將腳踏在水面上,卻見所踏之處自上而下都凍成了冰。
玄霜子緩步向湖心走去,所過之處都凝成了一條冰路,洛棠風試探地走了上去,又快步跟上了玄霜子,而王遲也緊隨其後。
「人生有氣,萬氣有別。這,便是我的內氣——陰霜寒氣。」玄霜子道。三人不覺已走到了一塊較大的礁石上。
一枚雨點落在玄霜子袖上,他自下而上望著天,喃喃道:「下雨了?」
兌山彷彿總被眷顧似的,無論四季,雨水都格外地多,紀楠道觀的人也很喜歡這裡的雨,為此還專門在兌山修過一處觀雨台,若還是三十年前,這裡甚至還常有觀雨宴,觀內觀外男男女女都於此賞雨,也算是一大盛景。不過如今觀門沒落,觀雨台已不知所蹤,只是曾聽張良友時常感慨,玄霜子才知曉這些往事。
玄霜子嘆息一聲,突然一腳猛踩水面,激起九尺巨浪,眼看就要吞沒洛棠風,卻見玄霜子將手探入浪中,霎時間,浪也凍成了冰,恰好把洛棠風和玄霜子遮住。
「喂!你們……」王遲淋著雨苦笑道。
洛棠風好心為王遲留了一個位置,王遲擠了進來,無意間摸到這冰,發現卻不像真正的冰那般寒冷,他敲了敲,發現這冰竟像精鐵一般堅硬。
「這冰本就有我內氣加持,能保持一日不化。」玄霜子道,「洛棠風,內氣的事我們先放一放,你拜入師門,這《涵虛經》你是必須要爛熟於心的。」
洛棠風點了點頭,只見玄霜子脫口而出:
「萬物有生,其本且靈。天地有靈,其本且真。清濁有氣,始分陰陽。陰陽雙分,相對相生。方化雙魚,一虧一盛。至陽則盛,至盛則虧。至陰則虧,至虧則盛……」
洛棠風跟著記誦著,口中念叨了好幾遍,突然向玄霜子問道:「師父,恕弟子愚鈍,這其他話都好理解,但不知這『方化雙魚』是何意?」
「這是我們涵虛道的一個傳說:據說當年祖師爺比先皇扶蘇更先一步來到這個世界,在他得道成仙前兩塊勾玉,一黑一白,乃名陰陽雙魚玉,祖師爺將雙魚玉留在人間尋找傳人,以平衡這世界的陰陽之道。」玄霜子說,「雖然這只是傳說,雙魚玉也從未找到,不過,涵虛道的人一直都相信祖師爺找到了傳人,便留下了見雙魚玉如見祖師爺的規矩。」
「那豈不是自古以來便有人冒名充當傳人?」洛棠風問道。
「非也,這雙魚玉據傳有奇特的純陰純陽之氣,凡修習《涵虛經》的人都能感應出來,再加上沒人願意冒險得罪整個涵虛道,因此,自古以來還真沒有冒名頂替之人。」玄霜子道,「且不談這些,剛剛的只是《涵虛經》總章,我將要說的涵虛道的功夫與心法你可要記好了!」
「弟子謹記!」
「涵虛心法第一章,內外無塵,通達己身……」
…………
與此同時,紀楠震山山巔。
張良友站在山崖處,望著兌山的方向,嘆息一聲,他背對著的,是一群俯首半跪著的刺客,約莫有五十來人,都著黑衣,口戴面罩,為首的黑衣人上前拱手道:「玄動道人,人已齊了。」
張良友回首,眼神飄忽不定,嘆道:「若是上天應允,我真想自己做一回決定……」
「玄動道人。通神道人還叫我給你囑咐你一件事!」
「何事?」
「事成之前莫前瞻,事成之後莫回頭!」
說道這,張良友大笑起來:「哈哈哈……張良友啊,張良友,你區區棋子也妄想搬弄格局?」他哽咽一聲,頓了頓,「真是……可笑……哈哈哈……」
「玄動道人。此外,他還給了您另一個選擇!」
「說來聽聽!」
「如果從洛棠風手裡拿不到我們想要的東西,那便——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