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判若兩人
慕白雪只覺得心情舒暢,總算出了一口惡氣,哼起了前世最喜歡的曲調。
前世雖不知道夜聽風的真實身份,卻也好心救了他,他醒了卻不辭而別。
你說你走就走吧,還非讓慕錦繡給看見了,有外男出入大小姐的閨房那還了得?
那是惡意中傷好一頓編排,就差沒說她私會情人不知廉恥。
皇甫辭知道后更是大發雷霆,埋下了鄙夷厭惡她的禍根。
所以在慕白雪看來,這夜聽風也算恩將仇報過,這一腳便算是了結了舊賬,兩清了。
「咦?小姐!您哼的這是什麼啊?聽著怎麼前頭歡喜,後面就想哭了?」
她哼唱著,紅拂傾聽著,結果聽著聽著竟聽紅了眼,再也笑不出來了。
「要是用琴彈出來就更有感觸了!人生如同白駒過隙,還沒待品味便只剩下狼藉與落寞,一個人細細默數流年,指尖流香,殘留千年的痴狂與緬懷,最後不過是空留一腔余恨罷了。」
慕白雪似有感而發,不但說話很有禪意,聲音也清冷悅耳,聽得紅拂都痴了。
「雖然不懂說的是什麼,但是聽著卻好有道理的樣子,小姐什麼時候這麼有文采了?」
「傻丫頭!你不用懂,只要知道以後好好和你的表哥過日子就好了。」
慕白雪目光若有若無的劃過慶安寺的門口,那有一輛馬車剛剛進去,只留下一道殘影。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還沒到太子壽宴就偶遇了他?
慕白雪眯著眼睛半天沒說話,打趣的話卻讓紅拂羞紅了臉,兔子一樣逃了下去。
「諾!大小姐說得都是對的!現在慶安寺已經到了,請下車吧!」
慕白雪也不矜持,而是利落的下了馬車,誰知卻在山門前被侍衛攔住了。
「抱歉!我家公子受妄語大師之邀前來論佛,今日慶安寺一概不接待香客。」
紅拂一聽這還了得?那不是白跑這麼遠了嗎?當即和那些侍衛瞪起了眼珠子。
「不是吧?安慶寺可是普度眾生的地方,什麼公子這麼大的排場!我們大小姐可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慕白雪扯住了袖口,聲音委婉的懇求道:「算了!紅拂!我們心意到了便好,也不是非要入寺叨擾。這位大人,我母親白氏一直居住在寺中為家人祈福,能否勞煩您把這些吃食日用遞進去?小女子定當感激不盡!」
不過是一小小的侍衛,什麼時候被人這樣溫聲軟語的稱作大人?那侍衛小哥頓時紅了臉,慌亂地接過了食盒和包裹:「小姐太客氣了!與人方便就是與已方便,小人這就遞進去,小姐在此靜候片刻,如若白夫人有什麼話,小的一定如實帶到。」
「那就有勞了!」
慕白雪又是盈盈一拜,十足的大家風範,和之前對付夜聽風那紈絝簡直判若兩人。
「這到底是什麼公子啊?值得小姐如此謹小慎微,連他的侍衛都以禮相待?」
紅拂總覺得哪裡不對,偏偏又說不上來,只是嘟著嘴暗自生悶氣。
慕白雪只是怔怔地望著寺牆發獃,猜想著母親的近況,竟有些近鄉情怯的哀思。
也不知道母親現下一切可好?如若見到她,自己說些什麼?她會不會覺得自己變了?
過了許久,那侍衛都沒有回來複命,就在慕白雪以為所託非人的時候,寺院中突然傳來了熟悉的琴聲,竟是剛才在馬車中哼唱的曲調,只是彈至終處卻又加了半闕,比之前少了一絲絕望,多了一絲洒脫,端的讓她眼睛一亮,壓抑的心竟瞬間輕快了許多。
幾乎琴聲落,那個侍衛小哥也急匆匆的趕回來了,沖著慕白雪恭敬的一拜。
「不承想是慕大小姐!慕侯夫人已然收到您的孝心,讓我報個平安,還有這些平安符都是她為府上求的,囑咐您一同帶回府去,只希望您能萬事順遂,便不枉她虔誠理佛之心了。」
「多謝大人!今日之恩定當銘記於心,以後若有白雪能幫忙的,儘管來武慕侯府找我。」
慕白雪瞬間濕了眼帘,沖著母親所在的方向拜了三拜,虔誠孝順的樣子讓侍衛感慨萬千。
「慕大小姐!這是我家公子的一封親筆信,敬請收下。」
「小姐!萬萬不可!要是您與這位素未謀面的公子有了私信,傳出去恐怕有辱名聲。」
沒想到除了夫人的話還有那位什麼公子的信,紅拂當即警惕的攔在了慕白雪的面前。
「無妨!清者自清,與我呈上來吧。」
慕白雪卻輕輕推開了她,親手接過。信封很是雅緻,上面繪畫有兩枚雪花,一枚雪花鮮紅欲滴,似隨時會滲出血來,一枚雪花冰清玉潔,彷彿是這世間最潔白無瑕的顏色。
封頭更是龍飛鳳舞地寫著幾個飄逸的大字——高山流水覓知音。
莊子有云:人生天地之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紅塵棄愛,輪迴無懼。願君不再深陷絕望,沉淪仇恨。
傲然冬雪一株梅,或血紅或潔白,不過是浮華表象。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看破了,也就自在了。
信尾沒有落款,卻看得慕白雪心頭震撼,彷彿整個人被剝光了站在了那人面前一般。
好一個紅塵棄愛,輪迴無懼!
不愧被尊稱為天下名仕之首的第一公子,竟能通過自己輕哼的曲調便看破了自己的心?
都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經過前世的種種,那刻骨銘心的仇恨怎麼可能放下!
到底是血染白雪還是冰清玉潔,在她的心底早就有了答案,恐怕要枉費他的點撥了。
「小姐!這是怎麼了?信上寫了什麼?您千萬別嚇奴婢啊?」
發現慕白雪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好像被抓住了什麼把柄,紅拂急的都快哭了。
「啊?沒事!只是被這位公子的讖語驚到了而已,果真是人外有人,請受小女子一拜!」
只是遙遙一拜,她便步履蹣跚的轉回了馬車,心中捲起了驚濤駭浪。
趙無言!你到底是看破了曲調,還是真看出了我的來歷?
回程中,她一路沉默寡言,卻鬼使神差地把那封信貼身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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