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先來一招美人計
日和風清,遠峰蒼翠綠衣披蓋,仙雲裊裊尤似女子掌中輕紗飛沿縈繞,青蔥半腰山間座座雲窗霧閣如筍破土屹立,層巒聳碧,間隔之距錯落有致。
曲婠婠跟在司晏身後她完全無心流連天機門這如畫仙境,流光般的眸子不時打量著四周,將其地勢走向一一牢記於心,尤其是對面相鄰那座山峰頂端高聳重檐碧瓦,上出重霄,其氣勢恢宏可見它屬天機門重地。
重地!
這兩字頓時挑起曲婠婠那根敏感神經,要不是江天華那老頭嚴防死守處處留心曲婠婠必定即刻就想蠢蠢欲試一番,然她此刻卻不得不小心謹慎。
來日方長,不可莽撞。
秘籍要拿,郎君也要,兩者缺誰都肉痛心疼,如今已踏進了天機門難不成還怕沒有機會得逞?
曲婠婠嘴角勾著淺淺笑意,視線重新落在前面欣長的背影,一道清風而過吹拂他束髮在半空中飛舞飄揚似穗條絲絲縷縷都透著絲滑和光澤,白衣墨發,行走間衣袂翩然,冠絕塵世如雲中仙者。曲婠婠心不由一動,抬起纖纖素手輕輕滑過根根分明的黑髮,絲絲酥癢傳遞掌心簡直撓心撓肝。
「我們天機門因男女弟子各數參半因此住所也是劃分區域,你先且安心住下,這三日里我會負責給你解排寒氣。三日之後……」說到此處司晏驀然停步,轉過身目不斜視的注視著她,「三日後既可解毒,這三日里有何事你只需找我就好。」
「好,司晏謝謝你。」曲婠婠將手藏於背後巧笑嫣然道。
哎呦喂!
要不是自己收手快差點就被他抓住小動作了。
曲婠婠捻著指腹似乎餘味未褪。
「卿卿,你可還有其他親戚?」司晏淡然回頭繼續前路。
「好似沒有什麼可論親切的人,不瞞你說我自小身體羸弱不常出門父母未曾提及過這方面的事情,這些年來除了自家人與師兄弟也沒有什麼所謂的親人拜訪。其他的大多到來的人都是江湖人士,父母怕有心人會對我不利從未讓他們見過我的面貌,這就是我所知曉的家中情況。」曲婠婠道。
居住仙境也是需要付出些代價,比如台階太多,路途曲折,哪能比她花楹宮地勢平坦遼闊,百花相伴,潺潺流水,雖不似這天機門仙庭之氣,也是另一番人間煙火的美麗。
「卿卿之事我也略有耳聞,不知現下身體如何?」司晏語氣柔軟幾分。
曲婠婠踩著步伐將一塊小小的石子踢落台階,小石子滾動兩下掉進了下數三步台階的夾縫裡,「經過長達十年的調養在兩年前我就與常人無異,說來慚愧我學武亦是兩前年才開始若非家父渡了些內力相助怕是兩年時間連這三腳貓功夫都難以學成。」
曲婠婠思忖著,伸出柔軟的手拉住他衣袖低低的詢問,「司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無用。」
「怎會。」司晏停步狹長的眼尾餘光掃了眼拉著自己衣袖的柔荑,順著那纖細的手視線往上,短暫停頓后輕輕的將其拿開,「武功本就不是易事,你身體有恙還能堅持兩年更是難得,說來我們確有一點相似。」
「大師兄好。」
這時路過的小師弟抱拳朝司晏打招呼,目光又怯怯的望向司晏身後的她,曲婠婠朝他嫣然一笑,小師弟麵皮霎時爆紅,「姑……姑娘……好。」
結結巴巴的將一句話落又忙不迭地的拔腿就跑,途中還差點被台階絆倒,實在可愛有趣得緊。
「司晏,他這是怎麼了?」曲婠婠立正身姿,遙望著小師弟離去方向微咬朱唇捎帶著不諳世事的語氣詢問。
天機門素來門規嚴謹,哪容如此失態。
「大約是餓了吧!」司晏看了眼小師弟那道似被鬼攆的背影輕描淡寫的回了句。
「原來是這樣,竟然餓到了這種地步好可憐,那……司晏你餓嗎?」曲婠婠挑著蔥白指尖,嘴角嗜著揶揄笑意語氣卻極為憐憫。
「暫且不餓。」
兩人繼續前行,兜兜轉轉,眼看著距離司晏的住所已有不短的距離曲婠婠心漸起躁意鼓動。
這天機門規著實惱人。
「司晏,你方才說我們相似?」墨發再次被風吹起拂過曲婠婠的眼前,她抬手欲接住,那縷發又輕盈的垂落。
手落了空曲婠婠不覺尷尬,順手便從身旁的低枝中摘取片綠葉捻在指間揉搓。
「我自小無父無母是大師傅將我從路邊撿回來養大,不辭辛苦十年如一日的敦敦教誨待我如同親子無異,他們待我如子我亦視其如父,我雖孤兒卻從未有過遺憾。我苦練武功就是為了不辜負他們對我的期望,說來這十餘年我也極少出過天機門。」司晏道。
難怪會名不經傳,深居簡出自然無人能識。
「想不到你我竟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心之所向不過就是仗劍江湖成為一代女俠卻奈何武功平庸不濟,如此貿然踏上江湖道路也只會落人欺凌的局面。幸得還有家中父親庇護,此番解毒歸家我定會好生專研武功,屆時……也好同你一起闖蕩江湖行俠仗義。」曲婠婠羞澀難掩。
「若是沒有了庇護,你該如何?」
一股淡淡的花香傳入兩人的鼻息,清風拂面片片如雪的花瓣飄落在半空中翩躚而舞,曲婠婠抬頭就見一樹梨花卧牆窺外,滿頭白雪朵朵嬌艷,陣陣芳香縈繞滿園。
曲婠婠駐步,將原來的樹葉悄然丟棄抬手接住一片墜落的雪白,朝著他莞爾一笑,「沒有了庇護,莫約我就會如同這風中花瓣只能任其飄零湮滅。」
這笑中含有三分淡然,三分酸澀,四分凄戚!
「卿卿何必……」司晏轉身正欲言語又倏忽止住。
風大動,花落如雪崩。
吹拂起一襲碧蘿輕衫連同三千青絲風中飛舞,青絲如墨紛紛揚揚似楊柳枝條盈盈律動。女子雙手捧起,不時有花瓣落入掌心又被吹飛。她仰頭凝望著半空中飄揚的片片雪白神色有種說不盡道不清的神傷。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大約就是此番情景吧!
司晏抿了抿薄涼的唇片,收回眸光,「卿卿不必如此傷懷,倘若你真落入絕地我們天機門又怎會坐視不管,我……亦會護你周全。」
「司晏,你真好。」曲婠婠自動其它,只聽進去最後一句話。
我亦會護你周全!
總算沒有白費這出美人計。
內心的小婠婠激動的瘋狂撒花!
曲婠婠臉上的戚戚哀傷在司晏轉身後剎時消失無蹤,她攤開手,掌心中的花瓣隨她的動作紛紛吹散,待拂去發間的遺留花瓣整理好衣衫才跟上他的腳步。
沒走幾步司晏就停住,推開面前那扇掛著「滿庭芳華」門匾的庭院大門。這個地方似乎在此之前空置了很久,即便有花香的遮蓋空氣中還是能隱約嗅到淡淡的塵味,地方倒是很寬敞,院側靠牆的那棵大梨樹尤為顯眼,樹下還有一方石桌四個石凳,梨樹範圍之內均鋪蓋了一層淺厚不一的梨花。兩間獨立的房間並立相挨,距離不過十米。
「卿卿,你暫且就住此處,其它的事待解毒之後再做打算。你對此地不熟為防有失切莫亂走,至於飯食我會給你帶過來。」司晏將她帶到此處顯然沒有再做停留之意。
「嗯,司晏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曲婠婠將散落在臉頰的發攏於耳後。
司晏的雙眸對上她瑰寶般的眼又轉到墨色的發間,思量少頃抬腳就朝她走了過去,萬籟俱靜唯有絲絲清香入味。他的腳步穩而輕健,一步步似踏雲歸來。隨著他步步逼近,曲婠婠眼底的笑意也就愈發濃郁。
對,就是這樣。
來吧!快來拜倒在本宮的石榴裙下吧。
儘管表面曲婠婠平靜無波還掛著柔柔笑容,實則內心的小婠婠早已磨拳擦腳,樹皮都被拔了一層又一層。
但是問題又來了,倘若他示愛自己該如何委婉又含蓄明了的回應?!
「司晏,都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報,你既然心悅我,我定然會深情相報。」
不,不行。
如此說好似有勉強意味,司晏襟懷坦白定然不會強人所難,許不準就放棄了。
「司晏,其實我也心悅於你,初時見你就芳心暗許。」
不成,還是不成。
此番話雖然直白明朗卻足以令人心生誤會,萬一司晏誤會自己是輕佻之人就得不償失。
「司晏,你我雖相識短暫然情緣天定不能自己,君心似我心,不負相思意。」
曲婠婠細細捉摸,終覺得這回復為最佳,即不會太隨意又能明表心意。
「卿卿,你……」司晏走至她的身前抬手朝她臉頰的地方而去。
上來就摸臉?!
果真大膽,直奔主題。
曲婠婠抬頭與他四目相對,儘可能的將神情展現得溫情脈脈,柔情蜜意。
「好了。」
曲婠婠只覺司晏的手在自己的頭頂停了少許就立馬收了回去,隨後他的身體也迅速地往後退了幾步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這什麼情況?!
什麼好了?
曲婠婠懵了。
「卿卿,方才你發間有一隻爬蟲,我已經幫你捉了下來。」司晏將手中的爬蟲遞予她瞧。
竟然是這個原因,曲婠婠鬱結,想吐血。
她雙眸緊緊盯著那軟綿綿的小蟲子,恨不能把它撕成碎片。
都靠這麼近了居然還不能令他心生搖曳,到底是他自控能力太強還是真的對皮相這種東西無感,曲婠婠首次覺得自己對男人的理解似乎存在了很大的誤判。
她的眼從小蟲子又轉向司晏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另一個主意又從心中徒生。
「啊!好可怕的蟲子,司晏救我。」曲婠婠驚恐的尖叫一聲,整個身體就朝著司晏懷裡撞進來。
司晏被她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等回神來已然軟玉溫香在懷,她身上有種獨特的幽幽冷香。這種冷香傳入鼻息總能勾起人內心深處潛藏的躁動。他心口一窒,脖頸處的喉結沒由的上下動了動。
「卿……卿已經沒事了,蟲子被我丟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