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肉痛的苦肉計
夜色如墨,涼風送去躁意吹動著枝葉斑駁婆娑的影子不時拂映過紙窗,燈火葳蕤,照出房間里坐在窗前的那道纖細的身影。淺淺梨花香味沁鼻令人心神安寧,今夜無月,密雲不雨,花瓣散落墨色無人憐惜。
曲婠婠單手托腮身子歪歪的斜靠著窗,纖細柔軟的手拿著木條挑動著燈芯,雙眸含著淺笑似有似無的攪動著一池盈盈秋水。今夜的她穿著松垮的裡衣,披著一件輕薄的碧蘿輕衫隱約間可見其身姿曼妙,墨黑的長發如瀑布般順滑,似綢緞般輕柔鬆鬆挽起。仿若初萌芽的蓮花般清雅清靈脫俗中隱含媚態橫生,柔風若骨處又見剛絕清冷。
「怎的如此慢?」曲婠婠低喃,秀眉微皺將木條放置桌面瀲灧的雙眸轉向窗外。
忽而,一陣風過,細微的腳步聲很快傳入她的耳中。曲婠婠滿意的勾唇,她還以為今晚不會來了果然沒讓自己失望。
曲婠婠起身淺笑盈盈的端著油燈往外走,方拉開門油燈就被風吹滅,頓時整個房間陷入漆黑一片,她又重新點燃油燈將它放桌面旋即準備關門,「唉!這黑燈瞎火的去如廁都害怕,要是司晏在就好了。」
「呵呵!」冷笑聲從風中傳來,隨即一道身影從黑暗的半空中飛旋落地徑直出現在曲婠婠的面前,也適時擋住吹進來的風,「可惜,師兄他不在呀。」
「啊!」曲婠婠鬆開門被驚嚇到連連後退,纖細柔弱的身子帶著害怕與警備,「你……你來做什麼?」
「我來做什麼你不知道?莫非忘記了我白日里說的那番話了?」南笙握著長鞭跨門入內,看著她纖弱又膽怯的模樣心裡就恨得牙痒痒,「現在可沒有師兄護著你,就算你哭天喊地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你白日里不是挺會裝模作樣的嘛!怎麼這下知道害怕了?」
「小師妹,你對我可能有些誤會。」曲婠婠退到桌旁瑩白柔嫩的藕臂微微握緊,目光閃爍,神態慌亂。
「閉嘴,誰是你的小師妹,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如此喚我?」南笙揮動著黑色的長鞭在曲婠婠不到半米的地方鞭撻落地。
「啪!」的一聲十分徹響。
曲婠婠整個人被嚇得一抖,絕美的容顏上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她用手撐著桌面努力的讓自己保持著鎮定。
苒苒燈火,將房間里的情景透過窗戶紙投映在外,風起風過,捲起滿樹梨花飄落。
「說,你接近我師兄到底意欲何為?是不是想勾引他?」南笙拿著鞭子又狠狠甩了過去,這一次她的力度加重幾分。
曲婠婠不動聲色又似無意的身體一偏,鞭子就落在桌上頓時整張桌子木屑橫飛,沿著鞭痕斷裂成兩半連同那盞油燈坍塌在地面。
油燈被壓湮滅,房間里剎時陷入了漆黑一片。
黑暗裡曲婠婠眯著雙眸,踩著微弱似無聲的步伐快速朝她方向移動,蔥白細長的雙指間夾著一根細小的銀針,她的速度極快,快得無法讓人感知,手起手落將銀針打入南笙脈絡后一瞬之間又回歸原位,語氣再次變得戚戚艾艾,「你誤會了,司晏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並無其它想法。」
南笙只覺方才手臂忽生麻癢痛意,片刻又消失無蹤,她有些狐疑的摸了摸手見並無異樣才松下心。「心口不一,我才不會信你這種鬼話,像你這種妖女最會誆騙人,滿嘴的謊話連篇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南笙話落又朝著她的方向甩去幾鞭,暗色里她也分不清楚曲婠婠站在何處只是盲目的估計甩鞭,房間里鞭聲不停卻沒有一道打在人身的感覺,她有些惱了又連續多甩了幾鞭。
真是執著!
曲婠婠抬眸看了眼窗外無奈的閉了閉眼,一個轉身將背部送在即將落鞭的地方。
「嗤——」鞭子打在背部頓時火辣辣一片疼痛感。
真疼!
曲婠婠挨了鞭子后快速退到角落,她可不想再挨打,畢竟苦肉計一鞭就夠了。
「知道痛了?看我不打死你這個妖女。」
「住手,南笙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南笙正欲落下的鞭子被這一道冷呵生生停住。
打火石微亮的火光從門口燃起,司晏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此刻布滿了寒霜和失望,他瞥了眼滿屋的狼藉黑眸深如夜色透著幽幽冷光。目光觸及角落裡曲捲成一團的曲婠婠一抹憐惜與不忍從眼底劃過。
「司晏,救我。」角落裡曲婠婠環抱著雙膝,仰起美麗的面容凝望著他顫聲求助。
司晏眼角一顫,欣長的身影一閃就來到她面前,旋即傾身扶起她如柳身姿,「卿卿,你可有事?」
「無礙。」曲婠婠望著他澀然的搖搖頭,就著他手盈盈起身還不及站立整個身子就軟癱在他的懷裡。
溫香軟玉,熟悉又好聞的幽幽冷香又傳入司晏的鼻息中。
此番情景她似飽受風雨摧殘的花瓣如此的纖弱無助,司晏頓了頓不忍將她推開只好暫且忽略掉男女有別這句話,淺淡的血腥味傳來。他的視線轉移至她白皙光滑的背部,很快一條血紅的鞭痕就映入他墨黑的深瞳。
「師兄,我沒想過真的打她就是想嚇嚇而已,那個傷是意外。」南笙慌了,鞭子一丟就急忙開口辯解。
曲婠婠窩在司晏的懷裡霎時想笑,就那狠勁你說是嚇嚇,騙鬼估計都不會信。要不是自己巧妙避開說不準不知道被打成什麼樣了。不過這司晏也著實狠心,站在庭院中隔岸觀火也不早些來搭救。
真是郎心如鐵不懂憐惜!
「我說過任性適可而止,但今夜你的行為卻超出了任性,你回去吧!想說什麼明日同師傅再講!」司晏道。
「師兄……」南笙望著相擁的兩人眼中閃過刺痛。
司晏何曾同別人這麼接近過,他雖表面隨和骨子裡卻帶著與生俱來的清冷和疏遠,尤其在生氣時那種氣勢更為明顯,他們同門十年她甚至連他衣角都少有碰觸更何況是這種親密的擁抱。
南笙緊握著手指甲扣入掌心中,心如刀割。
「出去,莫要我再說。」司晏又道。
「是。」南笙哪裡還敢逗留,她傷心的撿起長鞭抹著眼淚飛奔離去。
南笙一走,房間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司晏將油燈點燃,抱起她往床榻處走,「抱歉,今夜讓你受驚了。你放心我們天機門一向公正嚴明,明日定會還你公道。」
他從未見過似她這般柔弱的女子,彷彿稍稍用力就被折斷。
「我無礙,只是因我而害得你與師妹心生間隙,我……實在愧疚。」曲婠婠別過臉難掩神傷。
此話一出倒是讓司晏心中隱隱升起羞愧,他自知南笙心性今夜之事也是心中明朗,未加阻攔就是想借著她的手來試探一二。
「是我不好。」司晏將油燈放至燈架,又把她輕輕放落床榻上。
「司晏,這不關你的事,你無需將責任攬到身上。若是我稍稍會點武也不至於如此,說來還是我自己無能怨不得她。」曲婠婠背對著他輕聲低嘆。
曲婠婠話雖這樣說,內心的小婠婠卻早就磨刀霍霍。
你讓我受一鞭,你便嘗嘗一日的蝕骨錐心之痛。
來而不往非禮也!
「卿卿不必如此,若是以後想學武有的是機會。」司晏握著藥瓶,遲疑不定。
男女有別,不可越矩。
「嗯,你說得極是。」曲婠婠見他遲遲未有動作,抬起纖纖玉手將輕薄的外衫褪去,動作輕盈緩慢,含羞帶臊,「勞煩你了。」
油燈「啪」的炸起花火讓光線更加明亮幾分。
香肩裸露透著晶瑩的光澤,膚如凝脂,吹彈可破,若是沒有那道觸目驚心的鞭痕定然美得驚心動魄。
司晏身體猛然僵住,須臾快速轉身欲走,「卿卿,我還是去找師妹給你上藥吧!」
「司晏,別走。」曲婠婠驀然回首一把扯住他的衣擺,如蝶翼的睫上還濕潤著,語氣隱隱含著祈求,「我並不介意,別讓師妹來好嗎?我……害怕。」
抬起的美目漸漸泛著濕漉漉一片,星辰般的眸子也變得黯然失色。
司晏停步卻沒有回頭,「卿卿,男女有別,肌膚之親萬萬不可。」
面前的身影白衣決然自帶一股浩浩的正氣凜然,修長的身姿宛若能頂立天地,他就這般靜靜的站著如同踩在浩瀚無垠的星辰之中絕世獨立,儼然不似凡塵中人。
「你無需把我當做女子只管認作是十一師弟就好,我不會介懷更不會由此讓你負責,再者說形式所迫,這……並無不可。」曲婠婠又扯了扯他的衣擺。
司晏側眸順著那隻白凈嬌柔的手向上視線投在她的臉頰,眼底閃過一絲複雜難辨的情緒。
曲婠婠的心「撲咚」一跳。
莫非他覺得自己所言太過輕佻了吧?
曲婠婠思索著該用怎樣的話來挽回形象,「司……」
司晏思忖著,驟然打斷她的話,「卿卿,你說的很有道理倒是我思慮太多,倘若生死關頭所謂的繁文縟節都沒有性命重要。」
孺子可教,朽木可雕也!
曲婠婠滿意的在心底連連點頭。
「這樣,我雙目閉合,如此來既不會冒犯又能搽藥兩全其美。」
曲婠婠哽住似喉嚨倏忽卡了根刺,上不去下不來。
她甚至有些懷疑人生,自己的這張臉到底是有多不入他的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