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緊張的見面

陸泠莊重的拿著手裡的香枝，奉命給三位娘娘送去。

還有幾十步遠，已經明顯看到和聽到娘娘們在和嬉殿外的陰涼處，圍坐在白玉石桌下閑談。

三位娘娘還沒有注意到她到來，陸泠慢走著在心中默念，「穿黃衣服鳳袍朝日服的是元皇后，青色百靈鳥枝頭吟的是德妃，穿淡紫色荷花金魚戲水服的是賢妃，千萬別記錯了……」

回想來時，楊公公的尖細的聲音猶在耳邊，「小泠子，你去把這支香枝給和歡宮的德妃送去，就說是大宮女憐兒讓送來的，賢妃的宮裡柳樹多，鳥多，花兒少，拿這香枝能給娘娘們的談話帶些怡人的芳香。這枝香枝自從去年皇上賞給德妃以後，德妃就經常帶在身邊，這次不知怎的出去逛沒有拿走，這可給了你一個機會了。」

她原先的表舅，進宮后現在的師父楊公公把這香枝特意來拿給她。進宮的機會也全靠著楊公公的周轉關係，進宮后也以楊公公為靠山，順理成章的成了他的徒弟，「你放心，憐兒那邊我都說好了，不會出漏子的。你呀，進宮也有三個月了，還始終沒有機會接近娘娘們……」

「都是……」

「我知道。讓你扮成個小太監也不妨礙別人一眼就認出你是個女兒身。還虧得我這把老骨頭在皇上跟前也能伺候周到，能說得上幾句話……」

「師父，父母不明不白的慘死，」陸泠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我絕不能接受陸家那些奸詐小人的刻意說辭，我一定要報仇！」

「噓！」楊公公在慣性的慢動作的趨勢下慢慢扭轉脖頸，看了看周圍無人方說道，「小點聲音。這宮裡可不管你原先家庭的大事小事，進了宮裡，你就只是普通的下人而已。自然，我表妹的死我也不會放任不管，所以才幫你在娘娘們跟前討個好。你呀，嘴巴放甜一點，姿態放低一點，每個女人都多多少少的有點嫉妒比她漂亮的女人，這才是你不討娘娘們喜歡的最主要的一點。」

「我知道了。」

「受點委屈吧，記住你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再也不是玄渺城世人皆知的陸家的大小姐了。你現在差不錯已是被人家給趕出家門的處境。」

想起不久之前經歷的種種的一切，給她生活帶來的翻天覆地的變化，陸泠每每念此，就如萬箭穿心一般的痛苦難忍。

不過，現在一切都還太早，還並未塵埃落定！

「我明白。」陸泠喟嘆一聲。

「沒在各宮伺候的宮女太監一般都分不清各位妃子的稱號，也無怪這些人，宮裡本來規矩也少，能讓這幫人在宮裡幹活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宮裡的下人遇到主子們時打招呼也只是說一聲『娘娘好』，從也沒有喊過稱號，更何況不屬於各宮娘娘的宮女太監也不用關注娘娘們的生活，除了對皇上熟悉——那是給他們工錢的人，對於娘娘們根本就不熟。」

「嗯。」

「記住，千萬不要叫錯了！這可是接近娘娘們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因為你不是她們殿里的人。娘娘們對後宮外幹活的宮女太監也可是絲毫沒有興趣的。機靈點。」

「是是……」

「機靈點，機靈點……」陸泠慢慢向娘娘們所在的位置移動，「穿青色衣服的是德妃，穿黃色衣服的是賢妃……不對，穿黃衣服的是元皇后，這個好認。穿紫衣服的是德妃……」

已經走到了娘娘們的跟前，陸泠因從未乾過這種討好別人的事，一時間太過緊張，大腦竟然瞬間一片空白，剛才在腦子裡一路念叨的人竟全弄混了！

三位娘娘已經停止了談話，沒有看她，但顯然知道她就站在這裡，都等著這小太監在向她們行禮。

主子娘娘們除了在分配給自己宮裡的下人們跟前有點威嚴外，在後宮外的各個辦事處的宮女太監們跟前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里的人，互不干涉，互不招惹。大家的相處全靠自覺。後宮外的宮女太監們見到了她們也只是禮貌性的打聲招呼，而不是義務。如果宮女太監們嬉笑玩鬧著路過沒有看見她們，或根本裝作沒有看見，而沒有打招呼，那她們娘娘也是無可奈何的。

所以這三位娘娘都在等著，因為沒有讓下人跟著伺候——下人們也有他們要忙的，而這個小太監又是專門而來，三位娘娘互相使了個眼色，表示都不認識這個小太監，也很明顯不是後宮的。

隨著沉默漸長，大家都想到了一個最壞的結果。

那就是，那種結果——可能會讓娘娘們下不來台！

但是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就是，如果她不打招呼的話……

一個女人扮成太監出現在娘娘們面前，像是掩耳盜鈴，本來就已經不算是友好而合乎表面禮儀的事情了。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她還不行一個宮裡規定的，表面性見到主子的禮儀的話……那可真是太拂了三位娘娘的臉面！

並且還是最高妃位的三位娘娘！

那也就表示她們娘娘的身份在她這個小太監面前根本不算什麼！甚至她就根本沒有把她們三位娘娘放在眼裡，而她們又對這個假扮的小太監無奈也罰不了她，因為宮裡沒有這個對娘娘不行禮就會受到處罰的規矩，所以她們只能幹瞪眼，束手無策。

陸泠已經半蹲了下去，蹲在地上左腿比右腿稍低一些，這是見到主子打招呼時的用的蹲膝禮。但陸泠還是閉口未言。因為她已經完全忘記兩位娘娘各自該怎麼稱呼。

時間默默流逝，瀰漫上了一種尷尬的氣氛，陸泠還在絞盡腦汁的想。皇后是最在意表面禮節性的面子問題，為了掩飾尷尬——因為她們主子不能先開口向下人說話，她端起茶杯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但還是不能緩解已經變得無比尷尬的臉色。

而右邊穿青衣服的妃子還和剛才一樣在針織著一件什麼東西，像並不知情目前的這種情況似的，好像她們已經在談話，而她不是話題的參與者，只是想一心織著自己手中的東西做好自己的事情。在她對面坐著的穿紫色衣服的妃子倒是神態自若，端莊大方，扇著團扇，妝容精緻嘴角帶著微笑，目視前方空洞的一處，正在等著這小太監打招呼呢。

因為她已經看到這小太監手裡拿著的是德妃之物，專門給德妃送來的。

而她知道德妃只是感覺有人來了，根本沒朝小太監看上一眼，還不知道目前情況。

況且，這小太監可是宮中有名的美人，又是楊公公的徒弟，這樣一來肯定要與德妃正面交鋒了。賢妃在心裡偷樂，等著這不知故意還是無意的一直默不作聲的小太監會如何說話，準備瞧一出好戲。